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通过江小秋和俞秋对话,“和你爸说让他给我道歉。”
江小秋听不懂他的话,只会喵呜喵呜地叫唤,跳到俞秋的身上挠他的脚脖子。
“江小秋,你别当叛徒啊。”他说。
俞秋也很少会向江淮许服软,江淮许说他的,他做自己的。
大多时候都是江淮许自己把自己哄好了,抱着猫,侧身站在门外,“和你爸说我原谅他了。”
唯一一次服软是江淮许在病房里的最后一日,俞秋说:“你不喜欢我戒了就是。”
可惜江淮许再也听不见了。
唐柔的哭声,江声平陡然垮掉的身子,医院长廊外,齐醒和林嘉昀红了的眼眶。
俞秋落荒而逃,他颤抖着手,在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夜晚,用最后的力气点燃了那根高级香烟,像是瘾君子一般,缓缓吐出白雾。直到最后猩红的火点灼烧到了他的指尖,俞秋才猛地回神。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些难过,良久看向远处,很轻很轻地说:“晚安。”
他不知道江淮许最后的模样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卑鄙地出逃,妄图把自己困在20年那个秋夜之前。
齐醒说他没有良心。
盛清佑说他真的不爱江淮许。
但俞秋只会抱着那只江淮许留下来的小猫,坐在客厅里,仿真壁炉的透明玻璃后,幽蓝的火燃烧,升起,又落下。
***
潮湿的海风透过玻璃的缝隙渗进来,俞秋的头发被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长得很好看,没有碎发遮掩,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江淮许安静地坐在俞秋的身后,看着他在睡梦中微微皱起的眉和因为冷汗湿润的发尾。
在下一个拐弯处,江淮许起身,在俞秋的身旁坐下。
于是,在公交车拐弯而产生的惯性下,俞秋的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
半梦半醒中,俞秋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江淮许。”
“嗯?”
耳旁是他微弱而均匀的呼吸,带着温热扑在江淮许的脖颈上,有些痒。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似乎是在为下午的事感到困惑,“你不是和齐醒他们走了吗?”
他问得很小声,海风吹过灰蒙蒙天际下的野树野草而发出的唰唰声就足够淹没,但江淮许还是听见了。
他端正地坐着,看着公交车打开双闪,微弱的光线照着前路,国道旁的海起了潮,月光倾洒在海浪上时还会起起伏伏。
江淮许道:“齐醒说他不和长得不好看的人一块儿吃饭。”
似乎是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俞秋往他的方向靠得近了些,在他以为俞秋再次陷入睡梦中时,俞秋几乎用本能回他,“你最好看了。”
江淮许怔然,过了会儿才抿唇笑了笑。
“嗯。”他说。
第08章 他捂住俞秋的眼睛
俞秋确实做了场很长的梦,梦里,他看见了十七岁前的自己。
甚至这场梦延续到他和江淮许进了家门,唐柔见他俩是一块儿回来的还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才问他俩吃晚饭了没。
“吃过了唐姨。”
江淮许弯腰换鞋,也说吃了。
唐柔懒得操心,和江声平坐在客厅里继续追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日气温降得快,又加上吹了一路的冷风,俞秋有些头晕,和唐柔说了句便上了楼。
“这孩子是不是吹着风了。”
家里的阿姨已经回家,但唐柔又担心得紧,好在姜汤不难做,没一会儿就煮好了,只是恰好到精彩的剧情,她不想错过,很顺理成章的,江淮许便被当做了工具人使唤。
“江淮许,你把这姜汤给小秋送上去,高三正是要紧时期,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还没等江淮许应声,唐柔在江声平的催促声中坐下。
江淮许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轻轻叹了口气,端着姜汤往楼上去了。
“俞秋?”
