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
关沧海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往石凳上一座,等着林澹拿酒出来——他是知道这桃花坞里的桃花酒好喝的,等着尝一尝。
谁知道林澹没有拿酒,反倒抱了一盒盛满早餐的食盒出来。
关沧海早已经辟谷了,对吃的没太大兴趣,反倒是眼巴巴地问:“没酒?”
林澹把一碗粥跟几碟小菜摆到对方面前,笑问:“沧海兄,今天有什么任务吗?”
他心想,对方过来这边出差,指不定有什么工作任务要做呢,要是一大早在他这里喝酒喝醉了,耽误工作,可不太好——
林澹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上工上地之前,是不沾酒的。
关沧海拿了个巴掌大的包子,一口吞进嘴里,摆摆手,
“任务就是跟着你,保证你时刻在我眼皮子底下。”
林澹看一眼仍旧紧锁的厢房门,正在想要不要敲门,给掌门送点早饭进去,听到关沧海的话,诧异问:“跟着我?跟着我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关沧海想到什么,抬起手,勾住林澹脖子,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来,“怎么样,要不要跟着你沧海大哥,出去好好耍一耍?”
“耍……耍什么?”
关沧海吸溜一口粥,把宝子送进肚子里,冲着林澹眨眨眼,
“当然是……攒劲的节目!”
话音刚落,就听吱呀一声,原本紧锁的房门打开了。
白衣修士脸色冰冷地走出来。
“噗——!”
关沧海吓得一口粥喷出来,咳了半天。
第94章
三教盟地界内圈,以三清洞所在的擎天柱为圆心,外围散布着各种根据不同修士的特征而修建的馆舍。
靠近擎天柱的中心地带,则不设住宿的馆舍,而是沿着那擎天柱脚下,建造了一圈酒肆、茶楼、舞池、戏院、武馆、拳台……
总之,这片中心地带,是为了给来自五洲四海、不同门派、不同种族背景的修士们,一个休闲娱乐、结识交流的场所,而设立的。
虽说这片中心区域里,不同的娱乐场所,风格迥异,但是毕竟是设立在核心圈边界处的店铺,受三教盟约束,他们未必都是清新风雅的格调,但必定都是秉持名门正派的立场规章的。
所以,当关沧海领着林澹和月前辈,熟门熟路地摸到一处酒馆门前时,看到眼前景象,惊得直愣愣站了许久,没敢往里进。
就见面前的三层小楼,周围坠满七彩的缎带,缎带随风飘荡,带出浓郁的脂粉香膏的气息,夹杂着楼内的莺歌笑语,透着说不出的淫|靡。
关沧海抬头,瞥向楼上挂着的招牌,上面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听海阁]。
“是这里没错啊……”
他搓了搓后脑勺,感到完全摸不着头脑。
林澹跟着他的视线,看向楼上招摇的彩色缎带,尽量忽略耳边不断传来的嬉笑声,压低声音问:
“沧海兄,这地方……它正经吗?”
“正经……”关沧海循着记忆找过来的,可看着眼前这画风突变的楼阁,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出了差错,“……吧?”
林澹转头,意味深长地看向关沧海,总觉得这位大兄弟,好像不是特别靠谱——
他说的出来耍一点攒劲的节目,林澹一直以为只是嘴上说说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是……
“我们……真的要进去?”
