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茅屋时,天色仍是黑的。
孟桥那匹小红马儿就拴在竹林里,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扫了来人一眼,又睡了过去。
屋里黑漆漆的没有亮灯,陆戚与孟桥二人显然是已经睡下了。
厨房的柴火堆上还温着些热水,季晟拎来倒进木桶,试了一下水温,便剥了洛闻心放进桶里去。
洛闻心泡在里面,舒服的刚叹了一口气,就发现季晟还呆在房间里,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洛闻心眨眨眼睛,不知怎么的,突然低头打量了一圈木桶大小,确认这只桶不大不小,装下他一人绰绰有余,但若是还要装下一个高大男人,那就万万不可了,说不定会裂掉。
可是季晟还不走,一直不走。
他咬了咬唇,细细的手指头搭在木桶边缘,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猫儿眼看季晟,小声道:“两个人……两个人放不下的。”
季晟视线一垂,落在少年雪白的肩颈上,似是若有所思的顿了几秒。
随后,他扫了一眼自己衣摆上不太显眼的暗色血迹,站起身来,朝木桶走近。
洛闻心把身体往下沉了沉,脸蛋被热水熏的愈发发红,仰着脖子看他。
虽然害羞,但躲的幅度也没有特别大。
就在他以为季晟真的要做什么的时候,男人却只是将手伸进手中,试了一遍温度,道:“你先洗。”
洛闻心愣愣点头,“……哦。”
季晟在他湿润的脸蛋上揉了一把,然后便出了门。
等门关上后,洛闻心才又慢慢的把身体浮上来一点,心跳还是有些快。
……他刚刚生怕季晟会解衣服。
想到一个时辰前看到的,洛闻心还是有些后怕。
可是现在想一想,洛闻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或许……或许是因为他的,跟自己的不太一样。
虽说上次用手碰过,但是没有真的看到,就还是觉得有些侥幸。
哪有人的会是长那个样子的?
在此之前,洛闻心只知道自己是什么样,也从未跟任何人有过比较,便觉得天下所有男子,都该是这样的。
可是,一直到亲眼看见季晟的,才知道,人和人会相差很大的。
颜色不一样,就连大小也差太多了。
他缩在热水里,一根一根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头玩,又默默的想:也许是季晟原本就生的高大,皮肤也不是特别白的缘故?
可是……可是他的还有点丑兮兮的。
看起来有点凶。
想到以前自己还被哄着那样过,就愈发羞恼。
他一边泡着澡,一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等水温慢慢没那么热了,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勉强把脑袋里面的画面赶走。
他拿过季晟放在一边的干净布巾,慢慢的擦干身体,一边想,季晟要是下次还想跟在醉涂山那次一样,自己是绝对、绝对不会答应他的。
-
好在在季晟回来之前,洛闻心便已经爬上床睡着了,因此没有机会再领教一番季晟的不要脸。
而且这一回,他并不是装睡,是真的累了,加之觉得和季晟又变回了以前那么好,所以无比安心,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翌日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一黑一红两匹高头大马早已停在茅屋前,两边的褡裢鼓鼓囊囊的,似乎装满了东西。
陆戚难得没去城里,正倚在屋前的一道柱子前,漫不经心擦拭着他那管箫。
昨天夜深,视物不明,一直到此刻,洛闻心才发现这箫异常精巧,通体淡绿,箫尾还坠着一颗小小的白玉,在晨晖下闪着莹润的光,煞是好看。
他凝神看了那玉一会儿,正想着陆戚也许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穷,头顶就被轻轻拍了拍。
季晟将他抱起,放到了踏雪背上,又在踏雪臀上一拍,让踏雪慢慢走起来,自己也一翻身上了马。
季晟一夹马腹,等踏雪走出几丈远,洛闻心才意识到,他们竟然是要离开了。
