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给安临琛这次的新武器亮相计划铺好了前路。
陈璇折子中总结到位:匪患虽难绝,但剿匪至今,大股作案的匪患已然不存在,剩下的都是些惯犯。在南安、赣州、汀州、漳州等位于四省交界处之地,四处流窜作案。
简单总结,便是剿匪至今,多数山匪都已收敛,只是仍留有顽强根基;不过他们已经不敢大批下山作乱,只敢整日用嘴叫嚣,势大人小。
天塌下来都能用嘴顶着。
山匪这般要强就导致了大多数人的信息模糊,从流出的消息上来看,岭南地区的山匪仍旧非常嚣张猖獗。
安临琛得知后,不仅封锁消息,还下令让陈璇得空就用小股兵去演一波更嚣张的山匪。
方便用来打信息差。
他手里有准确消息,底下的群臣和外面的世家都不知道呀。
因此温宏文说出此事之时,反对者寥寥。
这群山匪久剿不降,只是因为他们牢牢占据了地形之利,一波剿完,过不了多少时间就又如野草般春风吹又生。
但是如果拿着新火器,那些百米天哲自然不再是阻碍。
外人至今只知道此地匪患猖獗,并不知道实际已经铲到最硬的骨头,只要铲下,剿匪之事就彻底完结。
在外人眼里,这里地形复杂多山、敌寡我众,对方各个罪大恶极还悍不畏死,妥妥的凶险之地。
还有哪里比这更适合当舞台?
人们会在这篇广阔的舞台上好好欣赏新式火药和火器的威力强大、快速高效。
如今能供给神兵营的枪支只有近百把,其中还被项伯和厚颜无耻地占据了两把。
但这显然不重要,毕竟火药的产量还是很客观的,火器作为补充手段即可。
神兵营火力充足,人员精神充沛。
就等着出笼撒欢了。
脑袋里想到那群蠢蠢欲动的莽汉,安临琛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台上的帝王像是思考良久,才‘不情不愿’的答复:“温爱卿所言极是,确实不必舍近求远。既如此,此次就听温爱卿的。”
“不过区区山匪而已,还不值得动用朕的大将军。传令岭南宣抚使即可。”
剿个匪若是出动大将军未免太过大材小用,引人猜疑。等臣子们反应过来,不免降低他这个皇帝的公信力。
此事一了,新武器亮相了一把不说,更是能好好的给那些云贵地区和岭南诸人看看新朝廷的态度。
省得这些墙头草们整日飘摇不定,心思万千。
两件大事暂时都尘埃落地,安临琛挥挥手退了早朝。
他的心情很好,尤其周忠事件,拔出萝卜带出坑,狠狠清了一波混子和蠢笨野心家。给他让出了不少官员位置不说,也算修剪了一波旧朝臣腐坏的根部。
如今最急需的考核制已落成,后面新提拔上来的官员自然都需要按着这套制度走。这一届将要走入会试殿试的‘准官员’们,将是官员体系改革最初最牢固的根基。
不出一个月,剿匪之事彻底落下帷幕。
岭南宣抚使直接押着还剩下的活口上京了,他们走得不快,更像是一路在展示他们的战绩以及新武器。
所过之处,地方豪强无不诚惶诚恐,畏惧和讨好并行。
这才是安临琛急于武器制作的根本原因。
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手里掌握着军队和先进武器;不管怎样的政策,都能在此驱使下以最快的速度发往全境。
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帝王喜气洋洋地表扬了岭南宣抚使,难得流于表面的开心让大家明确知道他很满意、心情很好。
不少人再次看明白了皇帝对于新式武器的重视。
别的不说,新组成的神兵营一跃成为所有兵将心里最向往的地方。
据说那里会有皇帝的不期然到访!
据说只要有新武器出世,那里一定是最先用上的!
据说不止一种神兵利器,拿出来的都是最小儿科的!
