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崤的目光落在他润红的唇上,尽力克制着胸口的躁动。
他不知道黎容所谓的权利在什么范围内,他怕稍有过界,会打破现在美好的幻境。
岑崤眼中的隐忍一闪而过,目光慢慢放柔,他最终,还是抬起左手,轻轻擦过黎容的唇线:“知道了。”
黎容微怔。
他还以为,岑崤会趁人不备吻下来,或者至少会有情欲勾动的反应。
但似乎并没有,岑崤比他想象的克制,甚至将一句明显是在调情的话变成了温情的语境。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人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为了便于及时沟通,他们都没把几人小群设为免打扰,所以一有人在群里说话,两人的手机就此起彼伏的叫。
其中最能说的,就是简复。
【简复:喂喂喂同志们,我帮慧姨把网店注册好了。】
【林溱:啊……简复让我做模特,我以前没拍过平面,不知道行不行。】
【简复:你一个将来要当明星的人,必须学会展示商品懂吗?】
【林溱:班长……】
【简复:啧,你总找黎容干嘛,你们就说,我这个想法绝不绝,现在网店谁不找模特,这叫视觉宣传懂嘛。】
【林溱:好吧……】
【纪小川:我来拍我来拍!】
【简复:重点是围脖,帽子,你别总拍他脸啊……】
【纪小川:你不懂,脸才最重要,这叫夺睛,我看她们追的明星都是这么拍的照片。】
【简复:啊这……也不用露那么多脖子吧?】
【纪小川:林溱锁骨好看啊,露出来是卖点,不信你问他们俩。】
【林溱:班长……救我!】
被打扰了气氛的黎容和岑崤各自掏出手机,看了一大段无营养的话,两人终于忍耐不了,默契的将群消息设置为免打扰。
时隔三天,在A大孜孜不倦的催促下,警方终于根据岑崤的描述,比对出了个相似的人。
这人名叫黄百康,今年三十岁,无业游民,去年因为盗窃进过拘留所,放出来之后一直从事洗车服务,倒是没有再犯案。
可画像比对也只是像而已,不能确认就是这个人。
然而就在民警想要带着黎容和岑崤找黄百康辨认的时候,黄百康主动来自首了。
黄百康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汗衫,皮肤棕黄爆皮,似乎经历了一整个冬天的寒风吹刮,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眼角下塌,眼皮低垂,黑眼仁偏上,一睁眼,还什么都没说,平白透着一股凶相。
但他却搓着粗糙干燥的掌心,弓着腰,朝民警和系主任露出一个讨好似的笑。
他一张嘴,牙齿上带着常年吸烟留下的焦痕,嘴唇干裂发白。
“是我,这上面写的就是我。”
他说罢,从兜里掏出一张从电线杆上撕下来的寻人启事,上面连照片都没有,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事件,后面留了一排加粗加黑的奖赏一万块字样。
系主任:“……”
他扯过那张寻人启事,皱着眉头扫过,也只能气的喘粗气。
果然像那纨绔子弟说的,给钱比警察找人还快呢。
寻人启事是他找人贴的,上头给的压力太大,他没办法,只好把能想到的方法都试一遍。
系主任:“你……”
黄百康睁大眼睛,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钱谁给?”
民警冷哼一声:“你还想着钱呢?你这叫私闯民宅敲诈勒索知不知道?我们系统都查到你了,你要是今天不来,连自首的机会都没了。”
黄百康连忙倒退了两步,急了:“我我我没做什么啊,我就想要点辛苦费,谁知道那俩小子那么有钱,直接就给我了,这也叫敲诈勒索么?你们把他俩找出来,我要跟它们对峙!”
民警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像黄百康这种,充其量是市井无赖,扯扯皮耍耍赖,掀不起大风浪,把他惹急了,到时候真去报复两个学生,那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这俩学生也不打算报案,要不是A大这边苦苦要求,这件事早就过去了。
民警:“我告诉你啊,你现在给我老实交代,看你表现,我们再考虑怎么处理。”
黄百康狠狠咽了咽唾沫,手掌在脏兮兮的裤子上蹭了蹭,脖子上一道浅浅的白痕跟着绷紧:“我交代什么?”
民警看了一眼系主任,示意系主任可以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系主任沉了沉气,目光向四周撇了撇,见没有闲杂人等,才开口道:“你给了黎清立的儿子一份手稿?”
黄百康一脸懵,理直气壮的问:“谁是黎清立?”
系主任轻咳一声:“……就是你那天晚上潜进的那家。”
黄百康完全不在状态,又问:“什么是手稿?”
系主任磨了磨牙,强压住怒火:“那个档案袋,你给的那个东西,里面是份手稿!”
黄百康大大咧咧的往墙上一靠,用手背揉了把鼻子:“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把东西送到地方,里面是什么我可没看,我摸了一下,反正不是钱。”
系主任早就预料到黄百康只是个‘送货’的,之前民警已经给他看了,黄百康只有小学学历。
就是给黄百康十年,他也不可能指导黎容完成那份论文。
系主任:“那份手稿是谁给你的,说了什么,目的是什么?”
黄百康警惕的看了系主任一眼,又用余光瞥了瞥民警,小声道:“兄弟你谁啊,那俩学生呢?”
民警:“这是A大来的负责人,你送的那东西,跟人家学校有关,你老实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黄百康眼看着到手的钱似乎要飞,明显兴致缺缺,再加上系主任一副高高在上的领导做派,他不太乐意。
“呵,我怎么知道是谁,人家在拘留所附近找的我,给了我几百块钱,让我把那个……你们说的手稿偷偷送到一栋别墅,我刚出来,手头本来就紧,就答应了。”
系主任见这个背后的人终于露出了些端倪,变得紧张起来:“这个人你还记得吧?”
黄百康哼笑一声,流里流气道:“不记得。”
民警眉头一立,严肃道:“让你老实配合,别跟我耍花样!”
黄百康还挺委屈,把大腿拍的啪啪直响:“哎哟我真不记得,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明显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我也没那个好奇心。”
系主任眉头皱的更深。
显然这个人的警惕性非常强,哪怕委托别人做事,也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这个人到底跟A大,跟红娑研究院有没有关系?
为什么要暗搓搓的搞这种事?
他的手稿,是不是从调查组封存的资料里弄出来的?
民警:“你们在哪儿见的面,来跟我确认一下。”
黄百康晃悠着脖子,从系主任面前吊儿郎当的飘过,不情不愿的跟民警走到电脑旁,皱着一张脸,耷拉着眼角:“嗯……就在拘留所附近,那小片城中村里面,叫什么康囊里小巷?”
那一片城中村相对来说较为落后,监控设备也不完善,显然对方有所准备,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查找几个月前康囊里的全部监控还需要段时间,而且费时费力查到最后,也不能说人家违法犯罪了。
这件事要不是A大请求,民警早就不追查了。
民警:“你还记不记得他有什么特征,好辨认的,方便我们在监控里找。”
黄百康仰着脑袋,苦思冥想,哼哼唧唧半天都没说出一点有用的消息。
系主任眼里显出隐藏不住的鄙夷,不耐烦道:“我可以给你点报酬,你说吧。”
黄百康瞥到了那种来自上层阶级的蔑视,这样的目光他太熟悉了,有些人嘴里不说什么,但是那股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姿态,能从每个毛孔里倾泻出来。
他渴望钱,也不是什么好人,倒不是非要帮那俩学生什么,只是他始终没从那俩学生眼中看到这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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