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尖锐的民族仇恨之下,难道要叫她家公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捧一个原匈奴数一数二的大将?
先前就说了,兰额图对于他的母族没有一星半点的认同感,他虽在崔家成长了那么六七年,但是他亲爹,那上一任的左贤王却不予余力地培养他,他十岁就跟着上战场屠戮华夏人了,他活到今日,已经为匈奴效力了四十多年!不然他的大将军是如何当上的?
他杀的华夏人之多,尸体丢洛水里头,怕不是能阻断洛水一段时日,他那宝剑,犹然充斥着云珠子的同族的悲鸣与腥臭……否则,他又是如何才能得到虚连题坚如此信任的?
自然是他的全心全意,一心一意,完全同化于匈奴,或许说,他整个人从心灵到灵魂到信仰,就是一个完全的匈奴人。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在泱泱华夏痛恨的名单排行榜能挤进前十的人,要叫她家公子捏着鼻子重用他!?开什么玩笑,这不是要惹众怒吗?
一旦兰额图给温如瑾立下大功,纵使成功拿下了长安城,温如瑾也会陷入两难了。
杀他,那是背信弃义,与原先说定的联手不符,也不符合这天下道义。届时温如瑾的人品就会被人诟病,说他是个为达目的,毫无下限之人,日后倘若要和其他势力合作,都会被怀疑。名声一旦坏了,那很多东西会溃如山倒。
但若是温如瑾不杀兰额图,那也根本说不过去。你不是说你最是悲悯这天下被蹂..躏至此的百姓吗?你不是说你继母为匈奴人所虐杀,你最痛恨匈奴人了吗?你为什么要重用一个匈奴人!?你前面说的都是假的,你就是个华夏的叛徒!
到那时,温如瑾要如何立足?温如瑾阵营里头的那些大将军们,又可能甘心于一个匈奴人共同作战?
“所以……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云珠子的眼中爆发出了极为灼热的光芒,有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锐气。
自她决意要跟随温如瑾开始,她就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任何事,玷污了他的声名!
为人谋士,应该做什么?应该做到力所能及的一切!
应该为公子铺平她这短暂的一生能够铺平的道路,越远越好!
谋士应该想到一切,谋士为主公而生,为主公而死,必要的时候,谋士可以替主公背负污名!
“更何况,这还算不得什么污名,”云珠子冷笑着摇了摇羽扇,“世人只会夸赞我为无数同族复仇了!”
其实云珠子也想过,或许温如瑾是有后手的,以他的聪慧,大抵是用完之后,就堂堂正正地叫兰额图死掉。
但是云珠子觉得,既然她能从一开始就做好,那她就先下手为强做完这一切,能不叫公子的手沾染这些,就不叫他去沾染,他要永远光风霁月,站在顶端,为万民所向!
金毛犼能够听懂云珠子所说的话吗?还是能,还是只能听懂一点点。
这些道理对它来说确实有点太过深奥了,它只能捕捉到“不杀了兰额图,温如瑾就会很难做”这个道理,所以它勉强还是懂了那么一部分的。
其实它不能完全听懂也没关系,它能够感知到人类的情绪,甚至能够通过人类身上的气味,闻到他们的灵魂深处的力量,就像是现在,纵使它完全听不懂云珠子所说的话,代表着什么,但是它却看到了云珠子身上那股所向披靡的气势。
那股精神的力量如此的澎湃,强大到仿佛能让任何艰难险阻都原地破碎,于是金毛也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在心中,像是火焰一样被点起,一下子就——燃起来了!
