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他又软了下来,“爹正在捉摸着呢,那不好看的、家里穷的你又看不上,可不得好好琢磨呢。”
到底是他儿子,自己还是想他好的,毕竟还指望着他养老呢。但是他也清楚,自家的名声已经坏的差不多了,本地这么点地方,甚至还有当地小报社,他们家的那点子破烂事稍微打听几下就能打听到。
当地没希望了,可不得从外地找。
这么一来,难呐。
尤其他儿子还挑。
父子两互相对峙间,一消瘦妇人唯唯诺诺地出了声:“相公,光宗,吃饭吧?再不吃天就彻底黑了。”
她一出声,这父子两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同时将嫌恶的眼神射了过去。
“现在才做好?这么慢?”
“做的什么东西,不会又是清汤寡水白菜稀饭吧?”
张氏低头,眼中的怨毒一闪而逝,又被麻木替代。
姑苏府城知府府衙里,新上任的工状元黄如月一脸好奇地讲手边的茶水推给江萤,“江大人,您怎么露出这般怀念的神色?”
一只葱白的手端起了茶碗,细看却能看到那手指中间明显的笔茧,这一看就是双常年握笔的手。
视线随着手指往上抬,能看到一个身着精简便服,头饰精致的从容女子。
正是江萤。
如今平治三年,江萤三十三岁,她是太和十七年的进士,如今为官已有六栽,考入的是户部,毕竟她喜欢银子,这次却是作为钦差大人巡游江南的一名陪同官员一起来的。
这次钦差大人的任务就两个,一个是与常年无异的银行盘账,另一个,便是协助推广这次的工状元发明,新式裁缝机。
至于她一个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为什么能蹭上这趟车,正是因为她与这黄如月的一点点小交情——她给黄如月找过那裁缝机的主要材料。
这裁缝机的主要料子还是那宫中兵仗局不要的‘废钢’料子做成的,她姐姐张秀秀给过她一把废钢武器,说是更迭换代下来的,她很喜欢,但是后来因缘巧合,遇到看着这材质两眼发光的黄如月,她便一个脑热,送她了。
再后来,这个新奇的发明里,她居然也占据了一点点小小的功劳。
“确实怀念,这姑苏府,是我与我相公相遇的地方。”江萤露出怀念的神色,成功获得黄如月一个牙酸的表情。
黄如月嘴角轻微抽了抽,她可太知道江萤那相公的脾气了。
李文澜,那就是个占有欲满满的,嗯、心机绿茶太医院医师?
她不知道绿茶这个词是怎么从成品茶的一种,变为对人的形容的。
但是,对上那位,她确实觉得很贴切啊!
哪有哪位大人会整天把‘我已经嫁与了娘子,娘子怎可薄待我’作为情趣一直挂在嘴边的哇!
“江大人京城人士,怎么会在这里遇上李太医?”黄如月半是好奇,半是转移话题,她可不想突然听好友一脸甜蜜地吹嘘自家相公,“我记得李太医家也久居京城了哇?”
江萤笑笑,她们已经在京城住了快二十年,久到所有人提起他们便已经习惯当他们是京城人士了,但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年逃命路上的点点滴滴。
这些不足为外人道,她只挑挑拣拣地说了自己当初与姐姐‘逃命’时,遇上过李家祖孙两,他们更是救了她的命。
这段经历黄如月还没听过,立刻兴致勃勃地听了起来。最后两人才聊到后面几日的行程。
“钦差大人说了他主要去银行,这宣传裁缝机的推广路线让我们来定,江大人你既然来过,有没有什么推荐呀?”见江萤看了过来,对面女郎眼神灼灼,明亮异常,就差拉着她撒娇了,“好姐姐,我虽家出姑苏府,但是下面那么多县镇乡的,我一个人搞不定啊!”
她又不是正经官员出身,那些文书看得她是真头疼哇!
