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结束这场追逐是必要的。张乾瞄了眼低矮的围墙,打算跃上去直接甩开柳淮。
没想到他算漏了两只小流浪,小流浪早就在追逐中苏醒,在张乾上墙的动作中受到惊吓,跃下行李箱乱冲正好撞上柳淮。
柳淮一惊,下意识躲避,他的无害时间已经过去,绝对不能碰到两只猫。
一黑一白两只猫,即使被张乾养了一个月也不见胖,这要是被碰到了,柳淮想都不敢想。
两只似乎也没想到后面有人,慌乱之下小黑居然从路边纸箱堆冲着柳淮的肩膀跳过去,企图来一招踩着人类的肩膀逃生这种既高难度又挑衅的招数。
这可吓坏了柳淮,要知道被柳淮碰到并不局限于被手碰到。
柳淮迅速刹车,为了躲开小猫让自己重心偏移,整个人朝巷子墙壁撞过去,然后捂着头跌坐在地上。
糟了,看这撞墙的力度,柳淮估计又要疼哭了。
张乾从墙上跳下来,把行李箱塞给大狗快速过去。
前几天刚下过雨,巷子两边大大小小的泥水坑,路过都得躲着走。这下柳淮直接坐到里面,浑身沾满泥水,身上衣服估计不能要了。
这人怎么遇见自己就倒霉?张乾有点内疚。
柳淮的头发微长,侧着脸张乾看不清他的表情。
估计真的哭了。张乾蹲下,手还没伸出去就被柳淮抓住。他抓的很紧,手在颤抖,对方的情绪在崩溃,发生了什么?
“猫。”柳淮紧紧揪着他的袖子,声音低落又挣扎,像是落水之人的救命稻草。
那只猫刚才还是碰到了他。
猫?张乾扭头。
小白的凄厉喵叫突然响起,它围着小黑打转,还不停的用脑袋去蹭它。
小黑猫躺在的地上,四肢逐渐僵硬,呼吸微弱,已然是将死未死。
“这是?”死气?张乾皱眉,不,没那么简单。
柳淮还是紧揪着他袖子不放,张乾只好蹲在地上把小黑捞过来。小白呜咽叫着,跟着小跑过来,就连大狗都凑过来。
柳淮误以为猫死掉了,整个人蜷缩着,颓废又可怜。
“没事儿,它没事。”张乾摸摸他的头。
“你骗我。”听声音对方哭得很厉害。
张乾叹气,哭的柳淮怎么比喝醉的柳淮还难缠。
“你看。”
柳淮动了动,又缩回去。
小蛇喜欢钻蜗牛壳怎么办?只好由邪恶的人类拽着他的小尾巴把他揪出来。
“没骗你,真的,”张乾把他拉过来,“小黑,叫一声。”
黑暗中,小猫僵直地躺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柳淮没动,静悄悄听着。
张乾咬破指尖,在小白额头点了点,一点点金紫色的光芒随着血进入猫咪身上。
瞬间猫猫的心脏开始跳动,体温回升,柔软的腹部起伏的同时,发出一声微弱的喵叫。
柳淮猛地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从地上爬起来又被自己爪子绊倒惨叫的黑色猫咪。
很惨,很搞笑,但是活的。
“我说吧,它没事。”
柳淮仰头看他,像一只眼尾艳丽的小鹿在看初起的太阳。
“谢谢。”柳淮的声音虽然沙哑,却意外柔和。他把手收回来,见张乾袖子皱巴巴的,又不好意思把手伸回去抚平。
张乾难得笑出声,“不骂我闭嘴了?”
不说这事儿还好,一说这事儿,温顺的小鹿瞬间变成盛气凌人的美人蛇,凶巴巴朝他露出尖牙。
“我没哭,不准乱说听到没有!”
