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实在惨,警察们听到声音走出来围了一圈。
负责处理这件事的警察一脸为难, 看向了宁不溯两个人:“宁总, 你看这……”
这种事情向来都是最难处理的。
这小孩家长虽然碰瓷,但是毕竟只是闹了一通没有成功, 就算是要求严肃处理,这小孩家长也不过就是关上几天。
而依现在这人表现出来的认错态度,再加上她说的家里面的艰难处境,严肃处理也说不过去。
要是换一个人, 他们肯定就要劝人这件事要不就算了,但这是宁不溯。
嘶……
也不知道这人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 无数C城只有在电视报纸上才看得到的大佬在他面前都得说话小心点。
今天这事也是真的奇怪,宁不溯这样的人,遇到这种事按理说也不应该会自己过来的, 最多就是让一个助理过来守着, 没想到这人今天自己过来了。
……这从某一种程度上, 更是说明了他们对这件事的重视。
最起码,在知道他在这里之后,他们局长都破天荒的打了个电话过来。
唉。
警察先生暗暗叹了口气。
这些碰瓷的也真是,这次踢到铁板了吧。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又往不远处坐着轮椅的男人看了过去。
后者看上去注意力完全在身边的小妻子身上,看上去,甚至都没有半点在公安局的感觉。
其实,要是依照宁不溯的性格,他连警察局都不会过来,可能随便让人打声招呼,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
但是这次的事情,好像他家小妻子很在意,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干脆就顺着季绵的意思过来算了。
他脾气不好,但也不至于非要把这两个对于他来说真就算得上是弱者的孤儿寡母怎么样。
而且相应的,他对这也不怎么在意,他更想知道他家小兔子会怎么处理。
男人深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兴味,然后看向了旁边的季绵。
警察特别有眼力见,跟着看向了季绵:“季先生,您看……”
随着他的声音,另一边作为肇事者的小孩家长也跟着看了过来,她因为刚才的哭诉,现在眼睛都是红彤彤的,眼看着已经有即将肿起来的趋势。
这人可恨的时候可恨,可怜的时候还是也挺可怜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季绵的心里面有点难受。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当然是会选择完全交给警方,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这个人自己要做出这样的事,就应该收到相应的惩罚。
但是现在……
他好像在对方红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共情到了那种无助和祈求。
这种感觉过于陌生,他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小孩家长见他一直不说话,胸膛里整颗心脏都悬了起来。
她是真的后悔,今天为什么就非要脑子一热做出这样的事。
以前听别人说的时候,别人只会说这种事来钱多快,但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这还会有进局子的风险啊。
她肠子都悔青了。
本来就是为了小孩的学费才做出的这样的事,刚才她才听到警察跟她说的,要是别人要追究这件事,他有了案底,那后面她家小孩也会受到影响……
都怪她一时间鬼迷心窍。
这样的事,确实,就算是她被关进去几天,也都是她活该。
就在她都以为季绵不会想要私了的时候,穿着一身粉白色的兔子卫衣的少年声音闷闷地开口:“算了。”
这两母女看起来也承担不起什么结果。
就这样继续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是浪费时间。
小孩家长恍惚了一下,然后在听清楚他说了什么的时候,脸上一下子绽开了笑:“谢谢谢谢两位……”
她眼泪又出来了,抱着小孩儿给他们鞠躬:“崽崽,来崽崽,给两个哥哥说谢谢。”
小孩怯生生地看了宁不溯一眼,看上去还有些怕他,但还是听话地小声说了两句谢谢。
说完之后,他像是有些害羞,飞快地把头埋进了母亲的颈窝里。
季绵脸色还是并不是很好看,说话的时候也并没有很客气:“等一下,我话还没有说完。”
家长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一脸惶恐,季绵有点无语,小声嘀咕:“我又不会跟你们一样,讹你们一笔。”
小孩家长听得清清楚楚,尴尬地扯着唇角笑了笑。
跟着,季绵深吸了一口气,满眼认真地看着她:“我要你给宁不溯道歉。”
一听到这话,别的人还没有什么反应,宁不溯首先抬起了头。
他家小孩儿说话的时候特别镇重,看起来像是在谈什么重要业务一样。
没人想得到,他居然是在给他讨公道。
这模样,就像是个没有经过半点这个世界晕染,澄澈得仿若一张白纸的小孩。
那么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公道在他这里都举足轻重。
宁不溯静静地看着他,眼里的眸色渐渐多了几丝暖意。
这样轻松的要求,小孩儿家长想都没有多想一下,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她又给他们鞠了几个躬:“抱歉。”
呼……
见她的态度还算得上是有几分诚恳,季绵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了,不过到底还是不太高兴。
他垮着一张脸,闷声说:“你把你的电话号码留下来。”
家长怔住,迟疑地看着他。
季绵轻轻地哼了一声,“不是说你们家困难吗,宁氏有成熟的公益体系,后面会有人联系你们。”
“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
家长说不出话来,就连周围威胁的警察们都看向了他。
事情解决了,季绵也不想在这儿dai多待,小声跟宁不溯说了一声之后,就推着他的轮椅往外面走。
等着他们都走到了门口,小孩儿家长才反应过来,眼睛里面的泪终于流下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一声谢谢,但是一开口,就是哽咽。
自从她丈夫,孩子他爸死后,这个世界对她展现出来的好像从来都是如冬日一般的冷漠。
但是现在,她终于感觉,冬天好像快要过去了。
身体消瘦的女人抱紧怀里的小孩儿,纵使是刚才两个人已经看不到了,她还是动作缓慢却镇重地再次鞠躬。
*
而另一边,季绵推着宁不溯出去,虽然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但是他还是不怎么高兴。
少年满心怨念,整个人就跟只气鼓鼓的小河豚似的,宁不溯想要装作没看到都不行。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少年的手停下来,微微仰着头看他:“还生气?”
“不是已经解决了?”
说实话,他家小妻子说出要帮那两母子的时候,他真是半点惊讶都没有。
或者换句话说,早在他们刚刚到公安局,小孩儿家长开始哭诉的时候,他就知道季绵一定会心软。
他家蠢兔子啊,就是这样的人。
有时候看起来脾气挺大,实际上不管里面还是外面,都跟刚出炉的糕点一样,软乎乎的,仿佛随便伸出一根手指戳一下,就能在他身上留下一个窝。
这样温暖的人,才是季绵。
毕竟,他是就连他这种阴暗的怪物都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存在。
他保持沉默不说话还好,一听到他的声音,季绵就完全忍不住,直接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你还说。”
“宁不溯,我发现你真的是半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诶,你不经过我允许来找我就算了,还不带一个人!!”
“刚才那个小孩儿家长有句话说得挺对的,你想过没有,你坐着轮椅,被小孩儿撞到还好,要是撞到的是店里面端着红油锅底的服务员怎么办?!”
“你、你——”
季绵说着说着,鼻头一酸,声音里面都带了潮气,但是他又想着,这还在骂人呢,自己说着说着就哭了好像有些丢人,坚持着欲盖弥彰地别开了脸,“我都不知道你脑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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