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飞羽来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有些暗了,而如今,整个院子更是完全静了下来。
几个老大夫因为年纪大还带伤,讲完事情就都跑去修养了。
实际上,他们也没说什么,除去拉进关系的好言好语、讲规矩立辈分的装模作样,剩下的有用信息其实能总结成一个:
李山勾结王宫大夫,给李通下了慢性毒药,但毒药效果完全无法和李通现在的病症对上,李通本该生病的时间也比毒药发作的时间早了好几年。
李山根本没准备好夺权,他看着李通半死不活又死不了的样子,心里又纠结又疑惑。
新大夫让李通的病有所缓解,这让李山更加焦急烦躁,他怕失去机会,又怕那人将自己下的药也一并看出来。
心急之下,他看洛飞羽还是个新鲜面孔,便想提前拉拢一番。
——其他东西都是后话,洛飞羽无声开门走出院子,准备去探探那位长相普通的青年。
洛飞羽不久前看过的那些蛇恐怕就是上官百龄叙述中“五彩斑斓”的蛇,而那些东西基本上都在对方身上,这个人有没有死?他有没有遇到别人?
然而,这个时候,洛飞羽忽而听到系统对黑化值的播报。
【提示,气运之子黑化值- 1%、+1%、-1%、+1%……】
洛飞羽脚步一顿。
第一晚就出事了?
他改了方向,到段无思的房间外,却发那地方被一层浓厚的黑气包裹住了。
洛飞羽认得这种黑气,因为它源于黑蟒兽障。
房间门窗被黑气掩盖住,是一般人根本推不动的程度,这里的整个空间似乎都被它隔离出来了。
洛飞羽当即选择破门。
拂去黑气将门打开,一个黑影便蹿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直击面门的银光。
洛飞羽分毫不退,抽出折扇将银光卡住。
“铮”的一声,原来银光是一把匕首。折扇看似轻巧,却让匕首再难近半寸。
“!!!”
一招不成,来者见洛飞羽仍然挡在门前,急了,空着的手屈成爪直冲他心口。
一柄长剑却在这个时候飞了过来,直直将那人心脏贯穿。
是折春剑。
洛飞羽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
段无思把折春剑当暗器扔了过来,力道把握得刚刚好,剑尖从那人胸膛里露出一点,却完全碰不到更前面的洛飞羽。
但段无思并没有立即过来。
“……”
眼下,方才想拿匕首刺自己的人——其实就是那个同为大夫的普通青年,他已经没剩多少力,出气多进气少了。洛飞羽伸手将折春剑拔出,他便软软倒在地上。
还没等他自个儿断气,粘稠涌动的黑气便一窝蜂地流淌过来,疯狂而快速地吞噬了他。
洛飞羽看都没看他一眼,拿着剑走向段无思。
“把剑扔过来,自己用什么?”
