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容易就让人心软,只想着该怎么疼惜他才好。
季晟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心软,但他敛着眉思索半晌,也没想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值得他哭的这么伤心。
碎他冰球?
但他明明已经赔他一个更好的了。
季晟想不出来。于是他问:“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男人神情冷静,语气沉缓,问出口的问题也貌似十分的真心实意。
好像真的因为不解,所以在诚恳的求问。
洛闻心都被他唬住了,呆了一下,脑袋有些卡壳。
手依旧被制着,男人的腕骨压在他手腕上,硌的生疼。
这阵疼令洛闻心慢慢的回神,他张了张嘴,傻傻道:“现在……”
他抿了抿唇,眼眶仍然红红的,小声道:“我、我的手被你压得好痛……”
季晟一怔,像是没料到他会说这个。
视线移上去,少年黑发散乱,中衣袖口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正被自己按在头顶,隐约可见一道红红的印子。
皮肤是真嫩。
季晟松开手,“好了。”
洛闻心获得自由,立刻将手缩回被子里,顺便将自己也缩成了一小团,好像这样就能离季晟远一点。
“还有吗?”他问。
“有、有呀……”有了被子的保护,洛闻心像是胆子都大了一些,结结巴巴的开始历数他的不对,“你还弄坏我的球,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把我摔到床上,腰疼了好久呢……”
洛闻心越说,声音就越小,显然是觉得,翻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是不是显得太小气了一点。
而且他腰上的伤早就好了,还是泡了人家的温泉才好的。
他拿眼睛悄悄去看男人的反应。
季晟表情依旧没多大变化,依旧蹙着眉,只是听他说一条,眉心的纹路就更深一点。
洛闻心便闭嘴了,惴惴不安的看着他,有点摸不准这男人又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
“冰球赔给你了。”季晟说。
洛闻心将脸蛋全部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默默瞅着他。
这样就算啦?
起码得拉钩发誓以后不再这样才行吧。
洛闻心正默默腹诽,结果下一瞬,季晟便下了床,背对着他,将脊背弯了下来。
“摔疼你一下。”他侧过脸道,“让你打回来。”
第10章
季晟的思维方式向来简单。
毁他冰球,所以赔一个;害他摔疼了,那就让他打回来。
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躬身蹲在那许久,也没等到对方的“报复”,有些不解的偏了偏头,“怎么不打?”
洛闻心早已傻住了,一双猫儿眼睁的圆圆的,满脸的不知所措。
他没想到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再说了,他哪里是真的想要打他呀……
他抿着嘴,目光落在男人宽阔的脊背上,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海城家里的那只小狗汪汪。
是他三岁的时候,哥哥给他抱回来一条的陪伴犬。
是一条才一岁大的拉布拉多,严格筛选过品相才抱回来的,比较亲人。
可洛闻心还才那么小一点点,因为生病的缘故,比起一般的小孩子仍要腼腆害羞许多,那样一只伸着舌头往他身上扑的畜生,于他而言,还是过于可怕了些。
一开始的时候,他连汪汪离他近一点都怕,住在三楼听见汪汪的叫声都会哭,是过了好久好久,他才敢试探着用小手摸摸它的毛。
又过了好久好久,确认汪汪其实很乖,真的不会咬自己以后,洛闻心才敢放心大胆的让它驮着自己在别墅里跑来跑去。
季晟跟汪汪,从品种到样貌,都是两样显然完全不同的东西。
可此时此刻,洛闻心却偷偷的在心里觉得,他们有一点点像。
也许、也许……他就跟汪汪一样,只是看起来凶一点而已,其实不会真的对自己怎么样呢?
“我、我又没有说要打回来。”洛闻心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我只是……想要你以后别再欺负我。”
少年嗓音里还带着些细软的哭腔,听的季晟眉头又皱起来。
他到底哪里有欺负得这么狠,值得他这样哭?
季晟转过头,下意识的想说“我没有”,可看到洛闻心红到可怜的鼻头,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就又咽回去了。
“嗯。”季晟看着他。
季晟其实压根不知道什么叫不欺负,但他想了想,还是补了句,“好。”
洛闻心也看着季晟,像在估量他这句话的可信程度,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锦被里伸出一根小指头,“那你保证。”
少年手指头细细的,又白,葱段似的。
季晟低眼看着它,想起他拿这指头抵在冰球上的样子,忽然觉得喉间异常干渴。
那股渴意烧的他头脑都空白一瞬,于是他脖颈下垂,鬼使神差的往前凑了凑,像渴水的人凑近水源。
洛闻心立时震惊的睁大了眼,小声道:“干什么呀……”
季晟这才回神,迫使自己停下来,嘴唇堪堪停留在他指头前面一点。
他抬眼看了看洛闻心,又低头看了看他的指头。
随后伸出手,将他那只小指头握住了。
“……”洛闻心眼睛睁的愈发大,更无措了。
要不是实在不礼貌,他真想对季晟说,你……真的好像我以前家里养的狗狗。
洛闻心鼓着脸跟他对视半晌,别过脸,“扑哧”一声笑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季晟面前笑,笑的一派天真,眼睛都弯起来,长长的睫毛看起来毛绒绒的。
季晟喉结滚了滚,仍旧握着少年那根指头,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怎么了?”
“才不是这样。”
洛闻心好不容易止了笑,转过脸来,小指头在他手心动了动,季晟松手,他便拿出来,“是要这样拉钩的。”
他用自己的左手跟右手勾在一起,向季晟示范。
季晟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视线从他脸上又移到他手上。
“拉钩以后,就不可以反悔了。”洛闻心抬眼看他,“……知道了吗?”
“噢。”
季晟含混的应了声,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待他两手分开,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勾了上去。
力道大的洛闻心都有点痛。
“知道了。”季晟缠着他手指,晃了晃,低着声音道,“我保证。”
-
洛闻心这场病缠缠绵绵,又折腾了半个多月。
等彻底好起来,外面的冰也都化了,春天来了。
这日,闲云庄外马蹄声吧嗒吧嗒,由远及近。
徐叔推门一看,远远便见着几辆马车,马车后面还跟着板车,上摞着数十只大箱子,箱子外有江南某制衣坊的标志。
这便是定的衣服到了,徐叔连忙将人迎进来。
外人见闲云庄朴素,但实际上是不缺银钱的。
殷若佻年轻时走南闯北,搜罗来的古玩字画堆满了整个库房,随随便便一个都价值连城。
季晟和孟桥二人过得随意些,对珍奇古玩兴趣不多,但行走江湖久了,也总会有些偶然间得来的宝贝。
故而闲云庄光是每年裁衣服的份额就有大几千两银子,只是主人不在,下人们便谨慎一点,没怎么动用过,还是前不久,才托人向江南织造局定制了新鲜的样式。
新衣服得有上百件,尺寸都不大——至少一看就不是按闲云庄少庄主的体格裁的。
还尽都是些水亮干净、嫩的让人看一眼就想到春天的颜色。
从江南到献州,路途遥远,但衣服用的料子贵重,其中还有几样宫里来的新花样,加之数目又多,押货的人不敢怠慢,一刻不敢停歇的到了献州地界,打听着往闲云庄来了。
徐叔将人往里面迎,一边招呼人进来喝茶,一边喊了见云叫人帮忙来搬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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