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侯爷种西瓜(穿文)(37)
这条河不过六七米宽,值不得放条船——关键是,也没人会做,除非花钱请专门的工匠,否则的话就连木桥都搭不成。
苏页轻叹一声,自古修桥铺路,之所以能成为载入史册的大事,就是因为太过耗时耗力耗费银钱。
“这条河……有没有出过事?”
“怎么没有?”于英叹了口气,“要么淘洗衣物时失足落水,要么过河时被水冲走,每年都得发生那么一两起。”
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溪头村很快就到了。
养牛的那户就住在村头,孤零零一个院子,家里看着并不富裕。
当家的是个黑黑瘦瘦的老汉,远远地看到于英过来就像见到救星似的。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老汉苦着脸,脸上的褶子横横竖竖许多道。
于英将苏页请到前面,对老汉说道:“这位便是我给你请来的神医,将死的牛犊都能救回来。”
老汉巴巴地看着苏页,一脸蒙。
苏页无奈地瞅了于英一眼,“别开玩笑。”
于英咧着嘴,朝虞峰挑了挑眉。
虞峰圈住他的脖子,笑骂,“闲着没事儿拿你嫂子开玩笑,活得不耐烦了?”
于英忙说:“不敢不敢。”
苏页懒得搭理他们,径自走到了牛圈前。
老汉方才看到苏页长相的时候心里就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此时又听出他是个双儿,一下了就担心起来。
“这、这……能行么?”
于英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你可别小瞧了他。”
继而又压低声音,“不瞒你说,就连我爹都得请教他!”
“啊?”老汉惊讶地瞧了苏页一眼,就赶紧撇开头。
“你没听说过虞家村的小仙童么?”于英轻描淡写地抛下一颗重磅炸弹。
老汉满脸震惊,久久地反应不过来。
于英笑笑,跟在虞峰后面到牛圈那边去了。
老汉的脖子一点一点转过去,满眼都是金光闪闪的小仙童。
等到苏页问他话时,老汉紧张地搓着手,结结巴巴说不出来。
苏页挑了挑眉,吓得老汉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抖如筛糠。
苏页:……
发生了什么?
最后,还是于英一五一十地将病牛的情况说了。
盗汗、流涎、腹胀、下痢,又是赶上春耕,苏页心里约摸有了想法。
“近来此牛是否整日耕作?”
老汉扎着脑袋,忙不迭点头。
“使役之后可是立即喂食?”
继续点头。
那就是了,劳累加饱腹,无法正常消化与反刍,这才令牛出了问题。
苏页说了个方子,并嘱咐道:“眼下只是发病初期,好生照顾便可治愈,这段时间断不可再让它下地。”
老汉连忙应下,抱着手对苏页连连作揖——若不是虞峰拦着,他可能还要跪下去。
回去的路上,苏页将情况细细地同于英说了,“春忙之时,耕牛得此病症的定然不是特例,当以预防为止——劳逸结合,适当饲喂,方为上策。”
于英十分重视,将他们送回虞家村后,便急匆匆地回县衙去了。
***
苏页和苏芽儿正蹲在南墙根下,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大陶缸。
忙碌了一个春天,他们终于想起来,年前做的酱早就到时候了。
“小、小页,现在揭么?”苏芽儿一脸紧张。
苏页的情绪也被他调动起来——万一没做好怎么办?费了那么多豆子、面粉和柴禾!
苏青竹抱着手臂站在旁边,一脸鄙视,“你们俩是不是男人?”
“不是……”苏芽儿实话实说。
苏青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三两步上前,一掌拍掉上面的封泥。
苏芽儿吓得抓住他的手,急道:“你轻点、轻点,别把缸拍碎了!”
苏青竹不理他,用另一只手将盖子揭开。
顿时,一股咸香的气味充斥鼻间。
苏页眼睛一亮,伸着脑袋看过去,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苏芽儿看着缸口那层白白的绒毛,再看看苏页的脸色,有此失望地问道:“这是……失败了么?”
苏页抿着嘴,有些不愿承认——不应该啊,前面的步骤都对。
苏青竹耸耸肩,“切,白忙活了。”
苏芽儿瞪了他一眼。
“你瞪我干嘛?这次没做好下次继续呗!”
