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今晚上就该把行李收拾好。
池鸦抿着唇想。
他埋着脸安静了一会儿,就慢慢地起身,走到卫生间去洗脚洗脸。
结果往镜子跟前一站,池鸦脸就白了。
——嘴唇那么红就算了,为什么脖子上也是青青红红的!
池鸦凑近了细看,感觉那两块痕迹好像是被手指头捏住来的。
“……”
他咬紧牙,无声地骂了句脏话,想到什么,赶紧把衣服撩起来看。
他恍惚记得腰上也被男人用力揉过。
“……”
果然也红了!就在他腰侧,很明显的四枚青红的指痕。
池鸦恨不得把镜子砸了。
天杀的顾怀章!
·
张妈觉得,今早上南湖里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
最先异常的是顾怀章,那么早起床下楼,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跑步就算了,竟然就那样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只在极偶尔的时候瞥一眼对面客卧紧闭的房门。
张妈就倒了杯热水给他送过去,笑问:“大少爷是上火了嘛?嘴角好像破了。”
顾怀章抬手摸了下唇角,脸色冷冷的没说话。
“……”张妈有点后悔过来搭话了,讪讪地说,“那我给大少爷拿药膏去……”
顾怀章淡淡道:“不用。”
张妈、张妈不敢说话了,赶紧转身就进厨房去了。
看来大少爷今早上心情不是很美妙啊,她还是躲远点好了。
等早饭上桌,顾怀安姗姗来迟,张妈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瞧,就吓了一大跳:“哎呀,二少爷你昨晚上没睡觉的吗?!”
苍白脸色黑眼圈,胡子拉碴的也不刮,眼睛里头尽是血丝,走近了好大一股烟味儿!
顾怀安没吭声,瞥一眼依然紧闭的客卧房门,就去沙发上坐下。没跟顾怀章坐一块儿,单独坐了个单人沙发。
坐下了,又伸直腿从兜里摸出来一包烟,咔哒一声点了一支又开始抽。
张妈:“……”
一个两个这都怎么了!
她不由也跟着瞧了眼客卧。
唉,所以她喜欢小池呢,活活泼泼又嘴甜讨喜的乖小孩儿,哪儿像这两个大爷!
小池呀,赶紧出来吧,赶紧让这诡异的气氛消失吧!
张妈盼得望眼欲穿!
谁想这么巧,就在她心里叹着气要回厨房的时候,客卧门轻轻一响,青年单瘦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房门口。
张妈心中一喜,赶紧笑着道早,池鸦穿着他初来南湖时穿的大T恤和牛仔裤,脖子边贴了个创可贴,看看她叫了声张妈,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张妈一愣,身边紧跟着就风一样地卷过去了一个人。她一惊,下意识叫了声:“二少爷!”
怎么看二少爷那架势,是要过去跟小池打架的呀?!
昨晚上还没闹够吗!
顾怀安大步走到房门口,抬手一推,就把池鸦重新给推进房间去,随即脚跟一踢,房门就砰的一声紧紧关上了。
张妈想进去劝架又不敢,赶紧去看顾怀章。顾怀章又坐回到沙发上,脸色很沉,还是一声不吭。
张妈彻底搞不懂了。
就一晚上过去,这三个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呀!
她知道自己没权利,也就只好不管了,担心地看了看紧闭的客卧房门,只能无奈地回到厨房去了。
只盼着不是什么大事就好。
房门内。
池鸦被顾怀安一直推到了小客厅,小腿狠狠磕到茶几边沿,发出好大一声响,顾怀安眉毛都没动一下,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池鸦到底是心虚的,眼神躲闪了下,然后就听见顾怀安说:“你走吧。”
“!”
池鸦一下抬头看向他。
顾怀安手里还夹着烟,深深抽了一口又吐出,烟雾弥漫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声音很哑:“如你的愿了。现在就收拾东西,立马走。”
池鸦抿了下唇。
顾怀安冷冷看着他:“怎么,没想到?还是舍不得?”
