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抬起手,朝东南方向指了一下:“朝那边一百里,有许多村子在闹饥荒。他们今年种的粮食被蝗虫啃食了不少,余下的填不饱肚子,村民们不得不去森林里捕猎。”
“可捕猎很危险,哪怕不遇上玄兽、修士,遇上个狼、熊之类的猛兽,小命就要交代在那里。”
“家中的青壮死了,女子改嫁,孩子便成了拖油瓶。心肠好的,把孩子带上,凑合着养养;心肠狠些的,把孩子摁进水里直接溺死的都有,更何况少一个人就少一张嘴吃饭,全家人都能过的好很多……”
长久的沉默。
微凉的风掠过树梢,郁小潭眸中复杂的神色起起伏伏,许久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少年低声道,“我只是没想到,今年井不是荒年,竟然也……”
青衣人也长叹:“不是荒年,又能好上多少?像这些孩子,只要我说一句“有饭吃”,他们就会跟我走,说到底他们一生追求的也只是有饭吃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正是我们一代又一代,始终坚持的原因吧。”
“你说的对,”郁小潭继续感慨,“所以……你会土木属性的法术吗?快速搭建房子的那种?”
青衣人:“……?”
青衣人还没从感叹民间疾苦的情绪里跳出来,被郁小潭一个话题急转弯搞晕了头:“等等,你问这个干嘛?”
郁小潭冲他眨眨眼睛:“你看,三十个孩子,哪怕五人一间,也得有六个房间吧?”
“餐馆的地方肯定不够,还好我在塔域里还有许多其他土地,之前都空闲着,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青衣人惊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头:“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搭房子?”
他倒抽了口冷气,青衫长袖抖动几下,伸出修长光洁的五指:“有没有搞错,我可是光华斋创始人!这双手烹饪过无数美味佳肴!”
郁小潭撇嘴道:“你就说会,还是不会?”
青衣人:“……会,但是——”
“那就快去吧,天黑之前要搞好啊,”郁小潭将空空的粥锅塞回厨房,随口道,“你看孩子们这么累,现在入了秋,天又凉,大晚上的不能让他们睡草地吧?”
“啊对了,浴房也要建一个。饥饿过度的时候不能洗澡,容易低血糖,但等他们吃完饭,个人卫生还是要收拾一下的,要不然各种细菌、寄生虫,生病怎么办?”
“还有书舍,修炼场……”
“对了,他们都还没辟谷呢,人有三急,茅厕可别忘了啊!”
随着郁小潭絮絮叨叨,青衣人一张脸几乎阴成黑炭:“你让我去搭茅厕?”
“你怎么不让姓王的去搞?”
“你说王伯?”郁小潭用鄙夷的目光回望他,“连残疾老年人都不放过,你说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青衣人:“……”
……
把气呼呼的青衣人赶去搭房子,郁小潭回到餐馆后院,这时孩子们已经将粥喝光了。
许多人喝完粥都哭了出来,泪水和灰尘混在一起,落在空荡荡的粥碗里。
太好喝了,他们什么时候喝过这样美味的米粥?
那么稠,咽进嘴里满满的都是米粒,又香又醇,神仙吃的饭菜也不过如此了吧!
而且粥里隐隐有股特别的香味,淡而清爽,入腹之后化作一股暖流在他们体内盘旋,舒服得让人想哼哼。郁小潭走进小院时,靠近门口处一个孩子突然站了起来,哭着冲他小声道:“仙长哥哥,对不起。”
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孩。
郁小潭愣道:“怎么了?”
那女孩将白瓷碗紧紧抱在怀里,抬手抹着红通通的眼睛:“我、我刚来的时候,以为你是要拿我们炼邪功……我以前听过路的仙长说过,有的仙长会拿小孩炼功,抽了血,再剥皮,在家里把小脑袋骨头摆成一排。”
她嗓音沙哑,说得磕磕绊绊,却十分有条理。郁小潭诧异道:“既然怀疑,你为什么还要来?”
“我爹死了,娘也饿死了,只有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姐姐。那天她来找我,说要把我送给村头猎户家,换一只鹿。”
女孩抽噎着:“我、我不想,猎户家去年用鹿换了一个女孩,第二年那女孩死了,用草皮卷着,浑身都是血,随便仍在河里。”
“我也不想活、活了,被抽血挖骨头也好,我不想被扔在河里。那条河好冷啊,冬天我娘还没死的时候,她喊我下去抓鱼,河水冻得我浑身都疼,骨头里头都疼……”
女孩小声说着,嗓音弱得几乎抓不住。
她仰起头,枯黄的发丝落下,露出一张皱巴巴黑乎乎的小脸,眼睛黑黝黝的,看郁小谭的目光那么黯淡,却又隐隐跃动着一丝波澜。
像是溺水许久的人,早已到了该认命的时候,偏偏又捞到一根漂浮的稻草,想抓,却又不敢抓,只含泪死死地望着。
“粥真好喝,我从来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女孩啜泣着,“谢谢仙长哥哥,哪、哪怕你要抽我的血,我也愿意的。”
郁小谭沉默许久,抬手揉了揉女孩枯草般的发顶。
“别怕,不会拿你们练功的。”
他轻轻道:“我教你们识字,读书,将来修行做仙人,好不好啊?”
所以,小声:明天没有更新啦……
第161章
青衣人虽然嘴上抱怨,但干起活来还是效率很高的。
他的修为摆在那里,又因常年被封印在天州,对天地法则有着超乎寻常的理解,因而催动土木术法时,效率、效果比之系统召来的“梦之队”也不遑多让。
几栋漂亮的二层小楼很快建好,而天色尚亮,青衣人撇着嘴返回餐馆,刚进门就喊道:“那个谁,我累了,快拿点好吃的来。”
没人回应他。
餐馆里的食客都离开了,门外挂着个“打烊”的牌子,这一日竟是早早地收了摊。甭说郁小潭和王伯,就连白骏达也一反常态,没有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门口接应“大佬”,顺便拍上几句马屁。
“……人呢?”
青衣人狐疑地往大堂走,远远地看见郁小潭趴在柜台上写着什么。他还为郁小潭让他搭茅厕的事生气,遂摆着一副臭脸,凑上前去,戳戳郁小潭的肩膀:“喂,我把活都干完了,可是累死老子了,你不得弄点美食犒劳一下功臣吗?”
郁小潭耸了下肩,躲开青衣人的手指。
他咬着笔根,细长的眉紧紧蹙起,连个余光都没给:“别说话,我想事呢。”
见少年想的出神,青衣人也侧过头,瞥了眼宣纸上的东西。那是一列书的名字,《拼音启蒙》,《三字经》,《千字文》,《论语》,《孟子》……
“哟,”青衣人有点乐,“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少打岔,”郁小潭嘟囔几声,“本来就想不起来……”
他抬笔,在《论语》和《孟子》上划了个半对的勾,《三字经》下面轻轻地划了一道杠,《拼音启蒙》下面则是标注了两颗星星。这些东西郁小潭小时候都学过,但现在想要默写出来,除了拼音好些,其余的还真是让他想的焦头烂额。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郁小潭已经想了一个下午,此时脑袋晕的都快炸开了,可即便如此,也只是想出了寥寥几个句子。
他无奈地将纸笔推到一边,抬起头看着青衣人:“你把房屋都搭建好了?”
“坐下休息一会儿吧,白骏达去集市上买衣服和被褥了,一会儿咱们带过去,把床给孩子们铺好。”
青衣人瞅着他那张纸,随口道:“姓王的呢?”
“王伯在后院带孩子们洗澡,”郁小潭道,“你也去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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