流言五花八门,很快就连‘据说那御前管事公公最喜欢大红色的裤衩’都出现了。
火药局下设的火器司里,一个小太监正蔫头吧脑的听着自己上头的工匠训斥。
“没用的家伙,就让你换个水!多大点的事儿!能去那么久的时间不回来。怎么着,尿急到走不了路还是自己擦不干净啊!”
“走走走走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小太监缩着脑袋飞快跑开了。
谩骂抱怨的声音仍旧随着风送进了他的耳朵。
“真是晦气!早知道塞钱的是一个阉人,我就……”
小太监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旧往着水桶存着的地方继续提水了。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慢,做的活也没出错。只是这人心情不好拿他撒气罢了。
没出错,他才只会被骂一通挥手赶开;若是真有点小差错,这人肯定会立刻用这当理由将自己退了。
小太监没姓,只有个名儿叫金斗。是个被‘分配’到铁匠手底下打杂的寻常小太监。
给他名字的父亲是个赌鬼,希望以后的日子能‘日进斗金’,但最终还是连裤兜都输光了,金斗也被他卖了只为了多点赌资。
金斗既无身份也无背景,不过嘴甜手快,长相白净。加之名字讨喜,也算磕磕绊绊有了点自己的生存之道。
听说火器司如今是大热门,他几乎花光了积蓄,总算给自己砸了个偏僻的小位置。
他谋了个‘学徒位’,即跟着匠人打杂。
这个匠人想要多赚一笔钱,所以没带自己的弟子进宫来,而是将这个学徒位高价出售了出去。
金斗拿出的大部分积蓄都进了这位手里。
但这钱花得并没有那匠人吹嘘的那么值。
说得好听是学徒位,但这匠人是以工抵徭役的匠人,怎么会将看家手艺传授给一个没根的太监?更别说徭役通常按年抵,若是这人只抵了一年役,更是不会存着什么教授弟子的心思了。
何况这匠人存着一位多卖的想法,加之不喜欢太监,日日冷嘲热讽不说,态度上更是鸡蛋里挑骨头。
毕竟若这小太监出了什么差错,那自是有理由换人了,可不又能再‘卖’一回学徒位。
更不可能教他什么东西了。
但一些东西的道理总是相通的,该他干的活也是避不开的。
金斗如今知道了淬火流程、明白了铁水是怎么来的,也看到了模具诞生的过程。
甚至因为他是太监,一辈子出不了宫廷,老匠人虽不正眼看他,但干活时也懒得背着他。
当然也不搭理他就是了。
只当他是用着顺手的小杂役。
金斗来了几天后,就已经能够熟练的帮着浇水、拉模、甚至看火了。
一日,他照常看着火。
老匠人却没有来,据说是最近工期要得紧,他的腰实在撑不住了,没法上工,被迫请假休息一天。
自己要帮着打下手的人不在,金斗自然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做了。
但他是不能休息的,不管是谁,只要有需要,都能喊他。
不过总归没有那么忙了。
又一次开炉,金斗小心地将一个坩埚放了进去,里面是一些白色石头和沙子混着些许彩色小颗粒。
他也不知道融化出的水会不会跟铁水一样,总归是一次尝试罢了。
过些日子,就是和自己一同进宫的宫女秋静的生辰了,若是按照民间规矩,今年该是她的及笄之年。
但秋静和他一样,孤零零的一个,宫外也没什么长辈亲人了,哪里还会有人记得这日子。
他没钱,也实在买不起什么金簪银钗,干脆就想着自己打一个送她。
铁器矿物都贵重,他只能悄么寻了些不值钱的泥沙彩粒和白石,不管怎样,总是自己一份心意。
金斗没因为原料不值钱就敷衍着弄,他仍旧仔仔细细的看着炉火温度,只在午休时候悄悄的拿了出来冷却。
只是拿出来的东西却让他惊呆了。
他他他,居然烧出了一块挺透明的疙瘩!
作为入宫有段时间的太监,他是知道琉璃这种昂贵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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