池鸦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把睫毛落下来,声音很轻:“东西……已、已经收拾好了……”
顾怀安沉默了下,然后就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一点也不装。”
但是哪怕明知道池鸦爬他哥的床就是为了给他看的,他也没法再把这么个人留在身边了。
心里只有彻骨的寒。
或许还是喜欢的,但也是真的折腾累了。
他不想知道池鸦为了甩脱他,到底还能做出多轻贱的事。这个事实太残忍,他一点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昨晚上他僵立在他哥的房门口,眼睁睁看着池鸦爬到他哥床上去,他是想吵想闹的,怒火冲着他脑子,他恨不得叫所有人都来看看这个人有多贱。
但终究是没有。
因为在发现池鸦老半天只会僵硬地做那一个动作时他恍然大悟,什么爬床,什么喜欢他哥,一切都是假的,池鸦做这些,不过就是为了甩脱他。
那一瞬间他怔怔立在原地,想自己大约是明白了什么叫心死如灰。
原来池鸦真的变了。原来曾经那么爱他的人,真的已经不爱他了。
他后悔,可是后悔得太迟了。
池鸦抬起头看他,脸上也没有顾怀安以为会有的终于解脱的喜色,只抿着唇,似乎有些愧疚的样子。
……可你终于得偿所愿了,不该高兴才对么?
顾怀安抽着烟,冷冷地想。
然后就看见池鸦转身进了房间,没一会儿怀里抱着个箱子出来放到茶几上,又这么抱了两三个箱子,一起整整齐齐地放好,然后抬头叫他的名字:“顾、顾怀安……”
“你要是,真的喜、喜欢……我的话,”池鸦轻声说,“那就请,帮我把这些东、东西,收好吧。”
顾怀安瞥一眼那几个纸箱,大概就是些旧课本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还有一箱子是叠得很整齐的旧衣裳。
“我要这些破烂干什么。”顾怀安冷笑,“怎么,你交代遗物啊。”
“……”池鸦看着他,神情中有一丝哀伤,“你就当是,交代遗物吧。”
顾怀安一怔。
池鸦勉强对他笑了下,却不多说了。
可不就是遗物么?真正不顾一切去爱你的那个人的,遗物啊。
然后他又弯下腰去,从茶几抽屉里摸出两张卡,递给顾怀安:“这个,是、是你给我的,我一直都、没有用。”
他拿起另一张明显是新办的银行卡:“这个,是我还、还给你的,钱。”
顾怀安皱眉:“什么钱?”
“你垫付的、医药费,还有在南湖的,食宿费。”池鸦神色有些窘迫,声音也小了些,结结巴巴地,“现在还只有、只有三千块,但我以后还、还会继续往里、充,我一定会、还完的。”
“你放心。”池鸦神色坦然而坚定,“一定、不赖账。”
因为一时贪念就跟着顾怀安来南湖蹭吃蹭喝,大约是他做得最错的事情,他也因此在顾怀安面前没法挺直腰板,还阴差阳错地跟顾怀章……
他一直对当初的选择耿耿于怀。
重来一次,他哪怕拖着瘸腿去大街上要饭,都不要自欺欺人,明知顾怀安带他回南湖不怀好意,却还是闭着眼睛往坑里跳了。
他自嘲地笑了下,又把两张卡往顾怀安面前递了递,说:“你……别嫌少。”
但是顾怀安却不接,脸上阴晴不定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倏地冷笑:“就这么迫不及待跟我撇清关系?”
那点医药费对他来说算个屁,池鸦坚持还钱这行为跟分了手连两月前早上花的一杯牛奶钱都要跟他算清有什么两样?
纯纯膈应人!
池鸦有点迷茫地看着他:“可当初跟、跟我要食宿费的,不是你么?”
“我那是因为——”顾怀安一噎,烦躁皱眉,“反正赶紧把你那破卡收回去,老子还看不上这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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