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斋建了新的小楼,然后将原来的小楼推倒,给他在上面按原来的模样建了庄园。土系修士出手,庄园修建起来很快,但钱富商住在新院子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怎么就不杀他丫的呢?”
富商从早到晚呆坐在院子里,嘀嘀咕咕:“塔呢?塔干什么去了?他们抢我宅院,推我房子的时候,塔怎么不杀死他们那群强盗?”
嘀咕着嘀咕着,钱富商捂着嘴,又呜呜地哭了出来。
“我的宅子啊……我的剑修儿子啊……”
他哭得凄凄惨惨,这次没有任何演技成分,是真真正正的后悔莫及,哭着哭着又开始咳嗽,拿手绢掩嘴,一看又是血。
生气咳血的毛病,怕是要从此落下根了。
……
郁家餐馆里,设定好九转玄图塔后台的郁小潭又开始考虑另一件事。
他找到后院正练剑的季初晨,好奇道:“季大哥,你是不是对刚出现的那座塔不感兴趣?”
“难道就不想着登塔试一下,看看能拼到几层?”
第103章
季初晨的长剑在夜空下划出一道银色弧线,如银河落九天,满天星辉在他雪色的长衣上流淌,剑风是凌厉的,可扫过郁小潭身侧时又出奇地柔和,仿佛微风抚摸他的面颊。
这说明季初晨的剑意已经臻至化境,可以收放自如。
郁小潭坐在树下,听着头顶树叶窸窸窣窣响动,目光越过小院的围墙,望向夜色下高耸入云的九转玄图塔。
汩汩灵流仍从塔尖源源不断淌落,只是看着,仿佛都能感受到那浓郁的灵气环境。
这几日餐馆客流激增,来的又全是修士,茶余饭后闲谈之时聊的都是那神秘的塔,纷纷说起自己在塔中遇到了怎样的幻象敌人,一番厮杀后又得到了何等好处……听得郁小潭心痒。
他自己不擅长打斗,但是登塔当真有这般好处,总要先紧着自家人呀。
季初晨练完一套剑术,缓缓停下时流光飞舞,萦绕着他如荧光蹁跹。烂漫月色下,青年长剑归鞘,回眸冲郁小潭微微一笑。
“好了小潭,那塔又不会飞走,我晚些再去也是一样。”
他的笑容温和如清风,美好如霁月,只是看着那样的微笑,郁小潭便有些心跳加快,胸口扑通扑通地响。
郁小潭努力找理由:“但是那塔在找主人吧?季大哥你这么强,说不定能成呢?”
季初晨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也不说话,直到郁小潭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才缓缓道:“小潭,其实我有预感,我快要……突破元婴了。”
“哦?”郁小潭顿时来了精神,“这么快?季大哥你果然是个天才!”
出发去参加新人大比之前,季初晨才刚刚恢复修为,迈入金丹,在清河镇的乞巧节上便突破到了金丹巅峰,如今又快步入元婴了?
坐火箭也没有这么快的。
郁小潭久违地想起了原书主角,仔细算算那人的境地近日也该有所好转,但就算是主角,突破起来似乎也没有季初晨快。
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郁小潭一时也坐不住了,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拍拍手乐呵呵道:“季大哥,我去琢磨琢磨弄点什么菜式给你当夜宵,争取帮你早些突破。”
季初晨却将他拦下,苦笑道:“等等小潭,不必了,晚餐我已经吃得不少。”
“晚餐和夜宵当然是两码事啦,”郁小潭眉眼弯弯,“走走走,去看看厨房还剩下什么好东西——不过季大哥,咱们偷偷吃,可别让白骏达发现了。”
他抬腿欲走,却被季初晨拉住了手。
青年的指尖泛着些微的凉意,拉住郁小潭后踯躅片刻,终是低声说出了心底的犹豫:“小潭,我如果突破元婴,可能……会有些不一样的动静。”
季初晨也是刚刚才想清楚这一点的。
之前他只想着突破元婴后,自己的实力可以变得强大,可以为自己复仇,也可以守护餐馆。元婴在栖霞界也是极特殊的一道坎,迈过这个门槛,某种程度上算是半只脚踏过了仙门,季初晨也更有信心翘动云海宗的长老会。
可这几天里,季初晨突然又想起一事。
他本是真龙血脉,被窃取后一朝荒废,又得冰莲之力再生,却不知如今还算不算纯粹。
如果算……
那他突破之时,是否会重现当年腾龙曜日的景象?
