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河正打着冒充神棍的主意,那厢君华在一声声锲而不舍的敲门声中,不耐烦地皱眉,抬手正要布下结界。
然而门外的人仿佛察觉一般,终于舍得出声道:“里面的道友,我家小姐有约,可否出来一叙?”
这一声打断了盛星河的思绪,猫儿眼一转,小姐?有女孩子约这魔修?
君华冷笑一声,不以为然。
对方却接着道,“……这艘商用的飞舟已经被小姐买下来了,如果道友还不出来,便只能从这下去了。”
嘶,竟然还是个富婆看上了他?
盛星河偷觑着君华。
却见他面容冷了些,似乎勾上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逆光的脸阴沉得有些可怕。
他冷硬道:“抱歉,我只喜欢男的。”
“那更有意思了,本小姐就喜欢强迫人。”
银铃般的笑声突兀响起,随之木门轰然破裂,纷纷扬扬的木刺四溅开来。
一阵烟尘后,一只绘满缠枝花纹的小腿踏在了碎裂成块的木板上。
小腿曲线曼妙,白皙的脚腕还绑着个红线银铃,深紫色的纹身从脚腕起一直延伸进垂落至膝盖的裙摆中。
长相妖艳的女人出现在了房间内。
她一身清凉的紫色抹胸衣裙,露出大片胸前皮肤和臂膀,肩颈曲线深刻优美,一瓣繁复的深紫色花纹自抹胸处蜿蜒至深凹的锁骨,爬上侧脖,整个人便如同一朵紫色曼陀兰般神秘危险。
盛星河从惊艳中回神,又看了眼立在一边面沉如水的魔修。
心想富婆美人姐姐哪里都好,就是眼神差了些。
竟然看上这个女装大佬!
富婆姐姐此刻却开口,嗓音婉转:“哟,果真是个美男,你倒是眼尖。”
她身后,还立着个人影,盛星河看不清,只听见对方讨好道:“当然,小的这双眼可是用来给小姐寻美人的,即便他用了易容,也别想逃过我的法眼。”
“行了,别卖乖,自己领赏。”
美人姐姐说完,又看向君华,随后眉梢微扬:“美人怎么这幅表情,莫不是认识我?”
盛星河见魔修阴沉的脸上露出个虚伪假笑,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中蹦出:“自然,魔姬大名,北夜谁没听说过?”
女人又笑了,媚眼如丝,透着股懒散和轻佻,“既然如此,你也该明白我的规矩,让我睡一晚,不会亏待你的。”
“咳咳”,盛星河没忍住,一口气被呛得咳嗽出声。
一时间脑海里只剩下几个字:苍天饶过谁啊!
然而那女人发现了他,极为感兴趣地上前,她路过君华,对方毫无阻止,于是她顺利地用同样涂了紫色蔻丹的手挑起盛星河下巴,逼迫他抬头。
“啧,竟然还有个饶头”,女人说完,却想起什么,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起盛星河此时的姿势,尤其停留在他身上的绳索,眼神逐渐幽深起来。
“你方才说,你喜欢男人?”她缓缓勾起了唇,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语气多了丝抱歉,“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不过,我也不介意三个人一起哦!”
盛星河目瞪口呆。
你们魔修富婆,玩得这么大嘛!
而君华脸上的假笑此刻也终于绷不住了,不过说出口的却是:“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看上他!”
盛星河原本的满腔震惊,登时被他带歪了重点,奈何还不能说话,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君华。
呸,你这个备胎!哪有你说看不上的份!
然而这幅表情落在女人眼中,便是变了一个味。
她竟还伸手在盛星河手臂轻拍,出声安慰:“男人都是这样,床上一个样,下床便不认人了。”
她说着,跃跃欲试,“不如,我现在便把他拖上来,深入交流一番?”
