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瑛行事有个特征,便是做完前期准备后,干什么都绝不拖沓。
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吕瑛已用手头强大的武力横扫一切不服。
一省通常会有十五到二十个卫所,每个卫所一千人,东滨府作为靠海的港口之城,此地卫所有两家,分别是刘红花和贝海龙两人,两人都是雨神的虔诚信徒,给吕瑛做马仔的资历十分深厚。
这两位千户出人,全程患病百姓该隔离的隔离,不遵医嘱就丢乱葬岗,没得商量,也没人敢再猥亵女子幼童,因为吕瑛对此类人都是直接宣布罪状后当众处死,然后又派人把受害者带去琼崖岛绣坊干活。
接着吕瑛又召集这些军士,许以钱财和粮食,让他们去把城里积水给排了。
由于官衙里那些妨碍官仓放粮的官吏则通通进修路队,空出来的位置被吕瑛派人占起来,大家也默认瑛哥是借着天灾的名头,为吕家侵占粤东道做准备。
只要吕家肯在吃肉的时候带大伙喝汤,大家只会夸吕家小公子此番收拾乱局如快刀斩乱麻,连句坏话都没有。
等秦湛声养好病的时候,城内秩序已经恢复,各处都在重建,连卖肠粉的小贩都开始重新上街做生意了……
“若这场灾难发生在巴蜀,恐怕没个两三年都缓不过来。”秦湛声看着周遭,路过的百姓虽行色匆匆,可他们面上却没有灾后的麻木绝望,也没有人去逃荒。
因为秋知支棱起来以后,靠着吕瑛支援的钱粮,他开始以工代赈,召集民夫重建东滨城破损的城墙、各处民房,大家都有活做,有饭吃。
连女子们都有活,不是做饭洗扫的杂活,就是直接被吕瑛用船拉去琼崖岛做女工。
自从瑛哥发现女娘们性格稳定、不会闹事等优点后,琼崖岛的纺织、食品行业就以女娘为主了,除此以外,医疗和教育这两个行业也开始有女娘涌入,这主要是因为女性耐心细致的性格特性,让她们在这方面大放光彩。
别的不说,为了收更多的税,女人也是必须走出门做活的,那孩子谁管?扔扫盲班去上课的话,是不是要有老师来教?总不能放着这么多活蹦乱跳、四处闯祸的小孩到街上给大人们添乱吧?
再有就是章芍、华美静也说如今女医匮乏,有些女工生了病,不敢去找男医看,可她们两个也管不了全岛的女病人,而幼儿生病也是女医照顾时更细致,那是不是要培养更多女医呢?
琼崖岛的成药业正在发展阶段,男人更容易受到诱惑,财色一勾,便是魂儿都飞了,前阵子还逮着个想盗走药方卖给别家的男工,是不是女工更适合做这些保密的工作?
要知道许多女工离了琼崖岛,是很难靠自己做工养活自己的,她们只能做男人的附属品,对吕家的忠诚度是更高的,基本只要好好教育一下,就是和吕家军的军士们一样忠诚的。
琼崖岛有百万人口,诸多蓬勃发展的产业,需要女工们发光发热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于是能从扫盲班毕业的女娘中,那些成绩优异、资质好的,要么被章芍带走,做她的助手和学徒,还有些是去慈育堂,接受如何做教师的培训,又有些出色的,则被薇妈妈挑走。
乌鸦和喜鹊父女经此一事,已对雨神的仁慈灵验深信不疑,乌鸦已定带女儿去琼崖岛去,将她送入那扫盲班。
“孩子总不能和我搞一辈子的杂,让她识个字,若成绩好,再被哪位吕家管事带走做个学徒,一辈子也有了着落,便是将来婚嫁不顺,也能养活自己。”
乌鸦疼爱独女,搂着她说出这段话来。
对于大部分禹人来说,他这话可谓惊世骇俗,有些性子开明的江湖人却是能接受的。
比如暴雨台风时回老家帮助乡亲们的黑角白梅夫妇,他们是演皮影戏的,走南闯北什么事没见过?负心汉子苦命女的戏码比他们演的皮影戏还精彩。
得知乌鸦想给女儿找比男人更可靠的归宿,白梅赞同道:“舍给雨神倒不失为一条女儿家的好路子。”
黑角道:“我们也和乌兄一道去琼崖岛吧,听闻那儿有钱人多,想来给赏钱时也会更大方。”
这就是想要在乌鸦父女去那边安家时帮把手的意思,乌鸦十分感激。
秦湛声笑道:“那我和六哥也去吧,正好,六哥想救他恩主家的小姐出来。”
唐六豪迈道:“大家一起走吧,我以前在琼崖岛随主家办事,路更熟哩。”
六人到底都是一起闯荡江湖的朋友,一起出门更有底气,这便齐齐出发,谁知走到了港口时,却发现此处已没了可以搭载他们的船。
东滨许多受了灾的女娘都要去琼崖岛讨生计,又有船要出发去将被台风拦着运不出去的货物给出掉,港口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秦湛声挤在人群里差点窒息,还是靠着小巧灵活的喜鹊四处转悠,才找到了一户船家。
女孩扭头,用清甜的声音唤道:“爹,吴老板说我们可以和这条船走!”