林澹一时有些犹豫,想打退堂鼓,回桃花坞去了。
而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林澹身侧的靳言,这时抬起头,目光顺着那听海阁,一路往上,看向阁楼背后的高耸入云的石墙,眉头一点点拧起来。
这中心地带的所有店铺,都是背靠擎天柱而建,此刻那阁楼背后紧贴的石墙,便是擎天柱的外壁。
而那外壁上,现在密密麻麻,缠满了爬藤,爬藤上开满各个季节的花卉,其中以桃花居多——
而这些桃花,有的是鲜嫩的粉白色,有的是不太健康的蜡黄色,有的……是已经接近枯萎的棕褐色,甚至灰黑色。
靳言将神识铺开,努力想要查探那些爬藤上的花枝的气息,一探究竟,然而,没能成功。
那些爬藤和花枝似乎已经和擎天柱的外壁融为一体了,受到擎天柱自带的极强的防御结界的保护,以靳言现在这副分|身的能力,没办法感知到任何异常。
可是这些桃花,给靳言的感觉,不太好——
靳言的师娘云壑真人就是半个桃花妖,从小在花团锦簇、桃花遍地的寒玉宫长大,靳言对这种灵力滋养的桃花,很敏感。
现在这擎天柱外壁上的藤蔓花叶,肯定不是正常状态——
那些桃花,不像擎天柱表面的装饰,倒更像它渗出的一颗颗血珠,而那些逐渐泛黄,甚至枯黑的花朵,像是在昭示,这根巨柱的内部,已经溃烂。
靳言的眼睫垂下,落在地面——
这擎天柱的根部,究竟藏了什么,让这屹立数百年之久的巨柱,变成如此模样?
“咲天尊者!许久不见!许久不见呐!
“上次一别,已有十数载了吧?
“我可是日日都盼着咲天尊者能再次大驾光临,我好与你把酒言欢、一醉方休啊!”
三人循声朝听海阁门口看过去,就见一个身材丰满、嗓音粗犷的妇人,穿着一身粉嫩的绣桃花纹的轻薄纱裙,快步走过来,不由分说,抬起粗壮的手臂,就要去揽关沧海的手。
关沧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背后长刀不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眼看就要按耐不住,飞出去将那妇人一刀砍飞,
“……咱俩认识?!”
那妇人手上动作一顿,收回手,露出一副十分受伤的神情来,摇头叹息,从腰间的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枚玉扳指,
“上次,你来我这酒馆,与我在擂台打了十多个回合,最后你败下阵来,输了这玉扳指给我,扬言,下次再见,定会靠实力把扳指赢回去,还要打得我满地找牙,怎么,十多年过去,我不曾忘记,你却把自己撂下的狠话全忘干净了?”
关沧海看一眼那玉扳指,再抬头看向那魁梧的妇人,在对方眉眼之间确实看到了七八分当年那人的模样来,然后吓得眼珠都要瞪出来,大声高喝:
“海半山!你、你你你……你怎么变成女人了?!”
“啧,什么女人,”海半山横眉倒竖,“不过是换了女子的装束罢了,我还是实打实的男人,掏出来比你都大!”
说罢不给关沧海开口反驳的机会,卡住对方手臂,用力往楼里拖拽,又吩咐门口的几个店员,招呼林澹和靳言一起进去。
走进那酒楼,看着里面灯红酒绿的氛围,关沧海的脸色越来越差,待到看清酒楼正中央的中庭设立的那巨大的舞池,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把擂台拆了,换了这么个不着调的舞池?
“不是,为什么啊?!”
关沧海就是冲着那比武擂台,才想要来这听海阁的,如今看着舞池中央挥舞着长袖的舞姬,他脸色变得很差。
海半山压着三人在舞池边上最好的看台坐下,闻言,摇头:
“大人,时代变了!
“现在哪还有修士想要看擂台上那些舞刀弄枪的把戏,美人舞蹈,佳人歌唱,这才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东西。”
关沧海无法理解,抬眼打量他,“这就是你穿女子装束的原因?”
“自然不是,”海半山摇头,“客官们又不瞎,谁想看我这个糙汉穿这一身?”
关沧海点头,觉得自己听到了进门以来第一句正常话,又问:“那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前些年,与人比试,输了,便被迫穿了一次。”
“你这么多年就穿这一身,没换过?”
“当然不是!后来再穿,就是我自己乐意了。”
说着,海半山意味深长地感叹:“女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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