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闪过村庄燃烧的画面,赵老头突然感觉心中堵得厉害。
他想哭,想喊叫,可在妇人温柔缱绻的美目注视下,他又感觉浑身上下都僵住了,动弹不得。
那妇人用银勺舀粥喂他,吐气如兰,桃腮带笑:“仙长大人,欢迎来到昌奇宗。我是照顾您起居的奴婢,依宗主大人吩咐,这里以后就是仙长大人您的住所了。”
赵老头沉默许久,突然开口:“我们村的人呢?”
“我家丫丫呢?”
妇人露出疑惑之色:“您是说……您之前居住的村子?”
她温顺地垂下头,嗓音柔和得像一团醉人的云:“仙长大人放心,村民都已收殓入土,那个丫头虽然已经断了气,可看在是仙长大人家人的份上,宗主已经出手,护住了她的魂魄。”
“只要仙长大人您努力修行,为宗门出力,有朝一日定能为她重塑肉/身。”
赵老头又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嗓音沙哑得厉害:“你们无缘无故,摧毁了我的家乡,杀死了我的亲人,还想要我为你们卖命?”
美妇笑着摇头:“仙长说的这是什么话?”
“既然成了修行者,那便是步入了新世界,仙长无需将凡人的事情挂念在心上。那般破败的小山村,仙长不过是暂住罢了,如今这里才是您的家呀!”
她抬手轻轻一挥,屋中突然出现了大把灵石,还有各种灵宝、法器、丹药,金光闪闪,堆成小山那么高。
“留在这里,您将拥有无尽的财富,高贵的地位,悠长的寿命,天下一切都将为您服务,人们见到您必将俯首帖耳,尊敬地道一声‘仙长大人’。”
“当然,”她面颊微红,“我也是您的。”
……
摘星阁上,青衣人的神色十分严峻。
他面前飘荡着许多幻境气泡,一幅幅画面如浮光掠影。
幻境幻化出了每个人心中最真善柔软的记忆,也幻化出了世上最完美的诱惑。
青衣人眼睁睁看着无数人在财富、权力和美人面前倾倒,将曾经的苦难轻轻揭过,换上一身属于修士的道貌岸然的皮囊。
从此酒池肉林,好不快哉。
……真是令人生厌。
青衣人张嘴想往地上“呸”一口,突然旁侧射来渗人的目光,他这才想起此地是摘星阁,于是讪讪地摸了摸鼻头。
将在幻境中沉沦的人剔除,剩余的气泡已经不多了。
不过幸好,青衣人的目光紧紧落在其中几个气泡上——他熟识的几人倒是倒是没被诱惑,如车允文、琼青等,都坚定地同道义站在一边。
就连被蒙蔽了片刻的赵老头,也突然起身将美妇推开,大声吼骂着本出门去。
见幻境中人们声嘶力竭地大吼,青衣人忍不住问道:“抵御住诱惑的人,便算是过关?”
引路人又摇了摇头。
“没那么简单。抵御住诱惑,不过是过了自己内心的这一关,想要真正成为我们需要的、信念坚定的战士,他们需要能够背负更多。”
他又抬手,在幻境上轻轻一点。
赵老头眼前突然又是一阵恍惚。
再睁眼时,什么美妇、灵宝统统消失不见,他眼前出现的分明是最早登山时碾在身后的血海。
浪涛咆哮,暗流汹涌,海面上累累白骨随波飘荡。
赵老头隐约看到了村民,看到了因一株灵植而丧命的小姑娘。
在他们身后,尸山血海流淌奔腾,携碾压之势,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庞大的精神威压迎面碾来,赵老头脑海中闪过无数血影,那一桩桩惨剧让他小腿发颤,忍不住软倒在地。
阁楼上,目睹了一切的引路人轻叹。
“我虽只是一道分魂,只继承了厨仙的三成记忆,却承载着厨仙多年以来收集的全部怨念。”
“他走过无数村落,见过无数悲剧,虽无法拯救所有人,却暗中留下了每一个心怀不甘的牺牲者的神识碎片。无数血色碎片交织,凝成了这一片血海。”
“唯有真正心怀悲悯之人,才能抵挡这片海的风浪;也唯有真正与民同心之人,才能穿过这片海域而不染纤尘。”
“数以万计的亡魂发自内心的认可啊,我既然耗尽心力举办灵鼎大会,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你们拿到头名?”
引路人话语中信息量颇大,青衣人也忍不住露出惊骇之色:“前几届灵鼎大会的头名,都是从这样的血海中走出的?”
“怎么可能。”引路人摇头苦笑,“他们顶多做到如那老头一般,在权力和财富面前保持本心罢了。”
“其实……灵鼎大会举办这许多年,我还从未见过能走出血海之人。”
引路人苦笑一声。
“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他低声道,“而且,厨仙的时间不多了……”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串轻快的脚步声。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摘星阁楼顶猝然响起,刹那间给了二人近乎刺耳的错觉。
引路人猛地回过头!
力度之大,差点扭到脖子。
是真的……脚步声是真的,真的有人走出来了,不是青衣人那种用空间能力作弊的货色!
分魂从本体割离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情感会愈发淡薄,可此时此刻,引路人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激动得砰砰跃动的心跳。
他死死盯住楼梯口。
片刻之后,拐角处出现一抹清秀的身影。
郁小潭走上阁楼,远远地看见了青衣人,微笑着招了招手:“嗨老青,好久不见,这幻境你破得很快嘛。”
青衣人更是一副被掐住脖子似的神情,双目圆瞪,紧紧盯住郁小潭,目光在对方衣角领口四下扫过。
一丝鲜血的痕迹都没有。
真正的不染纤尘。
第210章
“你这……你就这么走上来了?”
凉风扑面,青衣人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撼。
扶着两侧石墙,郁小潭诧异地眨眨眼:“怎么,我不走上来,难道要飞上来?”
“不,不是那个意思,”青衣人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就没觉得困难吗?没遇到什么阻碍?”
见他一副激动到手抖的模样,郁小潭茫然地愣了一瞬。
难……吗?
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不过他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见青衣人神色古怪,还不停地用眼角余光朝引路人身上瞟,犹豫片刻后决定好心地配合一下:“你说的对,的确挺难,在幻境里我都分不清自己是谁,差点就被引着掉沟里去了。”
“好在过了那关之后会轻松许多,尤其是最后一片血海,看着瘆人,走进去倒什么感觉都没有,像是送分题似的。”
青衣人:“……”
引路人终于开口:“好了,不必多说。”
他细细打量着郁小潭,眼底光芒闪烁,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稀世珍宝:“这血海对于旁人而言是难以跨越的天堑,但对真正能体悟民间疾苦的人而言,也的确是轻轻松松就能通过。”
“这场灵鼎大会,是你赢了。”
青衣人苦恼地抱住脑袋:“厨仙大人,这……”
听见青衣人的称呼,郁小潭双眼顿时一亮:“厨仙?谁是厨仙?”
他望向引路人:“您是厨仙?”
“太好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引路人犹豫片刻:“我其实算不得……罢了,你问吧。”
郁小潭激动得心底砰砰直跳,冲引路人眨眨眼睛,压低嗓音。
“奇变偶不变?”
……
引路人沉默不言。
旁边的青衣人也一脸懵逼。
见他俩这种反应,郁小潭先是难以置信,旋即失落地垂下眼帘,低声嘟囔:“不知道吗?不对,不应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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