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些声音,李长明心中大喜,自己花那么多年时间请人搞的新武器,果然厉害!
可惜第一次用上,竟是用来点火?
黄河凌汛,本就堵得河水高涨,现又决堤,水势得是何等浩大!面对如此凶猛的水浪,再强悍的军队也是措手不及。西乌环军并没有与黑衣旅对上,光是这黄河水也足以让他们全盘溃散。
长孙澈僵立原地,听着周围几乎要被水浪掩盖住的惨叫哀嚎,脑中一片混乱。
欲谷大喝:“撤!快走!”
已被河水击溃的西乌环军,连撤走都使不上力。往高处逃,黑衣旅又已经早早等在高处了。
西乌环军四散而逃,李长明则继续派人追击残兵。不久后各方战报被传令兵送至。
独孤循飞驰而来,上前道:“殿下!西路已经扫清,发现欲谷踪影,是否增兵追击?”
李长明布满血丝的眼亮得让人能感觉到炽热,他道:“不必了。”
其实这几日他几乎没有合眼,疲惫对他这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来说不算什么,他能感觉到身体的疲倦,但他整个人却处在一种亢奋之中。
这种感觉弥漫至四肢百骸,完全取代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疲惫。
同样是刚刚清扫完回来的谭道玄不解道:“殿下,为何不继续追击,直接拿下欲谷?”
“让欲谷吃个大败仗就行了。”李长明悠悠道,“我可还不想让他就那么死,他要是死了。那西乌环大王子岂不是没有对手了?”
西乌环主力已经被我们歼灭,欲谷死不死都一样。西乌环那边不太平,自己家里大王子和三王子还在争以后谁来做这个可汗呢。要是现在支持三王子的欲谷没了,岂不是还帮西乌环稳定内部了?
独孤循不禁道:“殿下,果然想得比常人要多。”
李长明笑了一声:“走吧,这仗打完了,回去休息。”
此战西乌环光是溺死者,便已有数千人。欲谷与长孙澈逃出生天,仅以身免。
与他们的狼狈截然相反,李长明很是轻松地带大军返回,一路走得慢悠悠,给足了士兵们休息的时间,十分惬意。
日出,日落,一天一天,过得很快。
正好天也回暖了,没有之前那么冷,驻扎在外也挺舒坦的。李长明看看现在这晴朗的二月天,就想着——要是在甘州,好像都快能下地种田了?
被废为庶人的前魏王在甘州待两年,没别的爱好,就爱掺和这田里的事,而且是瞎掺和。每每想到甘州城外那大片的农田,和其中耕作的士兵,他就有些难受。要不是西乌环犯贱,他处理好始罗的事就该在年末回京去了!等回西北,正好能跟大家一起屯田。
两年多……不,再过些日子就该满三年了。整整三年,他没有见过皇兄。
说好要与春风同归玉京,不知还能不能赶上这最后一阵春风?
李长明在信纸上写完落款那个“焘”字,一阵优美柔和的乐声正好悠悠传来。
地上青草已经冒头,塔吉坐在溪流旁边,一头棕红的发丝在阳光照映之下泛着金红的光芒,很是显眼。
乐声悠扬,是辽阔草原上才能响起的声音。
李长明目光穿过各处营帐,见到他的背影,便笑了笑。他轻手轻脚走过去,然后才忽然提高声音:“你在弹什么呀?”
塔吉当即被吓得一个激灵,弦都拨错了,好好一首曲子,立马七零八落。
“长明?”塔吉回头,绿眸之中的诧异只停留了那么一瞬,便化为笑意。
他怀里抱着个模样有点像琵琶,却又看着比琵琶笨重,也没琵琶那么精细华美的乐器。李长明多年在西北边境奔走,见是见过的,但他并没有留心,也就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会儿倒是勾起了回忆,李长明好奇地望着塔吉怀里的玩意儿,挨着他坐了下来:“这是什么?”