那可是腾龙曜日啊,灿如红日初升,金龙鳞爪飞扬,隔着万八千里的郁小潭都能从青州看到明显的异像,他一旦突破,岂不是向整个栖霞界宣告自己的回归?
若是让云州的人看到……
一来,提早暴露了他还活着的事实,二来,他怕给餐馆引来麻烦。
即使现在餐馆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即使他们如今在塔的庇护下,但季初晨还是不放心。
他不愿意让餐馆、让郁小潭遇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危险。
一点也不行。
所以他不能在餐馆里突破,他得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心中满怀忧思,季初晨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挂着淡淡的笑意:“小潭,过几日我恐怕要出门一趟。少说……少说十日,多则一月吧。”
郁小潭微愣。
“季、季大哥,”他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你要走?去哪儿?我陪你去啊。”
季初晨忙摇头:“只是去解决下遗留问题,不是什么大事。小潭,这餐馆和仙游街刚有起色,你哪能离开?”
见郁小潭面露难色,他又安慰道:“说是最多一月,或许也用不了那么久,很快便会回来。”
郁小潭还是不放心:“季大哥,你是去解决什么遗留问题?”
季初晨想了想,缓缓道:“关于我受伤之前的一些事……其实小潭,我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啊?”郁小潭心中一凛,忙追问,“那是什么人伤你?季大哥,你究竟来自哪个宗门?”
季初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伤我之人已经付出代价了,至于我来自哪里,小潭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郁小潭:“???”
他猜什么了?
见少年仍有懵色,季初晨拉着他的手,与郁小潭一起在院中坐下。
小院中青草浅浅,随着夜风轻轻摇摆,季初晨的嗓音也如清风柔和,缓缓地,娓娓道来:“其实小潭,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被父兄所害……”
虽然认为郁小潭已经知道了,但这一刻,季初晨还是很想讲给郁小潭听。
他第一次如此深入地剖开自己的心,将之前鲜血淋漓的伤口层层剥开,将自己的人生清清楚楚坦白与郁小潭听。
季初晨本以为再提起父亲和弟弟,自己的心仍然会痛,可其实他发现这些话讲出来没有那么难。
甚至诉说时,连父亲兄弟的面容在他心中都渐渐遥远,逐渐化作一个模糊的符号。季初晨迎着郁小潭乌亮明澈的眼眸,少年的眼底微光闪闪,那是郁家餐馆中点亮的橘红灯火,是皎洁柔和的深夜月光,而所有温暖的光彩中央,清楚地映出他的影子。
那些温柔的光化作实质,萦绕在他周围,抚慰着他的心伤,将原本匆匆压制的伤口轻柔地再次包扎。
于是所有淤血和伤疤尽数消抹,曾经近乎天崩地裂的背叛与伤害,如今看来也算不得什么。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更宝贵的东西。
譬如身后灯火通明的餐馆。
譬如眼前一往情深的少年。
譬如他此生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的,名为“家”的东西。
“大致就是如此了,”季初晨用风轻云淡的口吻道,“云海宗有宗规传承,等我突破元婴,便可以加入长老会。”
“云海宗的长老会并不和睦,以前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如今看来却是有些长老知道实情,不愿接受宗主的压制。此次回去,我会尝试联系那些长老,在宗会上发难,将我那父亲、兄弟抢去的东西全部夺走。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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