“印容……印容……我心里好难受……”玄度在明桥耳边用明桥从未听过的声音急切道,那声音抖得不像话。
“玄度,你喝醉了……”明桥轻声道。
玄度的下颌挨着他的侧脸,明桥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颤抖。
“印容……”
“你不用难受……我会好的。时日还长,我会好的。”明桥低低道,心里难过的又像是涨潮。心沙细如尘,被潮水来回冲刷,露出了伤痕累累的白骨。
玄度开始摇头,面露痛苦。
“玄度,你走吧,别再执着了。我今生与佛无缘,但愿死后在地狱中能赎清罪孽,来世——”
明桥话还没有说完,玄度忽然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唇上温热的压迫感传来,明桥如傻了一般站立不动。
玄度不得章法的用唇用力压蹭着明桥的唇,整个人颤得更厉害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爆裂一样。
月从疏影中升至中天,忽而满天星河灿烂。
明桥眼中闪烁着天空繁星,月亮映照着放大的瞳孔,如花绽。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青梅手里捏着盖头一脸惨白的看着亭下的两人,两人也扭头望向她。
玄度看着一身嫁衣的女子,眼中的迷情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他放开明桥,满脸惊惧。
“你们——”青梅话还没说出口,明桥果断的抬手一掌。
青梅被隔空击飞,跌进屋里口吐鲜血。
玄度脸上的惊惧再加深一层,踉跄着后退。
明桥连忙上前,颤声道:“玄度,你别怕,她死了,刚才的事没有人看见,你别怕……你只是喝醉了。”
玄度眼里晃动得厉害,唇色惨白,他哆嗦了半天,猛然转身跃墙而去。
明桥上前一步,伸出了手,却又生生顿在半空,他眼中变换许久,终于慢慢放下了手。
明桥呆呆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屋门口。
青梅睁着眼睛,躺在地上,已是一动不动。
明桥抬脚走了过去,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拂过青梅的双眼,“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明桥:别怕……我不会让人说出去坏你清誉损你修行的,你永远是那个一尘不染的和尚。
第50章 他走了
第二天,卫青听说了青梅刺杀教主被教主打死的事后,连忙去了明桥寝殿,刚进去就碰到抬着盖白布的尸体出来的人。
“卫大人。”几个教徒喊了一声。
卫青掀开白布看了一眼,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明桥换了一身黑袍,坐在凉亭中,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卫青连忙上前匍匐跪倒:“属下罪该万死,没有弄清那女子身份就带她进来,差点害了教主!请教主降罪!”
“起来吧,跟你无关。”明桥淡声道,“人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
“属下有罪。”卫青不敢动。
明桥站了起来,弯腰拉起了卫青,“不需这样,意外罢了。”
卫青擦着汗离开了明桥的寝殿,半路上遇到了前来的陈卓。
“卫大人!如何?你这是刚从教主那出来吗?教主怪罪你没有?”陈卓连忙上前问道。
卫青摇摇头,“教主仁厚,并未怪罪我。”
陈卓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听说以后真是吓了一跳,就怕您受了牵连。”
陈卓看着一脸思量的卫青又问道:“怎么了?大人有何疑问?”
“我在想,青梅要刺杀教主多的是机会,为何偏偏等到昨夜呢?还有,她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呢?”卫青皱着眉又想了想,对陈卓道:“你去问问教主寝殿的守卫,把今天第一个发现此事的人带来我这里,我要问他话。”
“是,卫大人!”
伺候明桥衣食起居的下人跪在卫青跟前一五一十的跟卫青描述着清早的见闻:
“小的跟平常一样的时间给教主送洗漱的用水,岂料进院后看到教主躺在凉亭里,小的再一瞧屋里,就发现青梅姑娘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一滩血。”
“教主让小的叫来守卫,然后小的就下去了。”
卫青挥挥手让下人离开了,他望向两个守卫,问道:“昨夜是你俩轮值?”
“是的,卫大人。”
“可有听到什么?”
“不曾。”
卫青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早上抬尸体出去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其中一个守卫想了一会儿道:“教主说青梅欲图刺杀,但是属下并未看到什么刀具。教主还吩咐我们好生安葬了。”
卫青的眼眸停住不动了。
站在一旁的陈卓想了想,弯腰对卫青道:“我今早听矾石水府的守卫禀报,说玄度师傅四更天离开了阿含教。”
卫青双眼一掀,望向陈卓。
陈卓耸肩:“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是要离开,也用不着深更半夜的离开啊,也不知道教主知不知道此事。”
卫青想了想,挥手让众人下去了。
下午时分,卫青等人在大殿和明桥议事,结束后,卫青单独留了下来。
“教主,早上矾石水府的守卫禀报,说玄度师傅今早四更天就离开了,不知教主可知道此事?教主曾吩咐属下要注意玄度师傅的衣食起居,所以,属下特来禀报。”卫青说完,抬头去看明桥的神色。
明桥坐在宽大的座椅上,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手指,半响没有说话。
“教主?”卫青又轻轻提醒了一声。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明桥淡淡道,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属下告退。”卫青看了明桥一眼,离开了大殿。
卫青离开后,明桥一下子靠到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仿佛疲惫至极,他搭在扶手上的手越握越紧,倏然间又骤然放松。
明桥不语不动的靠了好久,脸上一片灰白。
末了,明桥撑着椅子站了起来,他扶着椅子站了好一会儿,慢慢离开了大殿。
乌云压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大梵寺的沧桑牌匾不知多少次的迎接着风雨,无论怎么冲刷,也无法淡化那深刻的镌刻。
一个白衣和尚在暴雨中低着头失落落魄般的走着,暴雨如瀑,砸得他眼睫都睁不开,他紧紧抿着唇,唇和脸都苍白一片。
玄度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焦黑的蔷薇花树和乙女红梅仍旧斑驳丑陋,在风雨中飘摇。荷塘中的荷叶被暴雨打得噼里啪啦的响,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绽开的粉色荷花也凋落了好些,池面上漂浮着七零八落的花瓣。
玄度眼睫颤了颤,丢下包袱,跳下了池塘,他解开衣衫挡住风雨的方向,用身体护住跟前的一朵荷花,玄度看着眼前的荷花,眼睛渐渐变红了。
“心如莲花,花开见佛……”玄度喃喃道,他伸手轻轻抚摸娇嫩的花瓣,仿佛在触摸一颗柔软却遭受凌迟的心。
风停雨骤,夕阳的光芒渐渐射进了院子。
玄度浑身湿透,靠着墙坐在檐下,他痴痴的望着红梅树下那块有翻动痕迹的土地。
刚才,玄度把池塘里凋落的荷花花瓣一一拾起,埋在了红梅树下。
红梅树在夕阳下,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衰败、腐朽,满山青翠的盛夏季节,它却是一团枯枝。
周围渐渐响起了虫鸣和鸟叫,玄度一直那样坐着,直到夜幕星河降临。
几点星光忽然从玄度眼前闪过,玄度没有焦点的眼睛才终于看了过去。
原来是流萤。
玄度抬眸,玉盘般的明月落入了池塘,破碎着,荡漾着,仿佛永远也拼不拢。
流萤飞舞,不一会儿又隐入了草丛间,知了阵阵鼓噪,有些尖厉刺耳,玄度忽然觉得太阳穴一阵一阵的发胀,他深吸了几口气,感到眼前一阵晕眩,玄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感觉到右边脑袋一阵一阵的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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