第四十章
最后这场三人行还是没能实现。
因为在门外把守的手下匆匆跑进房间,低声说了一句“大公子找你”。
盛星河见女人略微一皱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不过她还是抬脚,离开了床边,在走过君华身边时,还恋恋不舍地摸了他手一把,丢下一句极为暧昧的“等我回来”,便走了出去。
风从洞开的破门中呼呼灌入,吹得床帐飞扬。
门外是一条过道,方才的动静吸引来不少注意,但碍于女人的威慑而没人敢窥伺。
如今她一离开,明里暗里的打量纷纷投来。
君华面沉如水,抬手布下结界,遮掩了房间情形。
做完这个动作,他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些许,捂着被行尸洞穿后又才痊愈的伤口,一手扶住了窗边的桌椅。
日光打在他深邃的五官,在脸上一侧留下深浅阴影。
他略微侧头,看向木窗外。
为了确保安全,飞舟外围都设了屏障,隔绝了呼啸狂风,抬眼看去只见远处山川起伏、流云缱绻,风卷着不知哪来的桃花飘向遥远天际。
他突然转头,一双狐狸眼盯上了盛星河。
后者被他看得下意识一激灵。
然后陡然警惕,这家伙不会到现在还不放过他小兄弟!
看着对方一步一步走过来,盛星河在脑子快速过了一遍,正打算说自己是玄羽观弟子时,君华却一把收回了他身上的捆仙绳。
“欸?”骤然被放开,盛星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别废话”,君华却一把提溜住他后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这具身体因为常年受血脉暴动的折磨,瘦弱得很,君华即便受伤未愈,提他也跟提只猫一样。
盛星河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君华一扬手,从木窗外丢了出去。
“啊啊唔”,出了飞舟的屏障范围,狂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吹得他发丝衣袍飞扬。
盛星河仓促叫了一声,便被身后随之跳下的君华捂住了嘴。
对方俯在他耳边威胁:“闭嘴,你要是再发出声音,我就把你从这丢下去。”
余光瞥了眼脚下被浮云掩蔽的渺小建筑物,盛星河咽了咽口水,当即嘴唇抿紧。
随后却意识到不对,他不是被下禁言咒了?现在却可以讲话了。
盛星河想到什么,略微侧头,眼角瞥了眼斜后方神情严肃、甚至隐有焦灼的君华,敏锐发现他额角滑落的冷汗、以及越来越苍白的脸。
这魔修灵力不够了。
可他逃什么?
难道还真怕被他方才口中的魔姬给霸王硬上弓?
“别动!”君华压低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的喘息。
把盛星河那些揣测都给吓飞了。
他们两人如今共同踩在君华的漆黑长剑上,同飞舟已经隔了很长一段距离,缓缓流动的白云渐渐笼罩了苍穹下那艘庞然大物的身影。
抬眼四顾,远方群山绵延,天高地阔,但盛星河看着越来越摇晃如同喝醉了的飞剑,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蹦到了嗓子眼,他扶着君华一只手臂,颤着声音问:“喂、你……你行不行啊!”
这个高度摔下去,即便修士身躯强健,也肯定会摔死的,更别说他这幅破破烂烂的身体!
“灵、灵石,给我灵石”,君华似乎极不舒服,顿了顿,才说完这句话。
“我的储物戒在你那啊!”狂风将盛星河的声音吹散,他发丝飞扬,面皮在毫无结界遮挡的高空,被风吹得有些抖动,他一手艰难挡在额前,一边大声问,“你的灵石呢!”
这回君华停顿的时间更长,在长剑摇晃直接把两人颠下去时,才从风中听到他飘忽的声音:“北夜飞舟的船票很贵的。”
啊啊啊——
盛星河整个身体直直往下坠去。
这个穷鬼!怎么不早说!
小白还在储物戒中,盛星河被封印的灵力也无法使用,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砰砰——”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砸进一片清澈的水泽中,飞溅起巨大水花,晶莹的水珠洒落在岸边斜斜生长的苇草间,惊得栖息的水鸟扑棱棱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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