苏页皱着眉,反正都做坏了,也就没什么可顾及的了,于是,便随手捡起一根木棍,也不计较脏不脏,直接戳到了那层软软的霉毛上。
苏页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将表层的霉菌拨走,更加香浓的气味传了出来。
“好香啊!”苏芽儿满脸期盼,“小页,这么香,应该能吃吧?”
苏页也有些纳闷,往下戳了戳,舀上来一团浓稠的豆酱——金黄、软糯、咸香,没有任何霉菌!
“成、成了?”苏芽儿既惊且喜。
苏页连了连点,“成了。”
表面的霉菌拨去,下面都是上好的豆酱。
苏页连忙把手里的木棍扔掉,兴冲冲地跑到厨房里去拿干净的碗勺。
没成想,刚跑到厨房门口,便听到虞峰的呼唤——
“小页子,来客人了!”
苏页扭头看去,正瞅见虞峰从牛棚走出来,脚上穿着苏页设计的“防脏鞋”。
他身后站着一位神色恭敬的老汉,正是溪头村养牛的那个农户,姓江。
苏页连忙问道:“江老伯,家里的牛可是不大好?”
“不不,”江老汉连连摆手,“好着呢,多亏了仙童大人的方子,已经能吃能跑了!”
苏页失笑,“晚辈姓苏名页,‘仙童’之说不过是旁人的玩笑罢了,老伯直接唤我的名字便好。”
江老汉虽心里坚持,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下。
虞峰笑着将老人往屋子里请。
江老汉摆摆手,“老头子今日过来是为了感谢仙、感谢苏小哥,东西放下便走,地里还有活计要做。”
老汉说着,便将手里的麻绳拽了拽。
苏页这才注意到,老汉手里还牵着一头看上去有些肥壮的羊,方才约摸是跑到牛圈里吃草料去了。
咦?
苏页仔细一看,这只羊长着密实的白毛,微微卷曲,四肢粗壮,个头比寻常山羊要高上一截——竟然是只绵羊!
据他所知,这个时候中原地区是没有绵羊的,只有山羊,且体毛多为咖色或黑色。
“江伯,敢问,这只羊是您自家养的么?”苏页好奇地问道。
老汉忙道:“是,养了三年,净费草料了,也没啥用,还不好下崽,这小崽子是头一个。”
老汉话音刚落,绵羊身后便传来“咩咩”的叫声。
那是一只小羊崽,正跌跌撞撞地跟在母羊后面,紧张地“咩咩”叫。
小羊崽长着萌萌的大眼睛,白白的脑袋,咖色的身体,尾巴和腿也是白的,身上的毛略长,却是直的。
苏页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图片,越看越觉得,这小家伙的“出身”似乎很了不起呢!
“江伯,这只羊崽的父体可是一头咖色的山羊?”
“对,也是家里养的,和小家伙身上一个颜色。”
苏页不由地笑了,那就可以确定了,这小家伙果真是只山绵羊!
要知道,山羊和绵羊实际上属于两个不同的种属,染色体个数并不相同,由他们杂.交而来的山绵羊极其稀罕,人工繁殖都不一定能成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有幸看到。
想来,或许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物种分化程度还没有后世那么高吧!
江老汉见苏页对自家的羊感兴趣,着实松了口气,“老头子拿不出别的,便将它们冲作谢礼,苏小哥若不嫌弃就留下,杀了吃肉也好。”
江老汉说着,便将麻绳往虞峰手里递。
虞峰并没有接,他知道苏页不会收。
果然,苏页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说什么谢礼,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江伯,您快把这羊牵回去,我们可不能占这样的便宜。”
江老汉显然有些急了,声音不由地拔高,“您治好了我家的牛,于我老江家来说是大恩,若是我连点表示都没有,以后老头子在村里可没脸做人了!”
苏页还要推辞,却听到屋内传来细弱的呼唤声。
“爹爹快来……”
为人父母,身上就像装着雷达似的,无论多嘈杂的环境中都能第一时间辨认出自家孩子的呼唤。
苏页告了声罪,转身到屋里土了。
再出来时,怀里便多了个白白嫩嫩的娃娃。
“爹爹。”雪娃看到虞峰,软软地叫了一声。
“诶!”高大的汉子立马露出一副傻爹样。
江老汉趁着父子三人亲热的工夫,悄悄把麻绳绑在木栅上,就要不告而别。
虞峰看到了,连忙叫住他,“江伯,您老可不能这样!”