“火不思。”塔吉低眸,拨弄几下琴弦。
“原来……这就是火不思?”李长明轻轻道,“相传,汉时昭君出塞,在草原上奏响琵琶。匈奴人便仿照琵琶的模样,造了一样乐器。奈何造得粗陋,与琵琶并不相像。王昭君琵琶坏肆,胡人重造,而其形小,昭君笑曰:‘浑不似’……”
塔吉听得一笑:“原来还有那么一段故事?”
这是他们大草原上的乐器,他倒是没听过这故事。汉朝时的事了……过了那么多年,匈奴人早已不存于世,当时的故事连草原上的人都在逐渐遗忘,这乐器却还在。
李长明伸出手去,摸了摸火不思,目光从琴头往下,看过琴弦花纹。
塔吉不禁道:“看得那么入神?”
李长明抬眸,道:“只是忽然觉得……看这千年前从中原传过去,草原人仿制的东西……好像忽然就看见了这片大地上那千百年的时光。”
塔吉忽然道:“要不,你也做一做王昭君?”
李长明没能明白,讶然道:“什么?”
塔吉笑道:“来我乌环和亲啊。”
李长明满脸疑惑,转瞬间又满脸暴怒。
塔吉细细打量着他的面容,又笑道:“魏王殿下如此绝色,和亲必定能保百年太平。”
李长明:“……”
作者有话要说: 魏王妃:今天也在讨打呢!
第52章 班师回京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所以李长明也没有在意。要不然,李长明肯定是要狠狠嘲讽一番。
也不看看乌环现在是什么情况,想让大虞嫁人过去和亲?做梦呢。而且……什么时候有皇帝的亲弟弟去和亲的!
“我和亲?娶谁?”李长明问道。
塔吉震惊道:“当然是嫁了。”
李长明更加无语。
他从手边扯了一把草, 就往塔吉脑袋上扔。
塔吉连忙抬手去挡, 奈何还是沾了一头的细草, 看着跟在草里打了几个滚似的。
李长明看他狼狈的模样不由大笑, 这下左右手并用,跟他打起仗来——自然, 是单方面的殴打。
“别打了!”塔吉抬起那火不思挡在头顶, “这才刚刚长出点草来,全要被你拔没了。”
李长明不依不饶,欺身而上,把他直接就摁倒在草丛里, 又狠狠撒了他一身草:“让你嘴欠!”
“我这不是夸你呢嘛……”塔吉委屈解释,“魏王殿下落雁之姿堪比王昭君!”
李长明笑:“你还知道落雁?”
塔吉面露骄傲:“那是, 我可是一直在学习。”
“起来。”李长明向他伸出手去,他刚搭上对方手掌,便被用力拉起。
“呼……你看你,这是掐了多少草, 知道草要长出来有多不容易吗?浪费!”塔吉拍着自己身上的细草道。
“那不然,你收起来喂马去?”李长明也给他拍身上衣服。
塔吉的马本就在附近吃草饮水,这会儿慢悠悠走了过来,不停打着响鼻。塔吉站起来, 抱着火不思就上了马,回身问道:“走,我们去转转?”
“行啊。”李长明没有叫人牵马,出人意料地直接跳到了塔吉身后。
塔吉转身把缰绳递了过来:“你来。”
他怀里还抱着个笨重的乐器, 不怎么好骑马,李长明自然是接过来了。不过他坐在后面,要抓前面的缰绳,几乎像要把人塔吉给抱住。
而且塔吉马高大的,这样不仅不方便,还连视线都给挡了。
李长明没好气道:“你下去,去后面!”
塔吉也发觉别扭,便换了个地方。等他坐到身后,李长明这才拉起缰绳,驭马飞驰。
马蹄哒哒,身后跟着火不思旷远悠扬的乐声,和一首轻快的乌环小调。
“穿越过层层青山,
看鸟儿飞回故乡。
祈祷春天风调雨顺,
春天,
春天已经到来……”
“好听……”李长明望着前方一片青翠,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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