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停下来休息,但又想要快点见到舒眠,于是费力地迈着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腿,往舒眠的病房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要怎么解决面前的事情,要怎么和舒家人解释舒眠的现状,要怎么对付蓝竹烟,甚至都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舒眠的病房门口,直到一阵哭腔将他的神志唤了回来——
“我,我不要你们!”
那哭腔很明显便是舒眠传出来的,他此刻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甚至还混着害怕和恐惧:
“我不要你们!”
他哭着说:
“我要江窈!”
舒眠此刻,满心满眼只想着江窈:“江,江窈在哪里........”
“绵绵啊,江窈出去了,姐姐在这里好不好?”
舒拂和舒歆一看到舒眠现在可怜样子就难受,伸出手想要去碰舒眠,却被舒眠下意识地躲开:
“我要江窈!”
舒眠谁也不肯碰,也不肯任何人碰他,双手抱着膝盖,将自己包在被子里像个蚕宝宝,只固执地索求道:
“我只要江窈........”
在场唯有门口的江窈听出了舒眠发自心底的恐惧和委屈,他心中一痛,身体先于意识出现在了病房外,快步朝舒眠走了过去:
“绵绵!”
“江窈!”舒眠一看到江窈就瞬间哭了出来,本来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瞬间往下落,温热的触感几乎要烫伤江窈的心。他像是失落的雏鸟一般,一边哭,一边朝江窈张开双臂,像是要抱:
“江窈,江窈!”
“在呢,在呢。”江窈听到呼唤走过去,俯下身,“宝贝这是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
“哪里都难受。”舒眠抽了抽鼻子,鼻尖和眼尾都是红红的,像是个委屈到极致的兔子,喃喃道:
“江窈,我好疼。”
他哽咽地哭道:“我好疼,真的好疼.......”
“需要我怎么做?”江窈心疼的无以复加:“我去叫医生好不好?”
“不,不要,我不要别人。”舒眠哭着扑进江窈的怀里,“我只要你,只要你,江窈。”
他仰起头看着江窈,整张脸白的近乎透明,脆弱的像是个一触即碎的水晶娃娃:
“只要你抱抱我,我就不疼了。”
“抱抱我好不好,江窈?”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就是你想的那种不分开。”
对于舒眠来说, 此生面对的最大的恐惧不在于被蓝竹烟带走关到小阁楼里的时候,也不在手腕被绑上绳子、被强行圈在一个画满奇怪阵法的地方——
而是睁眼一醒来,江窈就不见了。
他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对着周围的人呼喊着、哭着要找江窈的........现在的舒眠甚至什么也不想听, 不想看见——
他只想看见江窈。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祈求,等到舒眠近乎要放弃, 像个自闭的小蜗牛一般将自己全身蜷缩进被子里的时候,熟悉的白檀香却将他从噩梦般的失落感和无助感中拯救了出来。
温暖柔和的香气近在咫尺,舒眠甚至来不及想,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江窈的怀里,扬起脸、啜泣着要江窈抱他。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甚至恨不得能将自己嵌进江窈的怀里, 和他再也不分开。
“好了好了, 不哭了,宝宝。”
江窈看见舒眠小脸煞白煞白的模样,知道他是被吓到了, 于是伸出手, 缓缓收紧双臂, 将舒眠搂紧怀里, 时不时亲一下他的额头, 低声问:
“这样可以吗?”
“.......”
舒眠也不管旁人是如何想的, 闻言伸出手,更加用力地圈紧了江窈的腰身, 哭着摇头,道:
“还要抱。”
他将脸埋进了江窈的腹部, 直到眼泪将那里的布料打的湿透:“要再抱紧一点。”
江窈:“.........”
他顿了顿, 伸出手, 缓缓摸了摸舒眠柔软的头发,直到发丝穿过指缝,带来些许温热的触感,随即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舒眠,力道大的像是要将他嵌入骨血之中。
江窈一直没有说话,但站在他身后的江瑰却在他漫长的沉默中,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便开了口:
“舒爷爷。”
他转头看向舒启添,面上的笑容带着温和,轻声劝道:“我们先出去吧。”
舒启添拄着拐杖,看着整个人都缩在江窈的怀里,不肯抬起头来的舒眠,神情晦暗不明。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像是对江瑰的话恍若未闻。
舒歆和舒拂站在他身侧,两个人的眼神中尚余惊恐和担忧,直到江瑰出声说话,她们方同时对视一眼,都在瞬间明白了江瑰的意思。
姐妹俩互相犹豫了一瞬,抬眸看了一眼舒启添略微佝偻的身影,随即一左一右地上前,搀扶着舒启添,温声道:
“爷爷,我们回去吧。”
舒拂凑到舒启添的耳边,声音很小:
“绵绵现在谁也不需要,只需要他的alpha的陪伴。”
舒拂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到了舒启添敏感的神经,舒启添闻言,复又抬起头看了舒拂一眼,随即重重地垂下了眼皮。
他又何尝不知现在的舒眠需要谁,但每当他下定决心要完全将舒眠交给江窈的时候,又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来动摇他的决定。
舒启添不止一次地想,将舒眠交给江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但每次看到舒眠看着江窈时那依赖的眼神,他又不忍心将两人分开。
绵绵,这个alpha就那么好吗,值得你为他不顾一切,就算是受了伤,也还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愿意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你们之间,又真的会幸福吗?
种种的困惑和不解萦绕在舒启添的心头,让他这个年近七十的老人第一次打心底里产生了无穷的茫然。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心里想了些什么,片刻后,只看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看了江窈一眼,道:
“照顾好我的绵绵,要是再出事,我就要拆了你们江家的大门。”
说完,他转过身,对江荨丢下一句“明天来我家一趟”,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很快,江荨和江瑰、舒家的两姐妹也离开了,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舒眠和江窈两个人。
病房里的人气一下子少了不少,也空旷了很多,没有那么多信息素和声音的打扰,舒眠这才不害怕了,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缓缓从江窈的怀中抬起头来,用水汪汪的眼珠看着江窈。
他的眼睛是淡淡的浅橘棕色,被灯光一照,就像一块漂亮的翡翠碎片,晶莹剔透:
“江窈,”
舒眠像是不敢相信般,语气带着试探问道:“是你在吗?”
江窈索性坐下来,和舒眠面对面的,“嗯”了一声,道:“是我。”
看着舒眠不安又疑惑的神情,江窈忍着心痛,伸出指尖,在舒眠柔软的脸蛋上轻轻摩挲着,故作轻松道:
“连老公都不认识了?”
“认识的。”
闻言,舒眠怕江窈生气,于是赶紧抱住江窈,将下巴搁在江窈的肩膀上,小声道: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江窈的。”
“嗯,”江窈摸了摸舒眠的脑袋,闭了闭眼,强忍内心的酸涩,勾起一丝笑:
“我的宝宝最聪明了。”
“嘿嘿。”舒眠傻笑了两声,像个小孩似的,被夸了就会很开心,纵使脸色白的不像话:
“喜欢江窈。”
他像是个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喜欢糖果的孩童,死死地抱住江窈,一遍遍地嘀咕道:
“最喜欢江窈了。”
他还没有完全恢复理智和清醒,声音里本能地透露出些许病态的偏执,整个人都像块黏皮糖,死死地贴在江窈的身上,如同离开江窈就会失去养分的植物,片刻也不像离开他的alpha。
江窈听着耳边的话,闻言也并不觉得害怕,反而从心里生出了些许果然如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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