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洺踩着木板桥,一路走到自家水栏屋前,柴火担太大,他不急着送上去,而是把大部分放在屋旁的船上,留下小部分或砍断,或劈折,变成适合塞进炉膛里的大小后,再抱着送去屋里灶房角落堆放,用完再下去取新的。
不然什么东西都堆在屋里,难免和以前住在船上时一样,四下看着乱糟糟的。
他们自搬进水栏屋,偏爱屋里宽敞亮堂的样子,摆在外面的物件很少,能收进箱笼、柜子、抽屉里的都尽量收了。
见苏乙已经准备蒸干饭做鳗鱼,他想想道:“家里没青菜了,只吃鱼肉八成腻口,不如我去海滩上转一圈,捞几把海菜或是海葡萄回来拌一盘。”
“不用忙,家里有干海带,也有裙带菜干,想吃泡一把就是了,你刚从山上下来,何必再去花那个力气。”
钟洺一想,说的也是,海菜干泡发了以后也新鲜的差不了多少。
“那就直接用裙带菜做个汤吧,比拌菜简单。”
苏乙莞尔道:“好,我再打个蛋花,滴点香油,上次这么做,见小仔爱喝得很。”
“就这么做,鸡蛋和香油都是好东西,多吃些补一补。”
香油比菜油还贵,打上二两就要十五文了,幸好用得慢,蒸鸡蛋或是做汤时倒上几滴,就很有滋味了。
钟洺走去脸盆架前,捞两把里面的水洗脸,拾掇干净后去灶房,苏乙正在切鳗鱼肉,他顺手拿一个竹箩淘米。
“相公,中间几道淘米水也留下。”
钟洺倒水的动作停下,“是要做泡菜?”
在穷人家,淘米水也是好东西,留下烧开了当水喝,现在米汤都喝不完,他们家从不留淘米水,除非偶尔要做泡菜吃,便留一些出来,淘米水泡芥菜,放上几日就是爽口的腌菜。
垂下的碎发扫得脸颊有点痒,苏乙抬起胳膊用手臂蹭了蹭,笑了笑道:“不做泡菜,之前做的还剩下不少,是之前在料船上听滨哥儿说淘米水洗头发好,我也想试试。”
“那就留着,淘米水多呢,天天洗也供得上。”
钟洺没细问,哥儿姐儿之间常有些话题是他们汉子不懂的,总之夫郎让他留着,他便留着。
把米淘好下锅后,他洗了洗手,待手指沾湿后,上前帮夫郎抿了几下鬓边的碎发。
没了恼人的头发丝,苏乙几刀把剩下的鳗鱼切完,又拍几瓣大蒜放进去。
灶房不大,挤了两人就有些转不开身,不过彼此都已习惯。
钟洺本身会下厨,不是那等只在船上当甩手掌柜的汉子,而一个人做饭时,另一个人只要手上没什么要紧事,总会进来打下手,聊几句闲话,时间轻而易举就打发了。
两个陶灶都架了锅,一个蒸饭,一个炖鱼,手上暂闲下来,他们没急着出去,钟洺拿个梨子在手用小刀削,同苏乙道:“我从山上下来时遇见林阿南,同我打听一人,你猜是谁?”
苏乙闻声转头,想了想道:“找你打听,自是咱们村澳里的人了,是又有人找他修水栏屋?”