敲门声响起时,俞秋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他心想这个梦也太长了,甚至还有些美好。
因为在梦里,他好像和江淮许一起吃了饭,又一起坐着公交回了家。
现在门外还传来江淮许一贯温柔的声音,俞秋本来已经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了,还是强忍着难受起身给江淮许开门,即使他知道这极有可能是他做的一场梦。
俞秋开了门。
他比江淮许矮半个头,看江淮许的时候总是需要抬头。走廊里挂着的吊灯,柔光侧着投在江淮许的身上,像是一副色调温暖的写生。光也总是眷顾长得好看的人的,俞秋心想。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稍微站直了身,“你还在啊?”
江淮许没说话,忽然,他抬起另外一只手,贴了贴俞秋的额,“有些热。”
“有点。”
俞秋的动作慢了几拍,如果不是和他一块儿回来的,江淮许可能还以为他是喝了酒。
他把手上的姜汤递给俞秋,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太亮了,他将贴着俞秋额头的手往下挪了几分,于是,他捂住了俞秋的眼睛。
长而软的眼睫轻轻扫了下他的掌心,也许连此刻他都不曾知晓他语气里藏着的柔意,他说:“喝了再睡。”
姜汤除了苦和喝下去的那几分钟浑身发热外并没有什么用,俞秋还是发了烧。
隔天七点,唐柔让他往嘴里含了根体温计,看到温度后吓了一跳,说什么也不让俞秋去学校,“三十九度一,必须得请假。”
唐柔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很快给俞秋请了假,加上俞秋自己也浑身提不上力气,去了学校也只是趴在桌上睡觉,最后决定还是在家里休息。
可能许久没生病,这场病来势汹汹。
俞秋喝了药便上了床,只能隐约听见楼下江淮许的声音,时不时地,还能听见唐柔的低声嘱咐。
后来他就睡过去了。
昨天遇到了陈国为,但难得和江淮许一起过了一个还算得上不错的下午,所以当俞秋再次陷入那个噩梦时,倒也显得不是那么可怜。
上辈子,
上辈子的俞秋是什么样子的呢?
其实俞秋也有些忘记。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往往最先忘记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俞秋深有同感。
他最先忘记的是十七岁前的自己。
俞秋的记忆里,他没有父亲,只有汪今。她喜欢穿漂亮的碎花裙子,扎不会遮住那双桃花眼的马尾辫,骑着三轮车,四五岁的俞秋躺在三轮车里,看星星连成河。
他们住在沿海的一个农村,未婚先孕的汪今是村里人的谈资,他们会说唉汪今那个狐媚胚子每天不知道勾引谁呢,穿得花枝招展的。会说她身边带的那个小拖油瓶不知道是谁家的崽子,真是年纪轻轻不知检点。
可汪今足够勤奋,她会在天刚擦亮时把小俞秋收拾干净,在太阳还没出来之前,骑着三轮,带着俞秋离那个闲言碎语的渔村远远的。
她把俞秋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给别人拉渔网,杀鱼,搬运水货。
对于俞秋来说,那时吹过的海风都是甜的。
后来他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汪今咬咬牙,也把他送进了村里的小学。
他们都说俞秋是没有人要的野种。
小时候的俞秋不懂这些,他亲手把这把利刃插进汪今的胸口,他的眼睛大大的,和汪今的一样,“妈妈,野种是什么?”
汪今愣了下,小俞秋察觉到了,汪今突然变得很难过。
冰凉的触感带着苦涩滑过小俞秋的脸庞,低声的呜咽和温暖的怀抱成了小俞秋心里的一道疤,那是他亲手给汪今和他自己撕开的。
他说:“妈妈,别哭,我不想知道了。”
俞秋变得敏感又小心,体贴又可怜。
有一年汪今喝醉了酒,而俞秋也总算知道了那隐秘的过往。
汪今的故事很简单,但却很沉重。十八岁时,她怀揣着懵懂的少女心事,迅速和俞柏霖陷入热恋。他们谈婚论嫁,却在大婚当日出了车祸,俞柏霖死了,只留下还活着的汪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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