江萤笑着接过这个任务,随手在文书上一个比划,“按路线来吧,姑苏府的下一个,便从这小谭村开始吧。”
她也想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那亲爱的父母和弟弟,过得怎么样了。
*裁缝机,借的是现代脚踏缝纫机的壳子。
*程光宗,设定是xyy症,恭喜求子得子的程童生。
第97章 番外·江萤(二)
这一日,谭山村日升月落的寻常日子被敲锣声打破。
‘锵——’
“钦差南巡,带来新式裁缝机咯——”
‘锵——’
“钦差南巡至此地,有需要的人家午时过后村口广场集合——”
‘锵——’
巡游的官吏们来来回回地说差不多的话。
今天的程童生,这个点正好还在田埂上,他内心激荡,就如之前许多次一样,朝着正北方皇帝的位置纳头就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副做派引来了一个小吏的眼神,不过他也只是友善地笑了笑,并未做出什么多余举动,而是继续往前走宣扬了起来。
这是他们的工作。
大锦的宣传力度向来快而准确,从皇城的昭告,到发到百官手上的公文,再到贴在墙上的告示,最后到利用小吏们的口口相传,面面俱到。
看不懂文章没关系,总有人会到他们耳边说与他们听。
大锦的官员们,大多都有这种‘下基层’的锻炼。
现在国泰民安,大锦屯兵并不严重。不过没什么仗打,不代表武官和士兵们就清闲。刨去边境镇守的战士,境内的士兵们除却日常训练,更多的用处是在民生上,清道修路、征收税务、挖沟造渠。
以及,用来镇场子的时候更多。
现在当兵,除却要做实事,还要上课,叫什么‘加强思想教育管理,争做大锦标兵。’
比如当地修路了,他们要派人看着,也可能要人下场;宣传政策了,他们要派人宣传,忙起来当地府兵都要挨家挨户去做讲解去。天灾人祸了,他们上,抢收来不及了,他们也上。
不管是大到打仗的大事,还是给百姓摘果子的小事,都做。
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不仅得了民心,更是得了圣人赞扬,说他们大锦的兵都是‘子弟兵’,忧百姓之忧,想百姓所想。
或许现在还没有到军民一家亲的地步,但普通人对军队已从单纯的敬畏到现在敬畏中夹杂着仰慕,算是种很大的进步了。
至少现在明面上的官吏,首要都是‘为民’,这让他们在进村的时候远比前朝官兵受欢迎。
午后的广场上,一队排列整齐的官兵们有序地守着场地安排人进来。
这次的缝纫机宣讲交流会是在谭山村,但面对的却不止谭山村的村民,而是整个望亭镇下属的所有村子。
会选在这里,一个是上面的大官圈了,另一个,确实是谭山村很合适。
谭山村处在整个望亭镇最中间,同时又是最接近姑苏府城的村子之一,这里的人勤奋,消息也灵通,又多数以刺绣、织布、养蚕为生,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生态循环,很适合作为投放缝纫机的试点。
能选到这里不奇怪。
望亭镇下属的乡长和几个附近村的里正,都很开心。
他们整齐地往这边赶着,不过这类交流会向来不会苛责,每次讲的东西都会循环反复,只要在与会期间到达,那必定会有收获。
是以第一场交流会开始的时候,广场下面的人大多数是谭山村和附近村的村民;江萤在其中就看到了张氏,以及张氏那个肥壮怪异的儿子。
最开始江萤甚至不太敢认张氏,张氏比她大不过八岁,与那程童生也算是标准的老夫少妻。
在江萤的印象里,张氏五官娇俏,身材微微丰满又白嫩,整个人称得上一句珠圆玉润。
如今她离家不过二十栽,这张氏实打实的不过四十岁出头,怎地如此老态。人细瘦又驼背不说,更是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宛若老妪。若不是那五官隐隐还能分辨出当年模样,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当年那个狠毒跋扈的张氏。
她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放在张氏边上那个眉眼中暴戾都藏不住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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