在小茅屋住了数日,到了临别之时,自己也没有跟陆戚道别一声。
想起连日来的叨扰,洛闻心连忙回过身,结果季晟也突然俯身过来,似是想拨弄一下缰绳,这一下,洛闻心就撞到了男人胸上。
洛闻心捂住小鼻子,痛的飚出了泪花儿,眼睛红红的去看他,声音闷闷的,“痛……”
季晟将他的手拿开,不让他揉眼睛,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们先走,孟桥随后跟上。”
洛闻心眨眨眼睛,想到什么,探头朝后方望了一眼,只见孟桥牵着小红马的缰绳,行李分明早就收拾好了,他却仍旧一副磨磨蹭蹭的样子,在陆戚跟前转来转去。
仿佛有话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
而陆戚则神色冷淡,宁肯将那管箫擦了又擦,就是懒得抬眸去看跟前的人。
洛闻心最先想到季晟曾说陆戚是孟桥相好,可随即,又想到昨晚那呜呜的箫声,只觉这两人的关系也如同一团迷雾,外人看不分明。
还没等他再细想,身下的踏雪便陡然颠簸了一下。
踏雪昨晚吃饱睡足,此刻精神头很好,干脆忘了背上还有个娇娇弱弱的人,朝天长嘶,还不自禁的奔了起来。
这一颠,就颠的洛闻心有些难受,不舒服的扭了扭。
季晟见状,摸了摸他腰,示意他抬起来一点。
洛闻心乖乖抬起了一点腰,季晟便单手将他一托,调转方向,让他坐在自己身上,免得被马鞍磨伤了娇嫩的腿根儿。
两人这般动作,已然是相当熟练了,洛闻心坐在男人大腿上,乖乖抱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口。
靠着靠着,就又觉得不对劲起来。
可是这回却不是腿根儿被磨得难受了。
事实上,两人以这个姿势坐着的次数不少,因此,这也不是第一回 。
可比起被硬邦邦的马鞍磨的大腿肉发红,这样虽然也有些隐隐的不对劲,可到底还是好上许多。
因此,偶尔不得不同乘踏雪时,洛闻心也愿意被这样抱着。
更何况,以往觉得不舒服时,只以为是无上或断魂的刀鞘,所以也就很乖的没有出声抱怨,更没有不礼貌的总是往那个地方去看。
可、可是,自从昨晚在树边看到了那个,晚上又做了好几个不太对劲的梦之后,再以这个姿势,洛闻心就不得不联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觉得自己实在有点笨。
他窝在季晟胸口,身体慢慢变得僵硬,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见季晟神色如常,并无异样,洛闻心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变得太坏了,总是想很多,于是趁着季晟去拉缰绳,偷偷垂眸,向下看了一眼。
——断魂的鞘,亦或是无上的鞘,分明半点就没有碰到自己。
离他还十万八千里。
……那就果然不是这两样东西。
洛闻心又把脸抬了上来。
没过一会儿,就开始挣扎要坐回去,不要坐他腿上了。
他在季晟身上扭来扭去,扭得季晟本就绷着的面色又绷紧一点,按住他肩,不再让他乱动,蹙眉道:“怎么?”
洛闻心不敢跟男人对视,声音小小的,“不要这样坐着了……”
季晟以为他不舒服,倒也没有多问,勒着缰绳让马跑慢一点,又去抱他。
季晟摆弄一个他一点不费工夫,轻轻松松像托着个小玩偶。
洛闻心刚被转过去,立刻又想到这样其实还是会碰到,不由又抱住马头,红着脸道,“也、也不要这样坐着……”
季晟没说话。
洛闻心说完,也发现自己是在太娇气了一点。
这也不行,那样也不行,若是看在别人眼里,定会觉得他是个跋扈的人。
季晟说不定也觉得他太麻烦,太娇气。
可、可是,实在太硬了呀……
洛闻心抱着马头,也不说话,忽然只听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片刻,他就被从马背上抱了下去。
洛闻心顿时松了一口气,想着,只要能不要那样坐着,走走路也是好的。
可下一秒,男人就在他跟前半蹲下来,偏头看他道,“是想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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