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邈惊讶于自己的长情,满打满算,他在顾鸿渐身上投入了六年。这六年里,好像每时每刻都有新变化发生。
观察是需要耗费精力的,他就这么一直往里消耗着,只为寻找顾鸿渐身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并为对方脸上偶尔流露的情绪,心生成就感。
所以,不单单是他改变着对方,其实对方每次的蜕变、回应,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
谢思邈喜欢玩游戏,但这次的重视程度却远超以往,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感慨,多少有些上头了。
思考明白这个问题的同时,他也很清楚,其实他的魔术已经完成了。
让人偶学会喜怒哀乐,拥有七情六欲,如今的小顾同学就是这么鲜活的状态。
那是一种名为「活着」的感觉。
虽然他的性格依旧内敛,但聪明如谢思邈,自然能辩清他每一次的内心活动。
依照以往,谢思邈就该功成身退,意满离席了。
可他不愿意,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为什么会这样呢?
谢思邈不知道,但他不在乎,人生苦短,想做什么就去做咯,蜉蝣就要及时行乐嘛。
他想和顾鸿渐说话,就每天给他发各种趣事,逗得人和他论短长。
他想见人,就跑去看人家,一起吃个饭也好,双休日出去玩也好。到后来,他干脆把正暑期放假的顾鸿渐,弄到了自己办公室。
二十一岁的谢思邈已经开始接触公司事务,谢老太爷有意锻炼他,早期给他安排了不少任务。
忙起来的谢思邈也需要充电,以前他靠找点有趣的事解压,现在抬头看看坐在一旁倒腾基金账户的顾鸿渐,就能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要再累一点,他就招招手让人过来,然后不管少年作何反应,手臂伸展抱住对方的腰,将脑袋抵在人身上蹭蹭。
顾鸿渐不是没察觉出他近期来过于亲昵的异常,但比起抗拒,更多的是无措和迷惑。“你干什么?”
谢思邈声音因为衣料的阻隔,显得有点闷闷的:“充电……”
顾鸿渐愣了下,他原本是不能理解这种行为的,直到他也曾从谢思邈身上,感受过这样的安慰。
于是,他学着以前谢思邈拍抚他的动作,拍了拍人的背。
谢思邈忍不住把少年腰搂得更紧了些:“小顾同学进步卓越,都学会哄人了。”
顾鸿渐歪歪脑袋,认真问:“那你被哄到了吗?”
谢思邈闷闷的笑:“哄到了哄到了,小顾同学做得真棒。”
抱着叠文件走进来,准备汇报工作的新任特助赵菁阳打眼看到这一幕:谢思邈直起身,面向他时神情已恢复如常:“什么事?”
赵菁阳委婉地看看顾鸿渐,后者识趣地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办公室后方连接的休息间。
等门关上后,赵菁阳把文件递给谢思邈,开始逐一陈述重要事项。
谢思邈看着文件,不时在空白处做出批复,一些他认可的就落款签字。处理完后,再把文件都还给赵菁阳。
彼时还年轻的赵菁阳立在原地,踟蹰犹豫。
谢思邈见状挑了挑眉:“有屁快放。”
赵菁阳:“谢总,董事局的王总、林总对您把鸿盛的继承人带到办公室里,还不避嫌有点不满……”
——
从记事起,谢思邈就活得挺自我。
家里人不要求他压抑天性,有时甚至还会鼓励他:这样就很好,做决策人必须保持清醒的智识,坚定的个人立场,比起自我,优柔寡断,任由情绪淹没理智的行为更加不当。
这几年来,也不是没人对谢思邈和顾鸿渐的关系指指点点。
大家都觉得顾鸿渐是他的新玩具、小宠物。
“小谢啊,不是叔叔要多嘴,你平常那些也就算了,但养人就有点……那不是小狗小猫,是个人,还是顾家的人,你成熟点、懂事点,啊。”
谢思邈反而会感到疑惑:“我没在养宠物,也没把他当小猫小狗,他是个人的事只用眼睛就能确定吧。”
说话的中年男人语塞:“可、可你的行为……”
谢思邈笑眯眯打断他:“别说我没养宠物的兴趣,就是真拿人当宠物,又怎样?”
中年男人不说话了,这小子讲他一句能顶十句。
见他直愣愣杵着,谢思邈单手托腮,问:“叔叔,您今天来我家还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人呵呵笑道:“没有,就是……”
谢思邈:“这样啊,那我就不送您了,您慢走啊,路上小心。”
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这小兔崽子!
成功气跑一个的谢思邈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外人怎么想关他什么事?
这些人又不对他的人生负责,既然如此,他想找什么快乐,又与这些人何干?
只不过当初闹腾完不算,现在又有人孜孜不倦地跳出来指责他,就是说辞换了套——现在他成昏君了,放任竞争对手家的儿子进入办公地点,实属任性之举。
谢思邈知道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鸿渐的事可大可小,换个角度理解就会变成「没什么大不了」,之所以拿捏着不放,主要还是为抨击他。
“不会的。”谢思邈笃定的道。
不管什么人来吹什么风,他都咬定青山不放松,自信满满地告诉所有人,他们认识这么久,再了解不过顾鸿渐的为人。
谢思邈心里毫无悔改之意,但他还是要拿这件事,去顾鸿渐那讨债。
你看他们都说我,都来管我们的关系,我好难过哦。
于是顾鸿渐就会笨拙地安慰他:“不难过,我们怎么样不关他们的事。”
啊,真可爱。
谢思邈骄傲地想,这么可爱的小顾同学,是他一手造就的。
——
岁月匆匆流逝,小顾同学逐年长大,谢思邈有时回想,都觉得很多事仿如昨日。
都没有什么经年轮转的实感。
高三下学期,随着高考的临近,班级氛围日渐紧张。作为尖子生的顾鸿渐倒还算轻松,所以跑来问谢思邈,关于填报志愿的事有什么意见可供参考。
其实以他的独立自主,和收集大数据分析的能力,不需要麻烦到谢思邈,但他习惯了。
就连他本人都没意识到,这种潜移默化、深入骨缝的惯性。
且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顾鸿渐早非当初一派被动接受、默默跟随的状态了,面对谢思邈也学会了主动。
双休日,谢思邈懒洋洋靠在躺椅上,欣赏四月花园里草长莺飞,姹紫嫣红的好光景。闻言,说:“你要是问我,我只会希望你报考本地的学校。”
却没想到顾鸿渐嗯了声,应下了。
这下换谢思邈愣住。
少年奇怪地看他:“怎么了?不是你说报本地吗,我觉得你读的那所大学就不错,金融专业在国内还满有名的。”
谢思邈坐起身,开始解释:“我让你选本地,是因为去哪儿读,都不比自己实际操作强。鸿盛就是你最好的校验场,没有条件的人需要去更好的地方,开阔眼界和人脉,但你天生就不用操心这些。你现在拥有的资本,是其他人可遇不可求,或许要奋斗一生才能摸到边的。”
“而且国内的金融环境和国外不同,你读国内的大学反而比较契合。既然都选国内了,何不就在你的主场大展拳脚。”
人家顺了他的意,他反倒在意起别人怎么理解他的动机了。
顾鸿渐沉吟:“有道理,我也觉得离家近方便做事,毕竟我们的人脉关系都在A市。”
谢思邈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问:“那你的考量里,有没有一点是为了我?”
顾鸿渐想了想,坦诚道:“有……”
谢思邈笑了,满园春色都抵不过眉眼间跃动的神采。
顾鸿渐看得一呆,心想小叔叔可真不得了,他一时间都想不到得什么样的人,才能够站在谢思邈身边,而不被光华照射得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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