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养崽横行修真界[穿书](52)

    陆饮虹还一无所知，暗暗调整了面部表情，在心里复习了一遍腹稿, 准备向岑云阔倾诉他在洗心域一波三折的经历，最终如何逃出生天，又如何机缘巧合地到了昭阳城，如何听说岑云阔的消息之后赶来。这是他和行乐宫几人联合编出来的故事，其实还不完善，有待润色，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突然地遇见岑云阔。遇见了，他就忍不住，想来看看大哥，看看大哥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担心他。
    “大哥！”陆饮虹起身喊道。
    他已经收起了陆归烟留给他的佩剑，换上了岑云阔曾给他的那把灯摇夜。
    岑云阔在离他半丈的地方停下脚步，没有应声。
    陆饮虹看岑云阔的神色，似有所感，一时也静默不语。
    两人僵持片刻，还是陆饮虹率先开口，他衣袖中掏出一只乾坤袋，他衣袖中掏出一只乾坤袋，道：“大哥，多年未见，听闻你在昭阳城，我特意备了礼来……”
    那些他跟下属一起编造的荒诞故事，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乾坤袋里装的是荒山枯水特产的黑灵石，当然还有许多其他的宝贝东西。行乐宫虽然有不少人嚷嚷他们受圣魔阁冤枉，但这些年来被斥为魔教，也并不完全无辜。至少杀人夺宝这样的事，干得不少。
    岑云阔没有接。
    他一路上其实转过许多念头，愤怒、羞耻、心寒，但真确凿地见到阿虹的皮囊里藏的是陆饮虹的魂魄，他更多的却是无措。
    他应该发怒？应该甩袖离开吗？应该痛骂他一顿吗？
    岑云阔不知道。
    他失落中夹杂着茫然，僵立在原地，一动没动。
    “你是行乐宫宫主陆饮虹，对吗？”燕厉上前半步，切断岑云阔与陆饮虹的僵持。
    陆饮虹递出去的手顿了顿，他收回手，把乾坤袋放在石桌上。
    在做这动作时，他心里想了很多。狡辩还是坦诚。
    良久，陆饮虹沉声道：“是。”
    岑云阔像是松了口气，他轻声道：“我的弟弟叫阿虹，不是陆饮虹。”
    陆饮虹没吭声。
    他有心解释当日在大苍中走投无路的一搏之举，但看着岑云阔的模样，又开不了口。说到底，他何尝不是没有私心。那些私心让他配不上岑云阔曾经对他的真挚感情。
    燕厉微微皱眉。
    岑云阔把陆饮虹和阿虹分成两个人看待，本质上是不愿意彻底抹去当年的感情。
    陆饮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将乾坤袋留下，告辞离去。
    岑云阔深吸一口气，这才看到旁边的流霜。
    对了，岑一说今日有两个客人，一个是陆饮虹，另一个就是流霜。
    流霜亦是今时不同往日。
    当初他只是青青客栈后厨的一只小妖伙计，这百年来却被当做狐族的下一任族长在培养，他一身流萤白衣，嘴角噙笑，风流俊逸。
    “流霜，”岑云阔提起唇角，露出一个笑，“你怎么来了。”
    流霜道：“听闻你开了学府，招了许多学生，想你缺不缺老师。我刚出关不久，家中长老悉心教导我百年，也传了不少功力给我，想来教些年幼的小妖还是足够的。”
    岑云阔笑道：“那倒是巧了。悬辉学府中有不少老师，其中有位叫连江雪，想来你便是不认识，也应当听过她的名字。”
    “连江雪？”流霜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睛睁大了。
    岑云阔将人引荐给这位狐族的“祖奶奶”，他短暂地忘记了陆饮虹的事。
    入夜之后，岑云阔坐在绿缎河畔，引了一瓢水，送入闲亭中。闲亭里原先有一条河，滋润山林，他现下就想用这绿缎河的河水将闲亭中的河重新“建”起来。
    送了水后，魂魄回到身中，一睁眼，岑云阔便看到了陆饮虹。
    他踏水而立，手里攥着灯摇夜。
    岑云阔神色沉了沉，站起身就要走。
    陆饮虹追上来，喊道：“大哥，对不起！”
    岑云阔沉默不语。
    陆饮虹就颠颠儿地跟着他，小声道：“大哥，我不是有意……不，我也算是有意，但当时我被沉水香消追杀，境况危险，我那时走投无路，想寻求庇佑，因此吃了一颗易容丹。后来时日久了，大哥，我是真心拿你当大哥的，哪怕你不是大妖，是个普通人，便是那几年你对我们的悉心照顾，都让我们感恩在心……”
    岑云阔倏然回身，手中的瓢“啪”地一下碎了。
    陆饮虹惊恐地感受到自己周身灵气动荡，几乎要窒息。
    好在，岑云阔控制住了自己。
    他冷冷问道：“‘我们’是谁？锦之？小谢？闻思扬是谁？扑通呢？”
    陆饮虹闭嘴了。
    见岑云阔神色不豫，他讷讷道：“大哥，锦之和小谢，以剑会和惊鸿会上，你若见到，应该能认出来……至于闻思扬，他是万松门门主闻御的小儿子。扑通……扑通就是扑通吧。”
