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养崽横行修真界[穿书](58)
天虞山的弟子便迅速上台,千钧一发之际,将人带离。
岑云阔看了那弟子一眼。那弟子对他来说也十分面熟,当日在青青客栈,他就是天虞山一众弟子的领头人,现下的弟子都叫他师伯或师叔,大概是张锦帆的直系师弟。
白山的弟子也拎着药箱来了,用上好的草药为他止血。
燕厉那一下看起来惨烈,但其实并为伤到根本,只要不太过延误,是完全能救回来的。
真正救不回来的伤势,一伤气海,二伤灵台,三伤心脏。
解决掉一个人,燕厉便将目光调转向第二个。被他盯上的人只觉得自己的寒毛一寸寸立了起来,仿佛是被最凶悍的上古野兽盯上。他前车之鉴鲜血喷溅的样子还在眼前,于是燕厉进,他便退。直到燕厉莫名笑了一声,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多么的窝囊。
那人大叫:“魔头!你别过来!”
他这一声一喊,众人皆是一愣。
魔头这个称呼,在中州特指堕魔者。岑云阔眉峰微蹙,他在圣魔阁待了小一个月,算是把圣魔阁上上下下都摸透了,来前也警告了王虔,这次宣布圣魔榜,必须把燕厉的名字划掉,不许公之于众。这次王虔会出现在以剑会,正是因为正轮到他来宣布这次的圣魔榜名单。王虔的性命捏在他手里,嘴里发苦,只能说是。
岑云阔通过王虔的表现,也意识到,操控圣魔阁比他想象中要容易。因为圣魔阁的人大多怕死。
他们活了那么久,是因为“天道”的选择,“天道”为什么偏偏选择他们而不选择其他人,岑云阔觉得自己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因为这些人贪生怕死,为了活下去,他们愿意过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中,作为苍老的人,苟延残喘。他们不少还洋洋得意于自己是中州最神秘的传说,每年核对名单,每个人都尽己所能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当然,他们也并不是对外面的世界不眷恋和向往,而想要去外面的世界,便只有宣布圣魔榜的时刻。
这次王虔被选中,惹得多少人艳羡,然而未能在天虞山的高台上安坐多久,王虔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陷入这样大的危机。
那股陌生的灵气在他的气海中按兵不动——但它不会永远不动,它与外面世界的庞大灵气息息相连,只要岑云阔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的根本灵珠逼停,经脉架桥粉碎。一旦修为溃尽,离死不远矣。
“王虔!”岑云阔一个闪身,便到了高台,他逼视王虔,寒声问道,“这次名单,你是不是提前透露给了其他人?”
王虔愣了愣,说道:“这次的名单,只有我们圣魔阁的人和三位复核名单的大能知道。”
“哪三个人?”
“断河剑尊,酒蕊夫人和赤星宫宫主毕梨。”
断河剑尊是散修,只收有几个弟子;酒蕊夫人是红罗帐的主事人,红罗帐是中州最有名的风月所,当然也经营一些别的,里头的男男女女修炼的大多是双修秘术;至于赤星宫,这名字听起来耳熟,但一时间岑云阔想不起来这是个怎样的门派。等他去登记处询问喊那一声魔头的是哪家的弟子时,得到的答案却让他惊异。那是个散修,无门无派。
但那一声魔头已经引起了连锁反应。场下的人议论纷纷,场上的人态度更加尖锐。那散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喊道:“他就是本次圣魔榜新添的堕魔者之一,你们看他手段残忍血腥,就知道不是好人!想必大家前几日已经听到风声,荒山有一座薪城,莫名起了大火,就是他放的!”
燕厉神色一冷,声音冻得几乎要往下掉冰渣,“你血口喷人!”
那散修身边聚集了几个人,顿时底气也起来了,指挥着剑在自己身前摇摆防御,道:“我说的真的假的,等此次比试结束,圣魔阁长老宣布名单,便能知道结果!我韩平在此拿项上人头——不,拿我三百年的修为起誓,我说的是实话。”
场面紧绷。
擂台上大部分人都聚集到韩平身侧,隐隐想要针对燕厉。
“我想天虞山掌门恐怕在长老宣布前都不会得知名单里的名字和对应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燕厉怒极反笑,他心中出奇地镇定,好像这种场面他曾经面对过。
韩平道:“我……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你空口无凭,难以服众。诸位,我知道诸位心中痛恨堕魔之人,但燕某绝对没有做过焚城一事,他现下张嘴便来,不过是因为我盯上了他,想要自保。退一万步而言,我就是做了,那在结果公布之前,大家都是平等地在以剑会的擂台上公平竞争,以剑会以剑会,以剑相会,耍这些小计谋……十分地没意思啊——”燕厉一边说一边缓步朝韩平走去,他摇着头叹息般说完那句没意思时,玉烟幢已经脱手飞出,冲向韩平面门。韩平心中恐惧,惊叫一声,御着自己的剑去挡,结果他剑对上玉烟幢,那钢刃竟是被一路撞得粉碎,只余下布满裂痕的剑柄,“哐”得摔落在地上。玉烟幢漆黑剑身顿都没顿,直接刺进了他的眉心,须臾之间,韩平的灵台便在巨大的轰鸣中崩塌粉碎了——只有他能听得到的巨大倒塌声。韩平想要说什么,他只来得及动了动嘴唇,便失去了一切知觉,他的魂魄只在身体中停留了一息,很快便脱离出来,他环顾擂台,茫然间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召唤之力,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将要彻底毁灭,他尖叫:“不——”
但没有人能听见。
燕厉抽出玉烟幢,血无法掩盖那沉重的黑色,但那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又是那样清脆轻灵。
他没有当即离开,也没有立刻调转剑尖指向别人,他挑开韩平的腰带,露出韩平腰带中藏着的一块玉牌。那玉牌制式许多人都认识,更遑论上头还有清清楚楚的四个字:沉水香消。
燕厉抿了抿唇。
擂台上还剩下不到十人,以剑会的最终比试明明才刚刚开始,然而燕厉有非常强烈的预感,他的以剑会到此结束了。
“沉水香消猎魔,闲杂人等让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黑衣人已经包围了这个擂台。
岑云阔愤怒不已,他叫道:“今次的圣魔榜还没公布,你们猎的什么魔?!”
