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这是你师弟啊!(191)
国师声音温润而平和,如同潺潺的溪水,携着温暖的阳光,“臣还未曾遇见心动之人。”
百十岁的年纪,在平民百姓之间已经垂垂老矣,可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也不过是窥到了人生最瑰丽的一角。
冉苍食指轻轻敲打着座椅的扶手,带着奇异的韵律,像是一曲小令。
“朕,在十六岁那年,就遇到了命中注定之人。”
……
寒冬。
风像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几乎要把裸露在外的皮肤割下来。
这是混乱开端的一年。
和安三百零四年,竜帝昏庸,酒池肉林,日日享乐,忠臣死谏无果,边境硝烟四起,外敌大举入侵,殷国为首的穹国四方虎视眈眈,生灵涂炭。
然而在京城,却依旧是一派歌舞升平的假象。
这一年,冉苍出了宫。
冉苍的母家并不强势,当初他的母亲也只是因为容颜被竜帝临幸,因此当冉苍这个孩子出生之后,被欺负进而被皇上所厌恶,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冉苍在后宫,一直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
可是竜帝没有想到,最后将穹国一手从亡国之危里救出来的,就是这个最不受喜欢的孩子。
冉苍从京城外出,到了街上。
他在散心。
在后宫,谁得了帝王的喜爱,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谁若是被厌弃了,那便是最低贱的奴仆。
哪怕这个帝王昏庸,而他本身是正统的皇子。
冉苍从小就学会了养精蓄锐,学会了藏拙,但是当看见后宫分发东西的太监宫女,又一次地将他与母亲的东西克扣的时候,不代表他不生气。
本就是少年,火气最旺的时候,这样成年累月地压抑下去,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毁灭别人,要么毁灭自己。
冉苍找到了第三条路。
他遇到了一个人。
宁恒。
“小家伙,这是你的钱袋吧?”
俊美温柔的男人勾着一个钱袋,笑着看向他,冉苍下意识地一摸,发现钱袋果然不见了。
“自己出门在外要小心啊。”
他笑着将签到扔向冉苍,明明离得并不近,可是依旧准确无误地扔了过来,他以为钱袋到手会很疼,可是落到手上的时候却像羽毛似的没有重量。
?!
冉苍猛地抬头,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就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出口。
第二次相见,在酒馆。
江湖混乱,离开了京城的假象,外面的世界是难以想象地混乱。
冉苍早有准备,可是不曾预料,因为他一身上好的衣服面料,他被人堵在了酒馆里。
“没事吧……哎?小家伙,又是你?”
男人看着他很是惊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小家伙,跟我一桌吧。”
男人说他见冉苍一身衣着低调料子却极好,以为是哪家跑出来的小少爷,后面肯定会跟着暗卫,没想到这小孩是个有个性的,竟然自己跑出来了。
冉苍没有回答,默认了小少爷这个身份。
两次遇见,也是缘分,宁恒温和又健谈,冉苍有意交好,两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叫小家伙,我已经十六岁了。”
幼时口粮常常被克扣,吃的不好,后来也是仅供温饱,以至于他的样子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了不少。
男人有些惊讶,但是被很好地掩了过去,从善如流道:“好好好,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常苍。”
冉苍的母亲姓氏便是常。
“你呢?”
侧头看过去,沐浴在阳光下男人的侧脸被染了一层金色的阳光,长睫半敛,像是敛了翅膀的金色蝴蝶。他单手拿着酒杯,唇边的笑意分明比酒还要醉人。
“我呀……”
“我叫宁恒。安宁的宁,永恒的恒。”
……
“陛下。”
国师将茶水放到冉苍面前,冉苍从回忆中惊醒,宁恒这样温和而善意的笑容,他已经许久未见了,忍不住想再久一些久一些,将记忆抓住。
只是徒劳。
冉苍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茶杯端起,茶香入口微苦回甘。
他突然间有些意兴阑珊。
冉苍没有再说话,将一杯茶慢慢地品完,然后离开了占星台。
国师看着茶杯,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
“对否?错否?”
……
离开了占星台,冉苍回到房间,温暖而静谧,令人昏昏欲睡。
冉苍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而后走进了密室中。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冉苍的着装与饭菜问题:
后宫的克扣,大多是日常饭菜月钱和煤炭之类的,但是衣服和布料是不敢克扣的。小时候冉苍的底子没打好,以至于长得小,就像小归一样,至于他为什么长成现在人模狗样的样子,大家应该都能猜出来。小天使们不要担心,不洗冉苍。
第190章
其实躲在醉仙楼是最安全的。
但是既然已经跑出了听风楼的思维盲点,就没有找不到的道理。
不过半日,阿荼就被发现了。
只是,发现她的时候,不仅仅是她一人。
阿荼被绑在椅子上,看起来极为憔悴,像一朵凋零的花。在她周围看管着四个黑衣男人,行为举止极为有序,功法出自一人,像是被统一训练过。
这四个人被听风楼带了回去,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来这里的,定然不仅仅是这四人。
听风楼还在外搜查,而阿荼被带回了醉仙楼。
当初设想的所有都不作数,都无法实现,因为现在阿荼精神与肉体状态差到了极点,双眼无神,眼底黛青,时不时揉着头露出极为痛苦的神情。
洛书猜,大概是这些人用了什么手段激了她体内的蛊,不管是促进蛊的生长,还是让蛊受到了伤害,都会让蛊开始疯狂榨取阿荼体内的养分,与吸星大法相似,不同的是,吸星大法吸取的是内功,而蛊吸收的人的养分血肉。
洛书几人现在根本不敢将蛊王拿出来逼迫人蛊从阿荼身上下来,他们不知道阿荼是否能受的这样的痛苦,也不知道人蛊究竟在阿荼的体长到了何种程度。
洛书想了想,转头道:“阿痕,你们研制的那新蛊料给我一些。”
子车痕了然,又给了洛书一只瓷瓶,“师父,这些够吗?”
