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泛黄,它的底色仍是浅红色,上边甚至有点点小花瓣点缀,也不知是制作者亲手画上去的、还是真的梅花花瓣。
静下心来,细细去闻,居然还能闻到丝缕暗香。
洛飞羽有些惊讶,心道这上官家族倒是挺会保存东西的。
段无思盯着纸上的蝇头小楷看了好几秒。
——“治世如铸器,铸器大成者,可触类旁通邪?”
轻轻巧巧,如同谈笑。
一瞬间,他好像能想象到洛飞羽当年写下这句话的神情,甚至能想象到,如果这句话是由洛飞羽亲口说出,那又该是什么样的语气和风采。
必然很绝世。
他好想看见,可惜他不可能参与。
洛飞羽见段无思看纸看了好几秒,便问:“如何?”
上官百龄心中一紧,脑内飞速思考,倘若这二人觉得梅花笺是赝品他该如何应对。
却听段无思答:“好看。”
上官百龄:“?”
看完梅花笺,再略作商谈,合作便暂时达成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上官百龄招待二人用了晚饭,便亲自带他们去挑住的地方。
说是挑,其实这地方的帐篷都一个样。
又小又破又窄,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大概是条件不好、又想靠得近些有个照应的缘故。
上官百龄一边带路一边说话,到后面连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惭愧道:“委屈二位了,我们这边条件实在……”
话没说完,面前忽然出现一顶不大一样的帐篷。
它孤零零地立在前面,更高、更宽敞,却和其他小帐篷离得有些远。
洛飞羽:“这是?”
“这其实也可以住,但里边只有一张床,还和其他帐篷隔得有些远。”上官百龄一边介绍,一边心里发愁,“它原本是用作迎接客人、又或是外头商户的,毕竟我们在城外生存,完全独立有些困难。但最近几个月,李氏查得很紧,我们便不敢留外人住了。”
他之前没特意提这个帐篷,一是因为它距离远,看着不太安全;二是只有一顶,里边还只有一张床。
他请来帮忙的有两个人,若是一人要住这里,另一人不就只能住又小又破又窄的?那多不好。
上官百龄试图观察洛飞羽和段无思的神色。
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最不想面对的情况出现了。
二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二人都看向了那顶不一样的帐篷。
上官百龄咽了口口水。
坏了,他们看上同一个住处了,这怎么分?
这二人都是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帮手,上官百龄谁都不想得罪。
正当他绞尽脑汁寻找解决办法的时候,那白衣人十分自然地转向身边的年轻剑客,说:
“少侠觉得这里如何?”
剑客说:“不错,你呢?”
上官百龄眼睛一闭,心道这一刻终究要来临——
白衣人的下一句话却把他砸懵了。
“那我们暂时就住这里。”
段无思:“好。”
上官百龄:“?”
“等等,”他胡乱开口,说了两个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呃……那我再拿床铺盖来?”
洛飞羽想了想,看向段无思:“介意和我同床么?感觉打地铺不太适合休息。”
段无思:“不介意。”
上官百龄:“?”
他还想问那要不要多拿床被子,但这个时候,二人已经走了进去。
上官百龄:“……”
行吧,那就不多嘴了,反正这二位全程好像也没看他。
简单交代几句,上官百龄离开了。
洛飞羽走进帐篷,关上门,顺便把弹幕嗷嗷乱叫的直播关闭,环视一周。
的确比那些小帐篷好得多,虽然只有一张床,但足够大,完全够他和段无思两个人睡。
段无思站在洛飞羽身后,见他看着床榻,脑子里忽然“嗡”了一下,心跳开始加速。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或者说,段无思觉得自己根本没想什么,他大脑里是一片空白的。
从洛飞羽对他说“同床”开始。
他一开始确实是准备打地铺的,因为不想对方住得太差,又不想因在不同帐篷而导致相隔太远。他只是想和洛飞羽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段无思根本没想过同床,就好像在心底下意识回避了这个选项。
但洛飞羽问他介不介意。
自然是不介意的。
在走进帐篷之前,段无思还处于没反应过来的状态,洛飞羽怎么说他怎么应;但走进帐篷之后,看到那张干净宽敞的床榻,某根一直绷着的弦就忽然被拨了一下。
这时,身前的洛飞羽忽然回头,段无思一惊,心虚之下开口,试图用莫名其妙的话语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梅花笺很好看。”他说。
虽然是胡乱出口的话,但也是真实的想法。
洛飞羽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不由得问:“真有那么好看?方才少侠看了好久。”
段无思一本正经地肯定。
“嗯,纸和字都是。”
洛飞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半晌道:
“喜欢的话……等我们出了北漠,正好立春,梅花也该开了。我到时候给你做梅花笺,要多少有多少。”
段无思一愣,心跳更快,某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他追问:“那字呢?”
洛飞羽失笑。
“当然也写,怎么可能只做不写,我又不是造纸商。”而且只有写了东西,才能算真正的心意吧。
“要什么写什么,如何?”
第33章
“这也……”段无思实在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没想到洛飞羽会这样说, 下意识要推拒几句,又迟迟说不出口。
你怎么就把这样的好话跟我说了呢,段无思脑子里一团浆糊。
对方那种既好笑又无奈、又带着纵容的语气和眼神让他心头发软发热, 甚至整个人也像是在化开在燃烧。
因为面前是洛飞羽,他觉得自己该有礼貌一些,不能显得什么都理所应当。
因为给出承诺的是洛飞羽, 他其实根本不想推拒,甚至想要更多。
更多的理所应当, 更多的陪伴与承诺,更加长久地、就像现在这样地、看着自己。
……好像越想越多了, 段无思逐渐难以描述自己的感觉,他只有余力想到两件相似的东西。
化开, 以及燃烧。
清清凉凉甜甜腻腻的糖水。
还有温温暖暖安安静静的火炉。
***
与此同时,王城, 最为高大的建筑中。
一名穿金带银、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正躺在榻上,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和喘息。
他四肢冰凉,手脚时不时胡乱弹动几下,却始终紧紧闭着眼睛.那眼皮皱巴巴的, 好像被胶水黏在了一块。在他叫声尤为痛苦的时候,那整张脸甚至都会变紫,嘴巴周围则是发青。
他喘不过气。
床边跪了整整齐齐一排人, 几个医者打扮的又急又怕,却面面相觑、毫无办法。
过了一会,跪在最前面的青年忍不住了,一脸怒容地回头,低声骂道:“父王平时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不就是指望你们能在必要时刻派上用场?怎么现在一个个都不吱声了?废物!”
跪在后头的人都不吭声, 也不和青年对视,一个个恨不得把头低到地里去。
青年怒极,赫然站起身:“你、你、还有你!来人,把这几个都带下去!”
哭叫声和哀求声瞬间响起,然而毫无作用,几个大夫满脸绝望地被侍卫拖走。
房内又安静下来,剩下人继续跪着,中年人仍然在艰难而痛苦地发出呻吟。
半个时辰过去。
像是什么开关被倏然按下,某一刻后,混乱不堪的痛呼声停止了。
榻上的中年人浑身是汗,他摊开身体,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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