“嗯。”张乾敷衍点头,忽然发现柳淮静静看着他。
下一刻他的呼吸乱了。
太近了,他们离得太近了。柳淮刚刚拉了他一把,张乾现在几乎是趴在他上方。
不知道为什么,张乾忽然想离得再近一点。他紧紧盯着柳淮的眼睛,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把这条小蛇抓住吃掉。
小蛇也没有逃跑的想法,缓缓凑近,将尾巴卷上人类的指尖。
暧昧在无形中蔓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牵引着,让人烈火焚原,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让人无法抗拒的东西,就像动物界的信息素。
张乾好像察觉到什么,却隔着白雾让他看不清楚。
“草!什么玩意!滚开死猫!大晚上的在这里叫春!”一个醉汉骂骂咧咧的声音炸街,把张乾从欲海中拉出来。
“……”叫春。
瞬间张乾耳朵红了,他扭头自欺欺人地看猫,却发现两猫一狗正好奇地盯着他们,特别是那只狗,眼里兴奋得都要冒出绿光了。
“……”感谢骂街大哥,救回他的理智。
等他缓过来,发觉柳淮侧头靠在墙上,脸色微微发红显然是不好意思。
反派还会不好意思,张乾忍不住多看了眼,被柳淮恼羞成怒瞪回去。
“不准看!”
“行。”张乾跟大狗对视一眼,示意它带上行李和猫,自己则把反派抱起来。
“干、什么?”反派一张嘴伶牙俐齿,难得磕磕巴巴。
“你沾了一身泥,得洗洗。”他早就烧好热水,原本想今晚洗澡,结果被柳淮吓得落荒而逃,洗都没洗。
“我能走!”柳淮嘴上据理力争,实际还是悄悄往张乾身上靠了靠。
“你走的太慢。”为了躲柳淮,他饶了好多个圈,从巷子东北角绕到西南角,没想到还是遇上了。等柳淮慢悠悠走回去,泥都干了。
正在等什么情话的柳淮:“……”他想多了。
“你真的很慢。”他试图强调。
被精准踩雷的柳淮瞬间脸黑。
“闭嘴吧!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大狗叼着行李箱,驮着两只互相舔毛的猫,翻个白眼。都成双成对,感情就他自己单身狗。
张乾租的房子很小,一间房分成两半,一半卧室一半客厅加厨房。
刚进去,柳淮就被满满一墙的牌位唬了一下。
“简易祠堂。”张乾把他放下,“你坐一下,我去放热水。”
他身上都是泥,坐下不是脏了家具。
好吧,客厅里只有两个木头板凳。
张乾比他想的还要穷一点。
屋内热水的声音传来,柳淮的目光落在牌位墙上,最顶上的牌位都已褪色泛黄,底下三个牌位是新立的。
父、母、兄。
“给,”张乾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件料子不怎么样的睡衣。他不确定柳淮会不会穿,因为这衣服他头一天穿一晚上没睡着,不是娇气,只是不适应。这东西穿着比在冰天雪地里重伤昏迷还难受。
柳淮没嫌弃,他从小就穿这个,拿着问了浴室位置就进了卧室。
等水声响起,张乾已经把柳淮的衣服收拾好了。大狗见时机合适,凑过来。
“这个柳淮很奇怪,他一点都不像活人。”
张乾知道它指的是什么。今天小黑身上缠着的不是死气,而是死律。
死律很少见,如果地府还在,死律应该存在在生死簿和判官笔上。那句阎罗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就来源于此。
这种本该随着地府消失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去查查。”这件事很严重,严重到会影响后续的格局。
而且不仅这件事,还有刚才巷子里的事。他和柳淮的状态都很不对,有什么对他们产生了影响,最好查清楚。
大狗叼着磨牙骨头趴下,灵性翻白眼,瞧它嘴上说着不管救世的破事的同居者,实际上还是巴不得去查。
然而没等它嘲讽,就见卧室伸出一双手把它愚蠢的同居者拉进去。
大狗:“???”好气!它居然被有伴侣的人类嘲讽了!
张乾刚拉进去就被柳淮以第一次见面的同款姿势壁咚。
“睡了我就想跑?”美人蛇笑得温柔,却让张乾汗毛耸立。
你在想桃子。
……
月黑风高夜,无人的小巷里。
高跟鞋把自己从卧室丢出来,墙上多出一行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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