    “阿虹，”岑云阔突然心平气静了，还这么叫了一声，让陆饮虹顿时有点儿受宠若惊，他应了一声，听岑云阔接着说，“行乐宫霸占了荒山枯水，那儿都是你们的人对吧？”
    “是。”
    “我要去一趟。”
    “荒山枯水？”
    “对。”
    “大哥放心，”陆饮虹笑起来，“行乐宫为你开道！”
第56章    分魂x3
    岑云阔走得很急, 几乎是迫不及待。
    他把昭阳城的摊子丢给燕厉，叫他就在悠山脚下待着, 看顾学府。昭阳城如今来的人愈来愈多, 鱼龙混杂，虽说有大门派的人组了警卫队简单维持秩序，但境界高的人打起来，警卫队是管不了太大用处的。筑基期这一阶段，可以说整个中州的中流砥柱, 但大能打架，被殃及池鱼时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因此燕厉待在学府，至少能保障安全。学府除了岑一到岑五，岑云阔还从九易楼雇了一个参悟境守着。
    前往荒山枯水的一路畅通无阻。
    此地在西南方向，荒山西北边是大苍，枯水东南边是南疆。这地方从名字来看便可知是个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十几二十万年前，没人把这里当回事, 只当它是隔开大苍与南疆的一片荒地，因此这里的山叫荒山, 水为枯水。直到从荒山里掘出了黑灵石。荒山枯水不生草木，正是因为山中水底，皆是黑灵石。这种灵石不可用于修炼，也不能滋润草木生灵，但是铸器的好料子, 也是摆阵的好料子。
    岑云阔踏上这里的土地时，扑面而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他心中暗暗想，自己失去的记忆中，想必来过这里。
    荒山枯水地方也大，岑云阔不知道燕惊山分魂的确切位置在哪，只能用笨办法，一点一点去走，去找。如今他的控灵之力能让一定距离里发生的事在他识海中纤毫毕现，可惜能覆盖的范围太小，他还是要亲自去寻找。陆饮虹说要行乐宫的下属帮忙，岑云阔拒绝了。分魂之事隐秘，他不想经旁人之手。
    岑云阔踏遍荒山枯水，找了一个多月，终于在一处经年的废墟之下，找到了与藏书馆中样式相似的匣子。
    他打开匣子，看到了那缕熟悉的魂火。
    那天是黄昏时分，那缕魂火几乎和夕阳融在了一起，它跳跃着，和在藏书馆里一样，往岑云阔身上覆盖，而后缓慢流进戒指里。
    每找到一缕魂火，岑云阔就恢复一点记忆，他手上握有的残破地图就完整一点儿。
    这次，他看着眼前的废墟，沉默了很久。
    岑云阔看着太阳下山，荒山枯水变成了一片静默的荒芜。这地方已经过去太久了，奢侈的宫殿被抢劫一空，或许还有人纵过一场大火，所谓的废墟，连断壁残垣都算不上，只有焦黑的石块，和被风雨打磨得低矮圆润的断柱。
    他抚摸着断柱，看着黄昏最后的一线光湮灭，两息之后，天空尽头的方向却重新绽出盛大的火光。
    岑云阔倏然抬眼望去。
    荒山枯水之地，曾经人烟稀少，后来挖出黑灵石，人渐渐聚集起来，或深入或外围，建立了八座城池。这八座城池规模当然不像昭阳城那样庞大，但也不可小觑。行乐宫占据了两座，其余的好些都是普通人，城里炼器的人多，据说玄阵门也有人在此驻守。火光燃起的方向，是薪城所在。
    岑云阔的瞳孔微缩，脑中闪过一段剧情。
    原著里薪城也被烧了，沉水香消派人做的，目的是为了嫁祸燕厉。
    但这会儿，燕厉应该在昭阳城。
    难道他偷偷跟着自己过来了？
    岑云阔心里一闪念，连忙拿出螺铃，注入灵气，呼唤燕厉。
    燕厉接得很快，像是专门在等似的。
    这对螺铃是从九易楼那里拿的，此前燕厉和岑云阔几乎没怎么分开过，因此彼此手上并没有可供联系的螺铃，这次岑云阔不知道自己会离开多久，也是担心可能出事，便从九易楼要了一对，他跟燕厉一人一只，用来通话。
    “小燕，你在哪？”
    燕厉声音还是藏不住的雀跃，他说：“我在悠山。”
    “天晚了，在悠山做什么？”
    “听说悠山有种好吃的果子，叫红晶果，我想移一棵红晶果树进闲亭。红晶果晚上会亮，找起来容易。”
    岑云阔的瞳孔中映着薪城烧起来的光，他轻声说：“好，那你注意安全。”
    “嗯，”燕厉略微收敛笑意，小声问，“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岑云阔说：“快了。”
    燕厉抿了抿唇，道：“我在学府等你，哥，我……很想你。”
    岑云阔的目光落回那漆黑的断柱，顿了片刻，说：“我也想你。”
    他没等燕厉回答，掐断了通讯。
    悠山山林中的燕厉，对着螺铃呆了一会儿，捂着脸笑起来。他在原地又蹦又跳，因为那一句“我也想你”而沸腾了全身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