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私房菜(18)
苏执没有下车,透过窗口一直注视着唐蔺的身影消失在黄昏暮色里。手指轻轻拂过仿佛还带着某人温度的嘴唇,眉眼柔和了下去。
唐蔺提了提手上的干拌抄手,想了想转了个弯走去了学校内的小卖铺,买了两瓶益力多。买完后,没有直接走大道过去教室,而是转入了小卖铺后面的小树林,想着抄近路。没想到走了一大半,偶遇了似乎正在争吵的郑飞鸿和葛新新。
两人大概是没有发现身后的唐蔺,说话声音并未收敛,并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郑飞鸿也许是被缠着有点烦,不耐地挥开了葛新新的手,说道:“我和清婷的事不要你多管闲事,我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况且我又不是真的和那个学妹有什么。”
葛新新对于他的说法十分的不满意,质问道:“没什么?大街上勾肩搭背,举止亲密还叫没什么?你竟然是清婷的男朋友就应该和女生保持适度的距离,清婷大概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你烦不烦,我和学妹只是玩玩,你最好别搅舌头乱说话。”此时,学校的预备铃声响起,郑飞鸿说完掉头就走了。
葛新新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只能跺跺脚,把脚下的杂草踩了又踩。大概是有所感,回头十分讶异地看着已经站了好一会的唐蔺。
唐蔺倒是没有撞破别人吵架现场的尴尬,只是好心地提了句:“你如果要告诉江清婷的话,最好有所准备。”
凡事都讲求证据,葛新新平时的性格就是大大咧咧的,上一辈子她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想也没想就跑去给江清婷讲了郑飞鸿和人玩暧昧的事,当被江清婷问起又说不清,给人就像是挑破离间的感觉。而且江清婷这人,在唐蔺看来,本来挺理智的一个女生,一遇到感情的事儿就理智全无,十分的感性至上。
现在好心地给葛新新提了个醒,至于后面会不会有所变化就不是唐蔺管得着的了。唐蔺也不理会葛新新在后面面色复杂地盯着自己,优哉游哉地踱步走进了教学楼。
李田瞧见唐蔺手里的干拌抄手就高兴地大呼一声,以为是对方特意买来犒赏自己的。正准备伸手去把干拌抄手接过时,就被唐蔺扔过来的益力多砸了个满怀。
“益力多比较适合你。”真不是唐蔺小气,这干拌抄手可是他家“媳妇儿”怕自己饿给自己叫的,肚子不饿也不能让别人吃了。
李田可怜兮兮地看着唐蔺,一副“你真的这么狠心”的表情。唐蔺视而不见,把干拌抄手放到了抽屉里。
嗯,毕竟李田送的电影票,课间可以给他尝两口。唐蔺喝了一口益力多,心里想到。
第22章
四月,镇一中高三迎来了两场模拟考,分别是全国第二次模拟考,全区第三次模拟考。两次考试连着来,学生简直苦不堪言。学校体恤,周六的补课直接免了,放了一天假。
因为考试,唐蔺这三个星期都没有回唐家村,想着放假,周五下课后就收拾了两件衣服坐上了回唐家村的汽车。
山坡上只有康爷的“闺女”阿黄——那只老黄牛在吃着草。唐蔺觉得有些奇怪,按康爷对待阿黄的心思,是不会把它独自绑在这里的。
唐蔺回到小别墅,直接就问了唐老爷子。唐老爷子抽着烟管子,笑着说道:“康爷儿子儿媳前两天来了,劝康爷把阿黄卖了跟他们搬去市区一起住,不过康爷不愿意,两边的人就这样僵着。”
康爷儿子今年大概也有五十岁了,孙子好像正在读大学,春节的时候唐蔺还见过他们一家子。老一辈以前的生活都很苦,人特别穷,吃饱都是个问题,很多人熬不住身体垮了就离了人世。康爷很早的时候就丧了妻,后面也没再娶,就一个大老爷们一把屎一百尿地把独子抚养成人。
听康爷说过,他儿子小的时候特别调皮,还经常被人嘲笑是“没妈的孩子”。康爷是坚持乱棍下出孝子道理的,孩子不懂事,就打。唐老爷子常说康爷年轻时是个特狠的人,孩子闹事,就煮了烫水直接浇到他的手上,痛得孩子哇哇大叫,手上起满满的水泡。教训完自己儿子,康爷就会拿出药酒给孩子搓伤口。晚上孩子痛得睡梦中都会呻丨吟,康爷彻夜照顾,大老爷们的眼泪就忍不住地掉。
康爷儿子开始很怕他,甚至讨厌他。但是却是不敢做出格的事,那被热水烫得通红满是水泡的手就是阴影。后来,邻村康爷儿子的同班同学,一个曾经和他一样调皮捣蛋,不爱听大人话的男生,大晚上的约了一伙人在村子外面的公路上飚摩托车。那时候公路都很窄,两边要么是田埂就是水塘,而且都是石子路,并不平坦。
他们一伙人飚得高兴,还喝了酒,那个男生开的车缀在末尾,一个不注意,摩托车就被一块大石给绊住,车带人直接冲下了公路一边的水塘下。他的同伴飚出了老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队伍少了三个人,这时候众人才开始害怕起来。他们回头找人时,才在一块水塘附近找到了失踪的三人。
其他两个人很幸运地摔在了水塘边上,只是摔断了腿流了一些血。而那个男生就没那么幸运,半个身子栽进了塘子里,等人发现时已经没了呼吸。
别人都说那个男生大概就是命不好,那个塘子其实不深,只到少年人的膝盖处。但是那个男生摔下去时身体受了伤,又喝了酒,栽进塘子里,根本就没力气让自己撑起来,活活地被淹死。