苏页也故意板起脸,严肃地说:“您若真这么客气的话,以后再有什么事儿,我可不好意思去了!”
这话着实把江老伯镇住了,他苦着一张脸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母羊许是被拴得有些紧,正压着脖子去扯麻绳,小羊崽似乎是吓到了,害怕地“咩咩”叫。
雪娃的视线一下子被吸引过去,黑亮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咩……咩?”
别说,那声音和小羊崽还真有几分相似。
“咩——咩——”小家伙仰着毛乎乎的脑袋,似乎也在看这个奇怪的“同类”。
“咩咩!”小家伙高兴地拍起了手。
江老江抓住机会,劝道:“难得娃娃喜欢,苏小哥便留下吧!”
苏页看着自家宝宝,雪娃也眼巴巴地看着他,“爹爹,咩咩?”
呃……
苏页抿了抿唇,态度再也没有先前坚决。
虞峰看出苏页对于这两只羊也十分感兴趣,于是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江伯,不然这样,这羊您当初多少钱买的,今日便原价卖给我们,这三年就当您替我们养了,可好?”
江老汉一听,便憨憨地笑了起来。
“说起来也是个奇事,前几年朝廷打仗,有个大胡子的西域人经过村口,比手划脚地朝我要吃的,我家老婆子心善,便蒸了一锅窝窝拿给他,谁能想到,过了两日,他竟送了一头羊来。”
苏页了然,难怪呢,原来是从西域过来的。
“他将羊放下,还比划着要我要给它剪毛,还真是,这羊也忒能长毛了,三年下来都能絮床毛被子了!”
江老汉话音一转,说道:“按照后生的意思,便给我俩窝窝就成!”
苏页笑了笑,说道:“窝窝还真没有,倒是家里新出了豆瓣酱,您若不嫌弃,我便去给您盛些,就着窝窝或都面饼子吃,能多些滋味。”
老汉并不知道“豆瓣酱”是何物,不过,只要苏页肯把羊收下就成。
就这样,苏页用一罐黄豆酱换了人家两只羊。
至于罐子里夹着什么,江老汉得把酱吃完之后才能知道。
第68章
【虞家村酱菜坊】
自从有了小羊崽,小牛在雪娃这里迅速失宠。好在人家也不在乎就是了,反正人家已经有小母牛了。
雪娃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让苏页抱着他去看“咩咩”。
此时,虞峰正在厨房里和面,苏页父子两个则是穿着厚厚的棉袄,站在羊圈前看“咩咩”。
雪娃高兴地朝着圈内叫:“咩咩。”
小羊崽仰起小脑袋,“咩——咩——”
雪娃得到回应,抓着苏页的衣襟开心地笑起来,继而叫得更大声,“咩咩!”
小羊崽:“咩——咩——”
雪娃:“咩咩!”
小羊崽:“咩——咩——”
雪娃:o(n_n)o哈哈~
苏芽儿和苏青竹老远就听到了雪娃的笑声,二人的心情更加明媚了几分。
“雪娃在学羊叫吗?”苏芽儿拍拍手,笑眯眯地朝雪娃张开手臂,“到舅舅这里来。”
雪娃弯着眼睛,非常给面子地扑过去。
苏青竹虽然没有上去凑热闹,一双眼睛却暖暖地看着小家伙。
“咩咩!”雪娃兴冲冲地将小羊崽指给两个舅舅看。
苏芽儿早就见过了,然而他还是装作一副非常惊奇的样子,“呀,这是雪娃的羊吗?”
雪娃眨眨眼,询问般看向苏页。
苏页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是雪娃的羊。”
小家伙立马开心起来,高兴地叫:“咩咩!”
小羊崽停下吃奶的动作,非常配合地扬起小脑袋,“咩——咩——”
苏芽儿笑眯眯地逗雪娃,“原来‘咩咩’是它的名字呀,那这只大的叫什么?”
小家伙圆圆的眼睛看了看母羊,继而求助般看向苏页。
苏页温和地鼓励道:“雪娃自己想一想。”
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盯着绵羊白白的毛,脆生生地说:“卷卷!”