洛书将子车痕之前给自己的也一起拿出来,两瓶瓷瓶满满当当。
“不一定,先看看吧。”
现在人蛊寄生在阿荼身上,无法引诱它进食,只能让阿荼把蛊料吃下去,但是这些作用在蛊深山一颗足矣的蛊料,作用在体积是几百倍的阿荼身上,就太少了。
洛书本以为阿荼、或是阿荼体内的人蛊会抗拒,但是没想到他在打开瓶塞的一刹那,阿荼就扑了过来,她保养精致的指甲如同利爪,若不是洛书动作利索,恐怕会被生生抓伤。
阿荼近乎贪婪地死死抓住瓷瓶,一仰头将一整瓶蛊料往嘴里灌,目眦尽裂,如同饥饿的野兽,一瓶又一瓶,蛊料坚硬,被卡住脖子,发出“呃呃”的声音。
几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拿茶壶,死活要跟来的方思远此时也顾不上洛书叮嘱的话,跨步上帮她拍打着背,拿过茶壶送到阿荼嘴边,阿荼仰头就灌,茶水顺着嘴角留下来,看起来恐怖又凶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洛书几人对视一眼,各自按住了自己的蛊皿。
无法确定,现在操控身体的究竟是蛊,还是阿荼自己。
洛书看着方思远的动作心惊胆战,时时准备出手。可是想象中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阿荼在喝完了一壶茶水之后,变得安静了下来,她缩进了方思远的怀里,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身子微微发抖。
方思远身子一僵,张着手臂不知道该如何动作,感受着传来的颤意,心里一疼,安抚地轻轻拍了拍阿荼的肩膀。
“阿荼,别担心,有……啊、唔!”
方思远一句话没说完就变了调子,阿荼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血丝从布料中渗了出来!方思远下意识地惨叫,却在出口之前怕惊了阿荼,生生咽了下去。
可是他的状态明显不好,牙齿本就不算锐利,被隔着衣服生生咬出血来,单是看着就觉得肩膀生疼。脸色苍白,额头有汗。
洛书几人已经顾不上懊恼,四下分散着慢慢将两人围住,红柚出皿,缠在洛书的手指上,上半身竖了起来,愤怒地向着阿荼的方向张开嘴,发出人耳听不到的鸣叫。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洛书能完全地感受到自红柚那边源源不断传来的愤怒,这种感觉大概比饭菜里被人下了泻药还令蛊崩溃。
洛书用指尖蹭了蹭红柚的脑袋,红柚被制止,委屈地缠住了洛书的手指,发出嘤嘤吱吱的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但是纵然被洛书及时制止,阿荼还是痛苦地瑟缩了一下。
方思远连忙摆手,目露哀求,血在衣衫上渗开,他好似无所察觉。
“洛师父,她没有想害我。”
像是证明似的,阿荼松了口,按住了太阳穴,晕了过去。
方思远连忙将阿荼捞起,牵动了被咬了一口的肩膀,血液又流了下来。
他将阿荼放在椅子上,洛书两步过去想看他肩上伤势,被人蛊咬了不知会有什么后果,但是方思远慌乱地要先看阿荼,洛书无奈,只好让子车筹去看阿荼,自己这边让方思远把受伤的肩膀露出来,先行处理。
咬得太用力,布料甚至被咬进了伤口里,洛书快刀斩乱麻,纵然动作熟练,却免不了有血液崩流。
奇怪,方思远不是晕血吗?
洛书伸手将血液尽可能地擦去,抬头看了方思远一眼,只见这人目光直直地看向阿荼的方向,对身上的事情竟然仿若未觉。
……哎。
洛书暗暗叹了口气,消毒伤药包扎,顺便按住脉搏查探他体内。
【小八,刚刚的血液有分析出什么吗?】
脉搏倒是正常,似乎没什么问题。
【有不明物质入体。】
【正在解析。】
【解析成功。此为机体激活物质。】
【什么?】洛书有点懵。
【就是……】二零八八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是蛊毒,大量致使人体加速衰老,但是少量可以促进新陈代谢,对身体有很大的好处。】
洛书摸了摸下巴,【改造阿荼和云兰根骨的,是不是就是这个玩意儿?】
【极有可能。】
洛书心底微微发沉。
不知道阿荼将蛊毒注入方思远的体内,是因为知道这东西对方思远有好处,还是只是想吸食方思远的血液,将蛊毒带了进去,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