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对巩紫衣说的,对方嗯了一声,放下了竹编的筐子。
穆云间抱着脏衣服出来,才发现绳子上挂的衣服,道:“我那件外衫你给洗了。”
“闲的无事。”
“这还有呢。”
“放那儿吧。”
对话之亲昵让萧钦时直接从床上走了下来。
来到院中,穆云间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泡在了盆里,“那哥我放这儿,你稍后一起?”
“好。”厨房传来巩紫衣温和的声音。
萧钦时忽然看向厨房,神情又阴郁了几分,呼吸都有些压抑起来。
他意识到,巩紫衣没有换水。
这对于穆云间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巩紫衣经常需要去山中砍柴挑水以及练剑,做的都是体力活,而穆云间在家里呆得比较多,日日清洗,身上并无太多污垢,为了节省柴火和水源,关州城里的老百姓甚至一家几口人用一桶水。
他转身走回来,道:“怎么又出来了?”
萧钦时的脸色非常难看。
穆云间伸手扶住他,又探了探他的额头,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觉得萧钦时的额头烫的更厉害了。
萧钦时看向他。
穆云间刚刚洗完澡出来,身上覆盖着淡淡的皂香,乌发在脑后盘起,只有几缕被水汽弄的濡湿,贴在瓷白的脖颈上。
萧钦时忽然伸手,把他抱在了怀里。
穆云间猝不及防,因为对方呼吸不对,他便也没有推开,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道:“我先扶你进去。”
萧钦时收紧了手臂。这是他的人,这是他的太子妃,明明是他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
“放手。”穆云间察觉他收的越来越紧,道:“你伤口若裂开,又要给我添麻烦。”
萧钦时心中陡然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恨声道:“你对我说话怎么总是那么难听。”
“我只是说实话。”穆云间推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道:“快嗯……”
他微微睁大眼睛,因为萧钦时忽然咬住了他的耳朵,不止是咬。
脊骨窜起的酥麻让他蓦地用力,萧钦时微微松手,后退两步,背部撞在门框上。
穆云间耳根发红:“你……你,回去好好待着!”
萧钦时偏头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表情,睫毛无声动了动。他听话地转身,重新回到穆云间的房中,很快,穆云间端了盆凉水走进来,道:“躺下。”
萧钦时躺好,看到那只洁白的手拿了帕子,在盆中浸湿拧干,给他贴在了额头。
“老老实实躺着,不要再乱动了。”
他拉下袖口,手指忽然又被拉住。额头上压着帕子的男人脸色苍白,眉目姝丽,眼眸湿润,手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轻轻勾过他的掌心,道:“陪我。”
穆云间指尖动了动,皱眉看向他的手。
对方正攥着他的手指,一副不肯放开的样子。
穆云间把他的手推掉,拉过凳子坐下来,道:“你好好养着,明日我租一辆马车,送你回城。”
萧钦时望他:“为何要回城。”
“你不能一直待在我这里。”穆云间向他解释:“这里环境也不好,大夫来回要一个多时辰,就像你现在,刚喝完药就发烧,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若回素素公主那里,她定有尹迎风留的特效药。”
“你若肯抱一抱我,我定很快便好了。”
穆云间心情复杂:“萧钦时,你……你到底要我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你是我的太子妃,理应与我在一起。”
“我从未与你成过婚……”察觉他神态不对,穆云间转过脸,又拧了个帕子,给他换掉额头上的。
“穆云间。”萧钦时开口,哑声道:“我难受。”
“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穆云间也清楚发烧不会太好受,道:“若能睡着便最好了。”
“我睡不着。”萧钦时说:“我一闭上眼睛,就只想到你……穆云间,我想抱你,亲你,像以前那样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
穆云间瞪他一眼,道:“你若何时能学会尊重,也许我会高看你一眼。”
萧钦时扯了扯唇角,道:“穆云间,你总是与我要尊重,我以前尊重你,却被你推下悬崖,我如今尊重你,你却只想我走的远远的……”
“你还在记恨我。”
“我自然记恨你。”萧钦时望着他,道:“我如何能不恨你,穆云间,即便是现在,我也想把你直接掐死得了……你如此磋磨我……”
“我磋磨你?”穆云间显得十分郁闷,道:“我们到底谁磋磨谁?”
“是你说千斤是你捡来的,你会对它负责,可我如今也是你捡来的,你却连我好起来都等不了,就要送我回城!”
千斤从一旁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它全身的秃皮都已经被新的皮肤遮住,那布料上面印着竹子的式样,整个狗看上去有些花哨。
穆云间反应了半晌,才明白他那句自己也是被捡来得了是什么意思。
他一时哭笑不得:“千斤是一只狗。”
“你对一只狗都如此善良,却对当年与你恩爱之人这般残忍。”
“我只是不喜欢你,你便……”
“是你骗了我,让我喜欢你,如今你却不喜欢我,穆云间,你说的是人话吗?”
穆云间开始翻记忆,呐呐道:“我,我没让你喜欢过我,我当年,我一开始,根本不想让你喜欢我,是你自己非要喜欢我的……”
“你确定,你从未想过利用我的感情?”
这是翻起旧账来了,穆云间抿了抿嘴,道:“我是利用过你的感情,但我那是形势所迫,你还差点掐死我呢……”
“你形势所迫,我原谅了你,那我掐你之事,你为何不能原谅我?”
“……”穆云间觉得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他下意识道:“我,我……”
“穆云间。”萧钦时道:“你我之间,究竟谁更对不起谁?”
“我,我跟你,没有谁对不起谁吧……”
穆云间不由自主地心虚了起来。
萧钦时发着烧,但眼看着可以压他一头,他打起了所有的精神,一字一句地道:“穆云间,你我初遇,你便骗我……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欺骗,你说的那些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我无从分辨,从而误会以为你说自己是男子也是在骗我,你被吓到,是我之过,我认,可是你推我下悬崖,害我重伤,你认不认?”
“……”穆云间道:“我认又如何。”
“你我之间若非要分出个谁对谁错,那我被推下悬崖,岂不是比你被掐更加危险?”
“当时小真小千都在下面,而且你武艺高强,我才……”
在萧钦时的注视下,穆云间狡辩不了。
他必须承认,那么高的地方跌下去,萧钦时出意外的可能性是有的。
“穆云间,我若真的想杀你,那日我就不会从小院离开……我对你动手,是一时失控……”
“好好好。”继续说下去,萧钦时只怕要把什么无意伤害和故意伤害都拿出来说了,穆云间急忙打断他,道:“不提这些事了,就当我们扯平了,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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