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点,现在的他们占据很大的优势。
一个无权无势的男宠,一个被架空的法老,在这宫殿里没有比他们更容易被忽视的了。
“目标是谁?”拉赫里斯问。
他不至于蠢笨到以为他们第一个目标就是梅丽特。
伯伊耸耸肩,笑了下说:“狩猎需要一些运气,有时候是兔子,有时候是羚羊,谁知道呢。”
拉赫里斯点点头:“我明白了。”
总的来说就是等。
“阿伊大人。”阿曼特小碎步走上前,站在台阶下等候。
伯伊偏头看向他,按理来说,他的授课还没结束,阿曼特不会这么早回来才是,除非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一旁的拉赫里斯也抬起头,不知道这个小随侍是有什么事情。
阿曼特犹犹豫豫地看了眼拉赫里斯,不知道事情现下说合不合适。
“你说吧。”伯伊并不介意把阿曼特的消息分享给小法老。
阿曼特欠了欠身,说:“刚刚我遇上了神殿的阿克里斯祭司,祭司让我给大人带个信儿。”
伯伊回忆了下,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名字。
“祭司说您一直没去神殿报道,让我提醒您,明天是洗礼日,请你务必要到场。”其实阿克里斯祭司还说了许多嘲讽阿伊的话,阿曼特觉得会破坏大人的心情,于是擅作主张给省略了,只说了最重要的部分。
暗桩的身份只有巴特巴尔和上面的几位大祭司知道,在其他人眼里,伯伊还是梅丽特的男宠,讨人厌的家伙。
伯伊愣了下,去神殿报道?
似乎是看出自家大人的困惑,阿曼达好心地提醒道:“大人,您是不是忘了,你先知以外的身份是祭司……”
伯伊思考了下问:“祭司需要做什么?”
他一天祭司没当就自荐做了法老的先知,哪里知道祭司还要去报道,还有其他工作。
“最重要的是日常祭祀。”阿曼特说,“神殿一般还会安排其他的工作,打理神庙的账目,主持丧葬,观测星象等等,很多。”
伯伊明白了,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的,还有其他事吗?”
阿曼特躬身:“没有了。”
伯伊:“那就去偏殿休息吧,陛下这里的课程还有一会儿。”
阿曼特说了声是,退出宫殿,等确定没人看见,他立刻又甩着手往前朝去。
半路被阿克里斯祭司拦下,他怕对方怀疑,所以才又折返回来,他还要去和大臣家的仆役聊天呢。
“这是你布置的课业。”
面前递过来一摞莎草纸,伯伊垂眸看了眼,象形字本来就抽象,在少年更抽象的加工下,几乎分辨不出来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你这是在敷衍我?”他问。
拉赫里斯的脸立刻就黑了:“你一个奴隶还要求这么多。”
事实上,这已经是他写了第十遍的效果了,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也许还会练习更多。
伯伊嫌弃地啧了一声,看也没看地摆摆手:“那就等你练好了再交给我,我有头疾,看不了丑东西。”
拉赫里斯暗暗咬牙,用力地收回莎草纸:“不要罢了,总归我不会重写。”
伯伊无所谓地点点头:“随你。”
看他这态度,拉赫里斯又被气到了,心想,幸好这奴隶只有自己一个学生,不然身上要背多少人命。
气都气死了。
“我们今天学什么?”担心继续之前的话题,自己会心梗,于是主动换了一个话题。
伯伊把书桌上的教辅翻开,跟上次一样翻了两页:“这次抄这两页吧。”
拉赫里斯学着他刚才的语气问:“……你是在敷衍我?”
伯伊一摊手:“爱做不做,反正课业我布置了……”
话没说完,就被拉赫里斯黑着脸打断:“我上课把课业做了,那休息的时候做什么!”
其他的先知都是上课期间讲课,下课了布置课业让他完成,在下一次授课的时候上交。
伯伊沉吟片刻,说:“休息?”
休息时间不休息,怎么能叫休息。
拉赫里斯:“………”
好有道理。
这堂课持续到黄昏时分,看到托德出现,伯伊立刻站起身说:“可以下课了。”
拉赫里斯抬起头,手里还捏着芦苇笔,看了眼窗外,火烧云来势汹汹地烧了半边天。
“下堂课见。”伯伊向来是能不加班就不加班,如果需要加班,那就得加钱。
拉赫里斯那句说好,下次见还没说出口,对方就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
拉赫里斯:“………”
这个没有尊卑观念的奴隶!
目送人离开,片刻,托德走上前,他刚刚一直候在隔间,自然是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内容,于是压低声音问:“陛下,您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否认?”
他说的是关于阿伊大人问陛下有没有底牌的时候,以他对陛下的了解,想要把这件事情瞒过去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事实证明,这几年来,陛下一直做得很好。
“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拉赫里斯神色平静,目光淡淡地注视着伯伊离开的方向。
托德一愣,认真地思考了下说:“狡猾又自大。”
稍顿,又补充了一句:“没有尊卑礼仪。”
拉赫里斯看向他,少年暗金色的眸子如十二月的沙漠,宁静的表面下潜伏着未知的危险,托德后背有些发凉。
“拉神赐予人类智慧,可惜你从不曾为此感恩。”拉赫里斯收回目光,垂眸看向书桌上的莎草纸。
一整个下午,除了抄书他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
“他有比涅赫贝特还要锐利的眼睛,”拉赫里斯说,“很少有人能够欺瞒他,包括我。”
很多时候,比起认知,拉赫里斯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像刚才,直觉告诉他不要撒谎。
托德不太相信,但他不会反驳法老的言论,一如他的忠心,从不动摇。
“重新拿些莎草纸来。”拉赫里斯说。
托德立刻去书柜取莎草纸,双手送至书桌,他瞥了眼书桌上的书本:“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拉赫里斯冷哼一声:“把上次的课业重做一遍。”
托德:?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另一边——
伯伊离开宫殿,候在外面的阿曼特立刻迎上来,送上斗篷和面纱。
“阿伊大人授课可还顺利?”他问。
伯伊随手接过穿在身上:“还不错。”
稍顿,他勾了下唇,纠正自己的说法:“事实上,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伯伊见过太多撒谎的人,事实上,大多数找他打官司的人刚开始都会隐瞒部分不能告人的真相,到最后他们还是会老老实实告诉伯伊,因为他们想赢,也必须赢。
他看得出来这小法老有所隐瞒,但至少这小孩儿做到了他们之间的承诺——不要对他撒谎。
这一点,让他满意。
这次的甲方很不错,是一个值得合作的对象。
“那真是太好了。”阿曼特笑道,为自家大人感到高兴。
伯伊坐上神殿安排的轿子,阿曼特没有再说话,在宫里这些年,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轿子一步三摇地往前走,伯伊闭着眼假寐,黄昏的橘光穿过轿窗落在他的脸上,给纤长睫毛渡上了一层暖色。
阿曼特注意到,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对方,直到肺叶因长时间得不到新鲜空气而隐隐作痛时,他才想起呼吸这件事。
这让他忍不住再次感叹,好伟大的一张脸。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
“这似乎不是回麦涅乌的方向?”伯伊睁开眼,注意到他们走的路和平时的不一样,周围的景色都是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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