康爷的儿子那会偷偷跑去看了那个男生的葬礼,男生的父母哭得十分激动。被人抬起的棺材经过康爷儿子身边时,他就觉得周身都是凉的。
这事后,康爷儿子是彻底地变乖了,康爷的脾气也好了许多,两人的关系得到了很大的缓和。
康爷的儿子二十多岁娶了媳妇,就带了媳妇去市里做起了生意,后来有了孩子,夫妇俩就定居了下来。他们多次想把康爷带到市里一起生活,但是康爷就是不乐意,觉得市里独家独户的,大门一关连找个聊天的对象都没有,还不如唐家村有意思。
唐蔺回来当晚,康爷儿子生意的事情先回去了市里。康爷受不住儿媳妇的念叨,就跑到了唐蔺家来。
榅婆今天不在,大概是去邻村找她的小姐妹去了。康爷来时,唐老爷子就和他倒了两杯蛇酒来喝。
康爷叹了口气,无奈道:“我那儿媳妇啊啥都好,就是太能说了,我耳朵都被她念得起茧子了。”
唐老爷子“嗤”了一声:“你嘴上都这么说,心里不知多乐呵。周围哪个村不说你儿媳一声好的,性格好,人也勤奋,家务活又利落。”
康爷嘿嘿一笑,摸摸自己的光头,喝了一杯:“那倒是,这两天把家里收拾得那叫一个干净,我都不知道脚往哪里下了。”
“你儿子有本事,儿媳又孝顺,他们想带你上市里,你咋就不乐意呢。我们村里和你一样年纪的,谁不想和自己儿子女儿住一块的,就你还偏不。”唐老爷子摇摇头道。
康爷放下酒杯,又叹了口气:“哎,都是老不死的,过去还要小两口照顾。我那孙子也大了,现在的人不是都说年轻人需要私人空间吗,我一个糟老头过去生活习惯多糙啊,这不是叫他们难做吗?”
唐蔺听到这里,脑海里也不由地想起了网上看到的大把关于夫妻和公婆、老人之间的一些闹剧。一些老人手脚不灵便,身上带着老人味,口味跟不上年轻人,被儿子孙子嫌弃的事儿也不是没有。
康爷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看过的和听过的真事拿出来说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前两年邻村见过几面的一个老妇人逢人都说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儿子儿媳要接她去城里过日子。后面是真去了城里,只是住了不到半年就被送了回来,面上早就不是当初的喜洋洋了,别人问起来,也只是默默地不吭声,啥也不说。
众人瞧她这样,也就猜到了,心里都十分唏嘘,想到自己的儿子女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年轻时可看不出你是个这么瞻前顾后的啊,我看啊,你儿子儿媳是个好的,你孙子过年还特地跑来跟我拜年,也是个懂事的,放心吧。”唐老爷子给康爷又倒了一杯酒。
康爷抿着酒没说话。
“对了,村支书那边对填地那事怎么说?”唐老爷子问道。
填地?唐蔺听到这两个字瞬间想到了后世一些事情。
康爷放下酒杯,说道:“能怎么说,村里年轻人还剩几个?大都跑出去发展了,留在这里不是等着饿死嘛,田都荒了,老的又种不动了。村办那边就觉得填地给众人圈地起屋子算了。”
填地自建房还真有。唐蔺终于想起了这茬。小别墅外那片广袤的地很多都没人打理了,只在周边别人圈了一块种了点菜自给自足。唐蔺小时候,在他们家,唐老爷子不仅建了养猪场养了三四头猪,还养了一头黄牛。那会不止唐老爷子是这样,村里很多人口不是养鸡养鸭就是养猪养牛,田地里经常还能看到用牛耕种的画面。
记得山坡那边,也就是康爷绑着阿黄的那附近,相反方向的树林里曾经还有一个大水塘。大水塘里面还养了很多鱼,当时很多年轻人小孩子都会跑去那里钓鱼啥的。后来唐蔺大一些后,那个大水塘就给填了,先是填了用来种地,到现在那地方也荒废了,连带着小树林都铲平建起了屋舍。
“听说政府那边好像下了个啥号召,村里的那些坟地都得移了,听说现在提倡骨灰葬,不能抬棺入土了。”康爷接着说道。
“这事儿不厚道啊。”唐老爷子默然。在老一辈心里,死后留全,跟着棺材埋入土里才觉得入土为安,现在骨灰葬什么的,人死后只能被运到火葬场一把火烧成灰,他们这些老人心里难以接受的。
唐蔺听着也沉默了,骨灰葬不是一个地方两个地方推举的,而是国家明面上就禁了土葬。城市里的还好,都习惯了骨灰葬,但是对于一些乡村或者偏远地方,则是十分的不能理解。但是又不能和国家作对,农村的人家就只能自己想法子,他们家里有谁过世后,还是会做棺材,然后把人放到棺里偷偷地在晚上葬在地上,第二天在起棺做法事,最后在运到市里的火葬场去。
唐蔺对于这事也不能说啥,开始还有人偷偷土葬,不过后面会抓得紧,晚上偷偷做个样子都得十分小心,大势所趋,唐蔺这个重生人世也只能睁着眼看着。
“填地的事呢,应该这两天就会召我们去开个会了。”土葬这事国情所需,他们也只能抱怨。康爷把话题又转回了填地的事上。
“建房子也好,村子这些地方总归要发展起来的。”唐老爷子摇头道。
康爷和唐老爷子又聊了好一会,后来他儿媳过来抓人,康爷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回了家。
唐蔺瞧着康爷和他媳妇走了后,才回头问唐老爷子:“爷爷,舍得我们那块地就那样给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