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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这顿饭,三个人吃得都心不在焉。
一片寂静地吃完,张妈进来收盘子,笑眯眯地夸奖:“今晚上的粥好香甜呢,小池手艺真棒!”
就是不敢让大少爷知道里头熬了蔷薇花儿。
池鸦帮着她收拾,不太好意思地笑:“这个粥解暑、降火,可以多、多喝点。”
又看看门外,小声问张妈:“大哥是不是、总失眠啊?”
“以前大少爷是经常失眠。”张妈皱眉,“你怎么知道的?大少爷又开始失眠了吗?”
池鸦有点犹疑:“好像是?我、我有几次晚上、练琴,都看见大、大哥在露台上、吹风……”
张妈就很忧心忡忡的样子,说:“不应该啊,大少爷近几年作息很规律的,又没什么烦心事儿,不应该又失眠啊?”
池鸦说:“会不会、会不会是天太、热了?太热的时候,人就是会、会睡不着……”
怎么会?南湖顶好的冷风系统是摆设吗。
张妈摇头:“不知道……”
但池鸦觉得自己好像知道。
几次无意和顾怀章有肢体接触时,他就发现这男人体温偏高。明明正是当打之年,精力最旺盛的年纪,却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和人有那种关系的样子……
满腔的精力无处发泄,对男人来说本就够煎熬了,再加上天热,暑气闷燥,不知道大伯哥的心火该有多旺盛。
池鸦暗戳戳地猜,顾怀章失眠睡不着,大抵是该降降火了。
但他不好意思说,估计说了张妈也不好意思听,就没有多嘴,只说:“还有点、蔷薇花呢,我回头处、处理一下,弄成花茶,麻烦张妈泡、泡给大哥喝吧……”
蔷薇花性凉味甘,泡茶喝能清暑气,可是个好东西。
南湖大门口那么多蔷薇花,风一吹都落泥地里了,着实可惜。
张妈却说:“不行啊,大少爷从来不肯喝花茶的。”
以前有人送了好多茉莉花煨的茶,顾怀章看都不会看一眼。
“没事儿。”池鸦悄悄说,“我弄成、他看不、看不出来是花茶、就行。”
张妈对上他狡黠的目光,不由会心一笑,松了口说:“那好吧,那你试试。”
池鸦也笑,点头答应:“好诶!”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低低一咳。
池鸦和张妈都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就看见刚刚还在讨论的男人就在餐厅门口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池鸦一下就有点背后议论人被正主抓包的心虚,也不知道顾怀章听到两人的话没有。
他扯了下手里的抹布,对顾怀章笑:“大、大哥?”
顾怀章脸上神色淡淡的,道:“跟我来一下,有话和你说。”
池鸦顺着他的视线指到自己身上,一愣:“我……?”
顾怀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就朝外头走去。
池鸦还在愣神,张妈赶紧怼了怼他:“大少爷就是叫你呢,快去呀!”
池鸦有点忐忑地看了她一眼,犹豫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慢腾腾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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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章没往别处去,出了餐厅门,就径直往楼上走。
池鸦看了眼客厅。到处都静悄悄的,不知道顾怀安又钻哪儿去了。
顾怀章已经走上楼梯,他犹豫了下,有点忐忑地跟上去。
这是他第二次上二楼,就是第一次上来,他也没进任何一间房,这时候看见二楼一侧相隔甚远的几扇门都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顾怀章要把他领到哪里去。
顾怀章踩上最后一级台阶,左拐,走了几步后,推开第一扇房门进去了。
池鸦顿了顿,跟着走进去。
才一进去池鸦就知道了,这是间书房。顶墙高的书架有满满几大排,上头密密实实整整齐齐,放了满满当当的书,几乎才一进门,就有一团书卷香气扑面而来,叫人立马就心生敬畏。
池鸦连脚步都轻了几分,停在门边不敢再乱走。
天呢!南湖有这么大的的书房,可恶他怎么现在才知道!
顾怀章走到靠窗安放的一座沙发前,回身看他:“把门带上,过来坐。”
“……哦。”
池鸦轻轻掩上门,跟着走过去,在顾怀章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坐下来时眼角余光中似乎闪过一抹泠泠的寒光,池鸦忍不住回了下头,就看见旁边几步远的一张巨大书桌后面的墙上,竟然是一整面墙的玻璃展示柜,里面陈列着各式的长刀短剑,最中央一把,赫然正是秦玉川拿给顾怀章的那把通体漆黑的唐横刀。
池鸦眨了眨眼睛,几乎立刻就对这面展示柜涌起浓重的兴趣,可很快的,对面就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咳。
池鸦倏地回神,才反应过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场合。
而且作为外人初来乍到,就四处张望真的不算是礼貌。
他赶紧收回目光,乖乖巧巧地坐好了。
顾怀章坐在他对面,背后是很高的欧式拱形玻璃窗,看起来是上世纪富贵人家喜欢的装修。
窗户没拉帘子,隐隐透进外头花园里一点路灯的亮光,雨水从玻璃窗上蜿蜒而下,把那团光也拉扯得抽象起来。
顾怀章开了头顶的水晶吊灯,是橘黄的暖光,映在男人冷峻淡漠的脸上,却晕不出任何的暖意。
顾怀章坐在深红色的绒布沙发里,腿自然翘起来,西装裤的裤脚因为动作被拉抻上去,露出脚踝骨凌厉的线条和一点黑色长袜的边。
他的气势太强又太冷,书房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开了暖色调的灯就有所缓和。池鸦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里,两只手很乖巧地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
像被严厉的家长叫到书房来训话的小孩儿。
顾怀章坐下后有一阵子没开口,池鸦有点紧张,偷偷抬起睫毛瞄向对面,却正正对上男人严肃审视的目光。
他心里悚然一惊,赶紧又把睫毛垂下来,腰杆又往直挺了挺。
大约是看出他的局促,顾怀章淡淡开口:“不用紧张,只是找你随便谈一谈。”
池鸦乖巧:“好哦。”
更、更紧张了QAQ……
顾怀章看着他攥得更紧的手指,沉默了一瞬:“……”
突然想起之前三两句就把人训哭……好像这小孩儿也没什么理由可以不紧张。
……算了。
顾怀章放弃温和谈话的想法,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我想知道,你和老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池鸦:“!”
果然!果然大伯哥是想问这个了!
他们两人之间没什么别的话题,唯一能让顾怀章来找他“谈一谈”的,就只有一个顾怀安。
池鸦跟着顾怀章上来时就早有了这样的准备,可真的被大伯哥问到,还是忍不住一阵慌张,结结巴巴说:“我们?我们很、很好啊……”
“是么。”顾怀章锐利的视线直直盯着他眼睛,指尖点了点膝盖,说,“你可以不用对我说谎。”
池鸦装傻:“我、我我没说、说谎呀……”
顾怀章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开口:“我想你应该知道——”
池鸦:“O.O?”
“你紧张的时候,口吃就会很严重。”
池鸦:“!”
“我问你和老二的事情,如果的确没有问题,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顾怀章语调沉缓,声音不高不低,却仿佛有一字千钧的力量,“我只能以为,你说的不是事实。”
池鸦紧张地笑笑:“我就是、就是害怕,大哥突然拿出、拿出一张……支票,说给你、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弟弟什么的……”
他越说越小声:“就像、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顾怀章没有被他蹩脚的玩笑逗笑,一双眼睛看起来还是那样的淡漠,几乎没有多余的情绪,冷冷淡淡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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