只是修屋这事,人家给钱,他们做活就是了,好似也没什么可打听的。
钟洺摇摇头,“你定是猜不到。”
他小小卖了个关子,见夫郎一脸好奇地望着自己,杏眼桃腮,心下实在喜欢得很。
若非小弟随时可能从灶房门前路过,他怕是要忍不住凑上前亲近半刻。
“这人说起来倒是有些煞风景了,是你舅家的那个哥儿。”
苏乙确实很是意外,关于刘兰草和卢雨的事他有日子没听过,这会儿乍一听说,心里却也无多少波澜,权当听个热闹。
“他一个外村汉子,打听一个未嫁小哥儿作甚,难不成……”
苏乙疑惑道:“可是林阿南不是早就成亲,连孩子都有了。”
“我一听他提起卢雨,也想到多半和婚嫁有关,林阿南早有家室,所以自然不是为他自己打听,而是为一个和他一起离家,眼下在咱们澳里干活的堂兄弟。”
钟洺削下梨皮,切下一块递给苏乙,后者接过后先喂钟洺,钟洺摇头不吃,小哥儿方把梨肉凑到唇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听钟洺继续讲。
原来自从林阿南一行人开始替村长家修水栏屋后,村澳里动心的又多出几家,估计都是想趁过年前住进去,所以林阿南又从虾蟆澳多叫来一队匠人,还又喊了几个族里的汉子来当帮工。
“具体我也不知,他只说自己那族兄弟看上了卢雨,托他出面寻人打听一二,若是成的话,他就回家告知双亲,请个媒人来提亲。”
苏乙手里的梨子险些掉下去,本想说是不是太快了,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和钟洺没相识多久就谈婚论嫁,好像也说不得别人。
他低头咳一嗓掩饰,把最后一块梨子填进嘴,“倒是听二姑提起过,说卢雨一直没说上好亲事,八成是要外嫁了。”
村澳里外嫁的姐儿哥儿不少,多半是门当户对、两情相悦,哪怕家里再不舍,也知是好事。
卢雨却不同,他外嫁是因在白水澳乃至最近的白沙澳都坏了名声,被逼无奈,只得在更远的村澳里选,这等哥儿,哪怕外嫁也嫁不到多好的门户里,日后任谁提起都永远是个笑话。
于钟洺而言,既然林阿南问到自己,说明是信得过自己的人品,他遂有什么说什么,不添油加醋,也没刻意隐瞒。
“我同林阿南讲了咱家与卢家的渊源,以及刘兰草的行事,让他自己去掂量,不过听他那意思,他那族兄弟年岁也不小,这些年一直未说亲,八成也有什么缘故在,倒是不求能挑个多好的,能一起过日子,能干活能生养足矣。”
钟洺没见到那个林家汉子,不知详情,只是从林阿南的言辞里推断,那汉子的亲事似也和过去的自己一样,是族里的一桩老大难。
他说出心里话道:“那哥儿心术不正,指不定何时又要惹事端,真能外嫁的话,日后难见到面,咱们也能落个清净。”
看一眼就闹心的人,自是走得越远越好,不然若是卢雨真同白水澳的哪家汉子结了亲,日后出海,钟洺怕是要连那家汉子的船也要防着。
谁知他会不会偷摸吹枕边风,哄人背后捅刀子。
第80章 天灾人祸
一百五十斤的鳗鱼肉, 风干了数日制成鱼鲞,也就剩下了五十斤左右的重量。
钟洺给自家留了五斤,二姑、三叔、四叔家各送两斤, 另还留出一份同样份量的,预备给过年时会回娘家的五姑伯钟春竹。
去乡里时, 不忘给詹九也包了两斤尝鲜。
这么一来,手里余下三十五斤, 别看重量少了, 倘若卖给南下的走商, 反倒比新鲜的更值钱,三斤鱼晒干后只得一斤鱼干,浓缩才是精华。
除了鳗鱼鲞, 家里还有其余许多样干货,加起来有个几十斤。
包括各色干鱼、干瑶柱、墨鱼干、鱿鱼干, 蛤蜊肉、扇贝肉等, 有的多有的少,都是苏乙过门后抽空晒制收起来的。
北地靠种田吃饭的农户有猫冬一说,因入冬后天寒地冻,莫说粮食, 山里连野菜都没有,所以要早早囤下吃食,譬如各种干菜等,如此才能扛过一冬, 不然怕是只能啃树皮。
他们九越县便是最冷的时候, 地里仍能长出青菜,更别提水上人靠海吃饭,所以家里的这些干货, 往往是想吃了就抓一把,剩下的年关底下一股脑卖了,省的占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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