其余五人挤过来,才知道吴老板也是负责运女娘的船家,喜鹊是可以上他的船的,只是只能带一个家属。
白梅也是借着找活干的名头,上了这艘船,秦湛声一咬牙,拿了张银票:“这位吴大哥,可否通融一二?”
吴老板呵呵一笑,指着自家船旁边,一艘有点破烂的小船:“你们坐那个吧,别看小,跟着船队一起过个海峡罢了,也是不会出事的。”
至于海船的颠簸嘛,嗨,就这点路,颠一下有什么关系嘛!
等好不容易到了琼山港,秦湛声扶着膝盖,低头把早饭全吐了。
勉强站直身子,秦湛声捂着口,小声道:“不好意思,六哥,诸位,等久了,六哥?”
他疑惑地叫了一声,见唐六呆呆望着前方,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之也呆了。
台风过后,东滨港一片狼藉,即使商人们硬着头皮出船,可也盖不住那儿的狼狈。
琼山港却完全不一样,此处修缮得比东滨港更大,用一种奇怪的石料(其实是水泥)铺得平平整整,有专门主持秩序的人在此处声主持着货物的进出。
只穿了背心的苦力们推着独轮车,如同搬家的蚂蚁一般,将货物运送到港口旁的仓库中。
不远处,运送工人的船只停靠好,就有各工坊的管事过来挑人,还有诸多洋番操着半生不熟的话语和商人们讨价还价。
海浪时不时拍打港口边缘,却不能撼动此地的繁华。
就在此时,庞大的九幽也驶入港口,它灵活的穿过鳞次栉比的船只,稳稳停靠在最好的位置。
港口安静了下来,民夫们停止动作。
下船的女娘中有人双手合十,低声祈祷。
一条舷梯从船上放了下来,接到港口上,吕瑛坐在秋家小少爷的怀里,被他抱着走下船,孩子身上裹了一件薄薄的银灰披风,乌发用白玉簪挽起,远远望去,便像是神仙童子一般。
所有人都安静遥望这最接近真神的人,他们心中既有敬畏,更有敬爱。
那是秦湛声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威望和民望。
直到他们离去,吴老板才出声,提醒船上的人:“诶!来了以后先去澡堂啊!别带着虱子入城!”
秦湛声回头:“啊?去澡堂?”
第69章 王梨
秦湛声懵逼间被带到了一处极大的建筑物门口,这房屋规模竟是不比琼山港的大仓库小。
吴老板拍着手,招呼道:“男的走左边,女的走右边,把自己洗干净再出来!”
秦湛声顺着人流入内,先是有章桦养过的药童过来给他们做检查,然后交了五文钱(没钱的就把账记到船家或给活干的主家身上)、寄存行李、进了澡堂。
整个澡堂都塞满了来琼崖岛的人,有百姓,也有洋番,据说还有商户专用的单间澡堂,可那是要预约的。
秦湛声去问了问,得知单间浴室已被预订到了后天,而新盖的以单间浴室为主的澡堂还没完工,只好跟着一群果男进了大澡堂。
虽然嫌弃一群同性或肥壮或干瘦的身体,但等下了被放入除虫药粉的棕色热汤中,秦湛声还是感到浑身皮肤都感到微微的刺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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