它喜欢云珠子,它喜欢任何一个生命力蓬勃如熊熊烈火的人类,云珠子的精神力量,早已将这累赘的身体,远远地抛下了。
身体不争气,没关系,她和棋谷所有的传人一样,寿命虽短,但却能凭借着自己的聪慧建立盖世奇功,这使他们的姓名,永远在历史长河中,散发着不灭的光芒。
守静嗷嗷的叫了两句,奋力的伸出了自己的两只前蹄子,给云珠子使劲儿鼓掌——凡人,加油,往前冲啊!小爷看好你哦~
云珠子得到了它那副“老子认可你”的表情,开心得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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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七终于妥当地处理好了兰额图的尸体,他冲云珠子点了点头。
云珠子于是说:“可以了,让他进来吧。”
接下来金毛就看到齐七走到了窗户旁边,敲了五下窗户,三下长两下短。
没一会儿,门口就又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那赫然就是兰额图的最忠心的心腹——提冒浑。
没有错,提冒浑其实一开始就是棋谷的人!
看见金毛又露出了那茫然的模样,云珠子不得已,只能无奈地继续解释。
三十几年前,那位脑回路与大多数人都不太相同的崔三娘子,曾经想过要回崔家的祖地去祭祀自己惨死的祖母和父亲,但是被前前任的崔家家主给拒绝了。
后来,追三娘子还是没有放弃,又等到崔家更换了家主,于是她又找现任的崔家家主,写信过去自然是再一次被拒绝。
现任崔家家主要不是力不能及,都恨不得派人去暗杀她,怎么可能会允许她有暴露在世人面前的可能发生?
但是这崔三娘子的脑回路确实是非同一般的奇妙,被两次家主拒绝后,她还是没有放弃,反而是把信送到了棋谷,没错,她想找当时已经名满天下的崔家小郎君风和颂去说和。
当然,崔三娘子提起当年的往事,根本不会细说自己曾造了什么孽,她只说自己是万般无奈,命途多舛,被迫委身于匈奴人,一个女子在这个世道是何等的艰难?她的话,风和颂根本就没有多加怀疑,于是风和颂就写信回家,好言相劝自己的父亲。
也正因如此,风和颂与崔家的矛盾埋下了第一个祸根。
那时候还是十几年前呢,云珠子与风和颂他们师姐弟的关系,还有十分亲切。
那时候的风和颂还十分青涩单纯,他什么都没有瞒着云珠子,正如同当年崔三娘子脑子不好使,匈奴的左贤王却一直理智在线一样,悲伤抱怨的风和颂也没有想,作为他的倾听者的师姐,脑子也是一直在线的,云珠子从风和颂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了某些秘密关重要的蛛丝马迹。
后来,云珠子就去棋谷整理的典册中,找到了有关于那些隐瞒隐藏在了尘土之下的不为人知的秘密的只言片语,云珠子发现那些肮脏的真相,与此同时,她还发现了匈奴左贤王对兰额图的培养和看重。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云珠子对兰额图有了“奇货可居”的心思,一个绝妙的计划在她胸中成型。
她开始了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
这个名叫提冒浑的人其实是华夏人,他原名叫齐利,他是云珠子专门针对兰额图的性格特征,为他量身打造,专门训练出来的完美匹配了兰额图的心腹人选。
距离云珠子将提冒浑送到兰额图的身边,到今为止恰好十二年了。
这十二年里,齐利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却为兰额图处理了大大小小无数件事情,甚至九死一生地给兰额图多次挡刀,以换取兰额图的信任。
齐七如今那无懈可击的伪装,少不了提冒浑的通风报信。
今夜的计划,掩人耳目,也少不了提冒浑的协助,毕竟,他是兰额图的“心腹”嘛。
云珠子自然高兴于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她含笑将手置于提冒浑,哦不,应该说是齐利的头顶:“棋谷十二载谋划,只为今夜!辛苦你了,你很快,便能以真面目示人了。”
齐利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谷主,在下不辛苦,棋谷为天下谋算,在所不惜。”
“好志气,大丈夫当如是!我会向公子言明你的功绩,当记你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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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子所做的这一切,温如瑾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
温如瑾就算是想不知道都难,聪明人总是习惯去想太多,就算是想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去想太多,那都是做不到的事情。
更何况,温如瑾还有一个狗狗碎碎各种偷窥世界,还喜爱给进行他颅内实时播报的系统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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