“马上就要公布了。”一个黑衣人声音沉闷地说。
岑云阔道:“胡说!——”
突然间,锣鼓声响,岑云阔抬眼一望高台。
王虔手中展开一卷玉简,站在高台之上,微微发着抖。他的身边站了个女人,戴着面纱,眉眼透着令人心里发寒的笑意。
是缪吟。
王虔这时候觉得这在圣魔阁人人艳羡的公布圣魔榜的差事,已经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现下他面临的情景就是,把燕厉的名字说出来,大妖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若不说,身边这位女杀神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圣魔阁人的确得了天道的眷宠,能够长生不死,但这长生不死依旧逃不过天下一般的定律,他若是被人伤了气海灵台或心脏,仍会如常人般失去生命,而不能不药而愈。
“长老,”缪吟的声音很温柔,微微发哑,吐气如兰,“你要想清楚。”
横竖都是死,王虔绝望地想,无非是死在哪一个人手里。
他想把这玉简塞在缪吟手中,让她宣布得了,缪吟温温柔柔地笑着,“长老,我来宣布,没有说服力。”
王虔闭了闭眼,感受着气海中那团冰凉的不属于他的灵气,感受着缪吟抵在他气海上的那把匕首。他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般开了口:“本次圣魔榜,圣榜新添,无;魔榜新添,燕厉——”
他伸出自己那只枯木般的手指头,点在玉简上,一副巨大的影像便出现在照夏峰上,足以让每个人都看得明明白白,那个燕厉不是什么同名同音的燕厉,而正是眼下擂台上的这个,本次以剑会惊才绝艳、令人胆寒的新秀。
“都让开!”沉水香消的黑衣人中气十足,轰然叫道。
场面十分骚乱,“小燕!”岑云阔也叫了一声。
燕厉听到大哥叫他,立时撞向擂台的防御结界,他撞得很凶,没有半点怜惜自己的意思。天虞山的弟子手忙脚乱,试图像师长请示该如何是好,本来他们以为,防御结界在,虽然燕厉没办法出来,但至少可以阻止沉水香消的人进擂台,结果沉水香消的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视结界为无物,潮水般涌了进去。
张锦帆赶来,大喊:“撤!快把结界撤掉!”
燕厉终于从擂台上跳了下来,岑云阔掰过张锦帆的肩膀,急促问道:“锦之,你能不能——或者派人,我得去南疆,我和燕厉必须去南疆——”
张锦帆觉得自己思索了足足有一百年那样漫长,他们分开的时间其实比在一起的时间要久的多,但就是那短暂的几年,在他生命中烙下了奇怪的深刻印痕。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灵讯精准地传递给齐霄,“过来,带几个弟子,保护岑大哥和燕厉离开天虞山,去南疆。”
“好!没问题师哥!”齐霄迅速回复了他。
“我叫齐霄跟你们一起。”张锦帆对岑云阔说。
岑云阔看了他一眼,道:“多谢。”
在一片混乱中,岑云阔和燕厉很快消失在人潮里。
张锦帆是天虞山掌门,响当当的正派人物,自然没人不长眼来动他,在这一刻,他周身是寂静与空荡,张锦帆觉得自己仿佛激流中的一块顽石,他看着水流从身边奔腾而过,拍起白浪,但这一切于他而言只是过客。张家是过客,大哥是过客,齐霄是过客,师尊是过客。他一生的使命,就是修炼,修炼,就是当一块稳定众心的石柱,顶着天虞山,再辉煌几千年。如果当初师尊不曾赶他下山历练,他不曾阴差阳错地遇见岑云阔,他不需要谙熟世事,不需要知道自己的师弟齐霄原来经营着聚集了那么多雕琢境乃至参悟境分魂的奇异小世界,不需要在完全没把握岑云阔到底是否与魔潮联系甚密、是否为恶的时候派人护送他们前往南疆。若岑云阔对他说的是谎言,那便是他亲手将天虞山近万年的名誉埋葬,亲手放虎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