他语气严肃里带了点无奈,说话节奏不快,手下动作却干脆利落,唰唰几下将挂在段无思身上的各色长蛇斩落,再瞥了眼段无思的眼睛,下一刻就要将剑刃靠近自己手腕。
——他在颂今观都没看到黑蟒显形,今天却看到了,还附带不少缠在段无思身上的其他兽障。想必是后者和打斗共同激发了前者,情况比上次更加危险。
洛飞羽是这么想的,段无思却将他拦住了:“这次还好,不、不用喝血……”
洛飞羽微微蹙眉:“真的?”他心里知道,段无思既然已经喝过一次,便不会再在这上面客气害羞。
他刚将折春塞回段无思手里,便听段无思低声道:“……抱一下就好。”
洛飞羽二话不说将人搂住了。
草药香代替血腥味将嗅觉掌管,回到最让自己安心的环境里,段无思垂眼,一言不发地用力回抱对方,补充道:“这次我眼睛没变,不要紧的。方才是借用了障的力量,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结界,不然会有很明显的声音把人引来。”
他还心道,洛飞羽居然真的来找他了,自己明明只是打的时候分神想了一下。
想归想,段无思解释完就保持着安静。
这是一个拥抱,和马上同骑、榻上同眠那两次不一样,这是一个最常见也最正式的拥抱。感受到自己腰后那只手的温和力道,段无思有一瞬间想就这么一直抱下去。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洛飞羽先开了口。
毫无征兆地,他说了一句信息量极大的话。
***
洛飞羽其实犹豫过要不要说,犹豫过是否要在这个时候试探段无思。
但当下的发现与往常不甚明晰的所有想法联系到一起,他竟有些忍不住。
不想等。
洛飞羽轻轻摸了摸埋在自己肩窝的那颗脑袋,片刻后指尖向下滑落些许,掠过耳廓点在鬓角,又停住了。
段无思依旧低着头,手上抱得很紧,呼吸略微急促,似乎还沉浸在这个拥抱之中。
洛飞羽又不太想打破这个场景了。
他看着段无思发顶,再看看自己手边那只还没发红的耳朵,心道那就等段无思耳朵开始变红的时候问。
问什么?这要从他方才发现的端倪说起。
这一世,洛飞羽很早就发现,段无思的隐匿能力并非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水平,不过这一点尚能被归结到障的影响上。
但他之前一直没看过段无思正经出手。
静远山庄那次,由小乞儿生成的障还没来得及造成什么伤亡,是比较稚嫩的障;在颂今观的时候,段无思对观主出手是在宫观内,而后来的饲蛇者是他和段无思一起解决的。
这些其实都看不出他的真正水平,因为双方本就有压倒性的差距,是注定碾压对手的战斗,分出结果只在瞬息之间。
所以,今日之前,段无思还没真正在他面前用过剑。
直到今天,段无思把折春飞过来的那一下。
不需要任何反应时间,洛飞羽认出了其中的剑意。
那一剑的剑意和段无思的原本风格很不一样,那不是这个时间点段无思该会的东西。
前世,五年后,临州正逢英雄宴。洛飞羽从来只在台下观战,段无思倒是几乎天天有架要打。有时候是他主动,或为切磋或为点到为止地清算,毕竟来英雄宴的人里有不少早年对他落井下石、暗中议论过。但更多的,是旁人听了他早年轶事和乱七八糟的传闻,主动要来挑战。
那时的段无思已经很厉害了,距离稳坐武林第一却还还有些距离。在某一日的车轮战后,有人示弱非要求教,说得恭敬礼貌,真打起来却忽然爆发,招招致命往要害处刺。
他故意如此,段无思更不可能留情面,只是对方过于疯狂,竟是想以伤换伤以命换命——他自然是换不了的,晴天白云之下,众目睽睽之上,来回七招,他的头就差点被段无思割下来。
但差了一点,因为洛飞羽出手了。
两枚茶盅“嗖”地冲了出去,周围人连残影都没看见,只听两道声音,一声脆一声闷同时响起,段无思险险收剑,对面人无声倒下,七窍喷血。
一枚茶盅擦着折春剑刃过去,另一枚则击在那人身上,明明只撞击了身体的一个位置,却因为气劲极强极妙,将他的经脉震伤了。
看热闹的纷纷围上来,最前面还有几个是英雄宴的发起人。
其中一人道:
“擂台之事,若无特殊情况,不许插手,这是往年无人打破的规矩。惊羽君你——”
洛飞羽道:“既是一般,便有特殊情况。这人本来要死,现在却还活着。”
最先诘问的人不说话了,围观人群里却有武痴不满,又喊:“生死有命,切磋本就是两人之间的事,再怎么也不该插手!”
他道:“你不如问问二位是否觉得多余。”
倒在地上的人被扶了起来,满脸糊血模样凄惨,还在那费劲地点头:
“多谢惊羽君救命之恩。”
段无思则看了看他,淡淡道:“不多余。”
武痴气了个倒仰,拂袖而去,走时尚且愤愤:“哼,一群相互偏帮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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