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舒眠抗拒的神情,江窈的指尖几经抬起又放下,许久,只觉满心泛着苦涩,苦的他舌根发麻。他才动了动干涩黏连的唇,喉结滚了滚, 只觉像是浑身的力气想被这沉默窒息的气氛抽干, 过了许久, 他才积攒了些许的勇气,缓缓能将那几个字吐出:
“对不起,宝宝。”
江窈顿了顿, 恍然听见自己低声道:
“我不喜欢孩子.......所以, 暂时不想要。”
“......为什么?”
舒眠急急地握住了江窈的手臂, 心中的急切透过眼睛, 完完整整地映照在江窈的瞳仁里:
“你明明那么喜欢瞿春芫.......我知道你明明喜欢孩子的......”
江窈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不喜欢孩子?舒眠心中有些惶惶然地想:
他要是不喜欢孩子, 怎么可能对一个只有六岁多的女童露出这样温柔的神情?
舒眠了解江窈, 他才华横溢,生性骄傲,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几乎很少折下腰来为别人做些什么事。
还是说, 江窈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他, 而是喜欢.......
眼看着舒眠的表情逐渐变的奇怪扭曲起来, 江窈不知道是不是猜透了舒眠内心的看法,叹息之余又有些无奈。他将舒眠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双臂从舒眠的腰间穿过,从他身后环住他,像是拢住了一只兔子。
舒眠正想要挣扎,江窈却从他身后握住舒眠的手腕,温热带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那滑腻白皙的皮肤,像是摸在了一块暖玉上,轻轻松松就制住了他的动作:
“想什么呢?”
温热的呼吸扑在耳朵上,痒到了人心上,很快就让那点皮肤窜上些许薄红,舒眠强作镇定:
“没什么。”
“以为我喜欢瞿春芫?”江窈将舒眠轻轻松松抱在怀里,用下巴轻轻抵住了舒眠的头顶,双臂却有力地环住了舒眠的头顶,举动间充满占有欲:
“你怎么能想那么多呢,宝宝?”
江窈偏头在舒眠柔软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边亲边道:
“我又没有炼铜癖,也不想进局子。”
“.......我没有那么想。”舒眠也知道自己这醋吃的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了,但他仍旧对江窈刚刚的话耿耿于怀:
“既然你不喜欢瞿春芫,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你到底喜不喜欢孩子?”
“你到底又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被舒眠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通质问,江窈似乎没能一下反应过来。
于是他抱着舒眠,陷入了沉默之中。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沉重的呼吸声一直在耳边回响。舒眠本以为江窈多少会开口说一个字,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但舒眠等了很久,都没能听到江窈主动开口说一句话,解释一个字。
“........”
舒眠眼圈一红,气的猛地站了起来。
江窈下意识想要来拉住他,却被舒眠冷冰冰地伸手,用力拍开了两人相连的手背。
“你走开!”舒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用你!”
舒眠在江窈的面前向来是软软糯糯的模样,不怎么会发脾气,很少有有这样强烈且罕见的情绪起伏,江窈愣了一下,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而舒眠看见江窈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更气了。
一想到自己为江窈抛下了一切,甚至连最喜欢的爷爷和姐姐都不要了,但江窈却还对自己撒谎,铺天盖地的委屈顿时如同浪潮般,将舒眠淹没了,令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与难过之中。
舒眠讨厌江窈撒谎,也讨厌江窈欺骗他。
他越想越气,眼泪便成倍涌了上来,由于没有带纸巾,只能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抽动的鼻尖带着些许可怜和狼狈。
片刻,他转过身,跑上了楼。
听着耳边“砰——”的一声用力关门声,坐在楼下的江窈陡然一激灵,出走的理智才堪堪回笼。
他忙站起身,走到楼上,似乎是想去找舒眠,但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门咔哒一声传来反锁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浴室的水龙头被打开了,呼啦啦的水声掩盖了房内的动静,也遮盖了那细细的呜咽声。
“.......”
江窈敏感地动了动耳朵,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抵在门上的指节轻轻颤了颤,片刻后,才将手放下,按在门上,没有继续敲门的动作。
他将额头抵在门上,感受着冰冷的温度缓缓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江窈在这一瞬间几乎想冲进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舒眠,但那些事情太多太乱也太久远,江窈竟然——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片刻后,江窈抖了抖眼睫,眼皮偷偷垂下,掩盖了瞳仁中晦暗不明的神情。
来日方长。
他想。
他和舒眠还有很多的以后,等到时机合适,他自然会将那些事情告诉他。
——来日方长。
思及此,江窈抬起头,再度朝门把上看了一眼,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才放下心,缓缓转过身,朝楼下走去。
晚饭是江窈和瞿母一家人一起吃的。
因为舒眠怕生,所以舒眠的饭菜都是由江窈装好后送上楼给他吃的。
江窈在所有人动筷之前就将舒眠的饭菜用饭盒装好了,等他自己也吃完饭后,才站起身,端着饭盒往楼上走去。
但他还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瞿母叫住了:
“阿窈。”
瞿母虽爱笑,但在家属于那种话不太多的类型,大部分都是一个憨实忠厚的农村女性:
“你等一下。”
瞿母叫住了江窈,趁瞿春野带着瞿芫春去房间里写字,瞿父拿着手电去喂后山的鸡时,偷偷喊住了他。
“你先别急着上去。”她说。
“瞿婶?”江窈还是第一次被瞿母单独留下来,他顿住脚,心中虽然疑惑,但到底还是转过身,不自觉地轻轻挑眉:
“怎么了?”
他表情有些意外。
“你今天和小眠吵架了吧?”
看着江窈疑惑的眼神,瞿母也不兜圈子,直接开了口。
尽管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是不想引起楼上的注意,但江窈还是能听出她的话虽然带着疑问,但语气确实充满肯定的。
“.........是。”江窈猜到瞿母应该是在今天意外看到了舒眠和江窈吵架的景象,所以有此一问。
确定了心中的怀疑,瞿母点了点头,随即“嘘”了一声,看了瞿春野的房间一眼,示意江窈不要出声,随即转身,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
虽然不知道瞿母要做什么,但江窈还是乖乖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就看见瞿母再度走进来,端出了一盘橘色的汤圆形状的东西走了出来。
这盘东西的形状有点像地瓜丸,但是似乎要比地瓜丸更软糯一些:
“这是我用油炸的南瓜丸子。”
瞿母说:“我听你说,绵绵爱吃甜的,所以给他做了这个。”
她走上前,拉了拉江窈的衣角,轻声叮嘱道:
“和绵绵吵架了要好好哄他,别让他伤心,年轻人要在一起不容易,别轻易吵架,万一气急上头说要分手就不好了。”
在瞿母看来,这对小情侣太过年轻,她又是过来人,很看好舒眠和江窈,但又怕年轻人气急上头说出什么难以挽回的话,给这段关系造成裂痕。
“.......”看着瞿母担忧的眼神,江窈顿了顿,到底没有拒绝瞿母,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接住了她手中的甜品:
“谢谢瞿婶。”
他说:“我会好好和他谈谈的。”
见江窈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瞿母的眼中顿时涌现出一阵欣慰,看向江窈的视线也更加慈爱了。
江窈听话地端着瞿母给他的甜品和饭盒,走上楼,腾出手来,敲了敲房门:
“绵绵。”
他说:“给我开开门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稀里哗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看来舒眠是真的气狠了。
江窈的神情微动,等房间里摔东西的动静小下去,他才再度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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