“羊咩咩、羊卷卷?哈哈哈哈……”苏青竹非常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雪娃并不知道自己被嘲笑了,反而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苏青竹一边笑一边指着小公牛问:“它叫啥?”
“小黄。”雪娃没有犹豫,这是原本就有的名字。
“这头呢?”苏青竹又指向大母牛。
大母牛脑门上有一块白色,四条腿也是白的,雪娃想了想,便说:“花花。”
“这头?”又指向小母牛。
小母牛和小公牛一样,通体都是黄色。
这下雪娃为难了,抠着苏芽儿的衣领,不确定地说:“小黄?”
“哈哈哈,不行,已经有一头‘小黄’了。”
雪娃抠啊抠,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得皱着小脸,委屈地朝苏页扑去,“爹爹。”
苏页哪里舍得儿子受委屈,淡定地说:“大的叫‘大花’,小的叫‘小花’。”
雪娃这才重新高兴起来,重重地点点小脑袋,细细的小手一一点过去,“大花、小花。”
苏青竹却有些不满,“什么‘小花’,你哪里看到它有花了?”
苏页瞥了他一眼,“你脑袋上长竹子了吗?”
苏青竹:……
感觉受到了一万点爆击。
直到吃饭的时候,苏青竹还是气哼哼的。
他把烙得焦黄的葱油饼摊开,狠狠地涂了一大勺酱,“啊呜”一口,泄愤似的吞到嘴里。
然而,嚼了没两口,便皱起了脸,“好咸!”
“卷那么多,当然咸了。”苏芽儿毫不留情地笑话他。
苏页适时表现出一副兄长该有的样子,将他手里的饼拿过去,刮掉多余的酱,然后均匀地铺上一层辣油炝萝卜丝,这才重新卷起来,递给他。
“这下应该就是咸了。”
苏青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嘴巴咕哝着,貌似是在说“谢谢”。
苏页笑笑,转头去照顾儿子。
实际上,雪娃现在吃饭已经完全不需要大人照顾了。
虞峰用竹板给他钉了一个小竹椅,类似于后世儿童座椅的构造,此时小家伙正坐在上面,白白的小手抓着一角饼,卖力地啃着。
苏芽儿继续笑话苏青竹,“你看你,这么大一个人,还不如雪娃!”
苏青竹拿眼瞪他,气哼哼地没有反驳。
苏页将嘴里的饼子咽下去,说道:“吃完饭咱们将酱油缸开了,若能成功,中午就能做红烧肉吃。”
苏青竹立马来了兴趣,“啥是红烧肉?”
“是用五花肉做的。”苏页回忆着红烧肉的菜谱,“选新鲜的肉切成小块,焯过热水,再用油煎,然后加入水和各种调味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酱油和糖。”
苏页神情中满是怀念,“若是做得好,就连肉皮都酥香软糯,入口即化。”
光是这么听着,口水就已经流了出来。
苏青竹兴冲冲地说:“那赶紧吃,吃完咱们去开酱油!”
其余人虽然没说话,却默默地加快了速度。
***
苏页不知道的是,江老汉带回去的豆瓣酱还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你说啥?这是“小仙童”送的?”江婆婆抱着罐子的手都抖了起来。
江老汉瞪起眼,嚷道:“你可得抱紧,别摔了!”
江婆婆忙不迭地点头,几乎将普普通通一罐豆瓣酱当成了宝贝,除了让几个孙子孙女摸了摸,其他人就算想靠近都不行。
江家的几个儿子媳妇原本有些想吃,然而看到老娘亲这样一副架势,只得把口水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江老汉发了火,江婆婆才不情不愿地拿出来,在每个人的窝窝头上摸了薄薄的一层。
江家老三在江富户的地里做长工,他将窝窝头小心地收起来,想着中午做干粮。
吃饭的时候,大伙常常围坐在一起,江老三的窝窝头刚一拿出来,空气中便多了一丝咸香。
有关系好的,忍不住问道:“老三,你今日吃的是啥?闻着忒香。”
江老三性格憨厚,如实说道:“是我爹从虞家村带回来的豆瓣酱。”
“豆瓣酱?啥是豆瓣酱?”大伙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