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把外衣穿好,“唐姨,我出去一趟,等会儿和江淮许一块儿回来。”
唐柔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关上门出去了。
小区里还有点过年的氛围,这附近靠海,没前几天那么冷了。
俞秋深吸了口气,朝着那条小巷的方向跑。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俞秋竟然觉得有点怀念,他本该一贯如此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慢慢停下了,隔得很远,但足够俞秋看清。
昏黄的路灯下,眉眼清隽的少年低着头,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猫。
一只白色的布偶猫。
第33章 一根线
远处江淮许似有所感,他停了下来,抬眼看向俞秋。两人一如既往的沉默,谁也没说话。
俞秋一直觉得江淮许身上有种很好闻的味道,他形容不上来,后来江淮许死后的有年冬天,他踩在第一场雪上,才总算对那种感觉有了实质的描述,初冬。
现在他看见江淮许,看见了他怀里那只白色的小猫,恍惚间好像又闻到那种味道了。
江淮许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俞秋,他短暂性地停顿了下,才继续抬脚朝俞秋走近。
“俞秋。”他这样喊。
“嗯。”
俞秋应了声,他的视线落在江淮许的怀里,嗓子有点哑,不知道是跑得太快,风从鼻腔里涌进呼吸道而导致的,还是因为点别的什么原因。
是江小秋那只小猫啊。
其实上辈子江小秋是他和江淮许在工作后的第一年才养的,那时候已经四岁了,不知道江淮许在哪儿捡的,反正俞秋出了趟差回家就看见了。
江小秋可能以为是俞秋霸占了它在家里老大的地位,看见俞秋态度就没好过,叫得很凶,还爱炸毛,殊不知它才是中途插进来那个。
江淮许问他,“叫俞小秋怎么样?”
俞秋:“……”
他不喜欢猫,嫌弃地把往他身上爬的江小秋拎起来,皱着眉道:“不怎么样,难听。”
江淮许笑笑,他咳了下,从俞秋手里把江小秋解救出来,抱在怀里,“嗯,那就叫江小秋吧。”
上辈子的场景和这辈子慢慢重合,不同的是江小秋现在还是只小奶猫,看上去月份还不大,肚子脏兮兮的。
唯一不变的是看见俞秋还是爱炸毛,不过可能是外面太冷了,喵呜喵呜地叫唤了会儿又垂了尾巴,往江淮许怀里拱。
俞秋差点没被这只猫气死,心想这偏心猫真是一点恩情都不记,上辈子江淮许死后要是没他,江小秋早就成孤儿了,哪儿还能让它安逸的过完老年生活。
但他又觉得有点眼热,看着江小秋也说不出话来。
江淮许笑了笑,看了眼动作小心翼翼的俞秋问:“要抱抱它吗?”
俞秋喉结滚了一下,还是摇头,“算了。”
但他的眼睛又一直离不开江小秋,所以江淮许又说:“俞秋,要麻烦你一下了。”
俞秋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一瞬,江淮许握住俞秋的手腕,他垂眼,引着俞秋的手往江小秋的方向去。
温热的触感顺着手心传入胸腔里,俞秋定在了原地,周遭的一切喧嚣都在远离,昏黄路灯落下的光将江淮许,他,还有江小秋这只猫笼罩。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心下就是江小秋心脏的位置,隔着血肉有力地跳动着。
过了好久,俞秋问:“它叫什么名字?”
江淮许默了会儿,抬眼看俞秋,“江小秋。”
江淮许重复,“它叫江小秋。”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俞秋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他希望能得到江淮许什么样的答案?如果江淮许和他说这只猫叫其他名字,也许他可以自欺欺人的骗骗自己,江淮许什么都不知道。
他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可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也从来没有让江淮许看见过自己卑劣的一面。等这辈子陈国为坐牢后,他会努力变成一个坦率的俞秋,可以直白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但江淮许没有,这只小猫就叫江小秋。
“……江小秋吗?”俞秋勉强笑笑,他想把这个话题给过了,“名字挺好的。”
江淮许不说话了,他垂眼看着俞秋,眼睛里藏着很多东西,良久,他“嗯”了声,继续说:“才五个月大,是秋天生的,叫江小秋。”
俞秋说不准自己现在的心境,但几乎是江淮许的话一说出口,他心里那块大石头就落下来了。
这辈子也叫江小秋,不过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不是因为他才叫的这个名字。
“你的项链找到了吗?”俞秋又问。
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睫轻轻地颤抖着,虽然可能他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但江淮许还是看见了。
“找到了。”
“一条项链吗?”俞秋顿了下,问,“还是一根线?”
“项链。”江淮许语气如常。
他松开俞秋的手,抱着江小秋那只猫,在清冷的月亮下慢慢的朝前面走去。
现在可能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但俞秋不想抬手腕看。他现在整个人都挺没精神的,也提不上劲来。
明明他应该为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答案松一口气,这样看来江淮许并不是像他一样也是重生的,拥有那些实在谈不上美好的回忆他一个人就够了。
远处的海上起了雾,整个莞城显得格外凉寂。
俞秋仰头看了下天,长长地叹了口气。
听到唐柔的话时,他短暂性的以为过是那根线。
那根细长的,系在他和江淮许手指上的线。
***
上辈子唐柔让他和江淮许领证这事儿其实俞秋还挺犹豫的,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能把尴尬的感觉减轻。
本来俞秋想着尴尬就尴尬吧,左右两眼一闭提一嘴就是了。没想到从急诊室出来后,医生说不知道江淮许还能不能醒,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这造化造了一个多月,俞秋买来求婚用的白玫瑰都换了好几次。
期间齐醒也来看过江淮许,每次来看见俞秋买的花都气得够呛,“俞秋,你买的什么破花啊?!”
俞秋还在玩开心消消乐,他最近很多关都只能打到二星了。闻言,他抬眼看齐醒,从椅子上起身把齐醒丢在垃圾桶里的花捡起来重新放好。
“你懂什么?”俞秋说,“我买来求婚的。”
齐醒:“……啊?”
他一脸不可置信,“我去!俞秋你是不是人啊,江淮许还病着呢,你要去给盛清佑求婚?”
俞秋实在不懂他和盛清佑除了平时聊几句,其他时候也没交集,他俩的传言是怎么越传越离谱的,他看了眼齐醒,“用在江淮许身上的。”
“要我说江淮许就是脑子有泡才喜欢上你……”齐醒说得正起劲,听到俞秋的话后又戛然而止,半晌摸了摸鼻子道,“是我脑子有泡。”
俞秋笑了笑,没和他说话了。
估摸半个小时,齐醒起身离开。
出门时,他停了下来。一向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人脸上多了认真的表情,看起来成熟稳重了很多,“俞秋,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时间久了也有点喜欢了,才想和江淮许领证的,但既然你做了这个决定,以后你装也得装得喜欢他。”
齐醒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而且其实江家挺有钱的,你要真是为了钱也行。”
俞秋没忍住笑,“知道了。”
“我和你说认真的,”齐醒缓了会儿说,“要是我觉得你对江淮许不够好,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嗯。”
那个月公司很忙,唐柔和江声平忙得焦头烂额的,有时候晚上十点可能才有空闲的时间来医院看看江淮许,照顾这事全压在俞秋身上。
他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江淮许很长时间没有陷入那么久的昏迷了让俞秋莫名心慌。始终有种浮在半空的失重感,好像下一秒就能坠落。
晚上查房时医生进门,问俞秋这几天江淮许有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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