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侯爷种西瓜(穿文)(14)
于老大人掰开小牛的嘴看了看,又毫不嫌弃地看了看后面,连连摇头。
苏青竹眼珠一转,指着牛贩说道:“大人,这个人把牛养死了,是不是要杀头?”
年轻的官差瞅了牛贩一眼,横眉竖目地问道:“这牛是你的?”
牛贩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哭着喊着辩解道:“大人,冤枉啊,这牛是小人朝着村里的梁老头买来的,买的时候就病了呀!”
于老大人皱了皱眉,威严地问道:“你是梁家庄的?”
牛贩连连点头。
“是买的还是偷的?”
“买的、买的!”牛贩缩着脖子回道。
只不过,是趁人之危半抢半买罢了,想从中赚个差价来着……谁能想到,冤大头没遇上,会摊上这样的事?
苏青竹又趁机添了一把火,“大人,别管牛是不是他买的,是他把牛养死了,要罚定然也是罚他!”
于老大人往苏青竹身上看了一眼,见是个小少年,便没责怪他的言语之失。
反倒是那个年轻的差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苏青竹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倒把差役弄得一愣。
牛贩早就慌了神儿,他往人群中胡乱一瞅,不经意瞧见看到苏页的身影,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嚷嚷道:“这个人,这个人说买我的牛来着,大人,我这就卖给他!”
于老大人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年轻的差役抱着手臂,都给气笑了,“你这牛眼瞅着就要死了,这时候想起来卖给别人,哪个傻子肯买?”
苏页原本刚想开口说要买的,听到这话,又把嘴闭上。
牛贩却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的动作,眼睛一亮,急吼吼地说道:“三贯钱,卖给你!”
苏页眉眼微扬,并不言语。
苏青竹脑子里灵光一闪,装模作样地说道:“你这不是存心害我们吗?我们才不会拿三贯钱冒险。”
他特意在“三贯钱”上加重了口气。
牛贩咬了咬牙,肉痛地说道:“两、两贯半!”
苏青竹咦了一声,“到底是两贯还是两贯半?”
“两贯半!”
“不买!”
牛贩一噎,气个半死。
他眼睛都红了,磨着牙挤出两个字,“两贯!再不能少了!”
苏青竹笑得开怀,还要再说,便听见苏页清清泠泠地叫了声,“青竹。”
不知怎么的,苏青竹满身的气焰咻地一下就灭了。
虞峰和苏青竹两个人凑了凑,将将凑出两贯钱递给了牛贩。
牛贩拿到钱之后,吱都没有吱一声便一溜烟跑了。
留下苏页三人和两位官差面面相觑。
于老大人叹了口气,说道:“这牛犊尚幼,暂且不入册,小哥能治最好,就算治不成……也无妨。”
想来,于大人也听说了先前的事,特意对苏页网开一面。
“多谢大人。”苏页叠着手,郑重地一揖。
于大人还了半礼,又看了牛犊一眼,摇着头走了。
人群见无热闹可看,也纷纷散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真傻……”
苏页丝毫不在意旁人的反应,素白的手轻轻地拍在小牛身上,眼中满是怜爱。
虞峰看着他的模样,也由衷地笑了起来。
苏青竹却垮下肩膀,不满地抱怨道:“这下好了,咱们身上的钱买牛花了大半,剩下的还要给小牛买药……”
苏页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能不能活,就看它的造化了。”
他抚着小牛的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定要活下来呀!”
苏青竹撇撇嘴,嘟囔道:“说你傻还真傻,居然跟牛说话……”
虽然嘴上这样说,眼中却藏不住担忧。
第27章 未知的危险
【此人身份不简单】
临街的酒馆中,有人把三人买牛的经过全部看在了眼里,那便是扁桓口中此时应该在郡府的县令大人。
并非扁桓说谎,而是慕风瞒过了所有人,他根本没去郡府。
此时,看着苏页三人牵着小牛犊离开的身影,他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旁边的黑瘦小伙抄着手感叹道:“没想到苏小哥不仅会写字,会做鞋,还会给牛看病,他可真厉害!”
慕风眯了眯眼,想起苏页可能的身份,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或许就说得通了。
视线不由放到那个颀长的身影上,回想起少年嘴硬心软的模样,慕风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闫小路一脸好奇,“大人,您笑啥?”
慕风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斟了一杯酒,状似无意地说道:“小路啊,本官方才听闻苏小哥他们原本是打算买肉做吃食的,可是我听错了?”
闫小路扬声回道:“大人,您可没听错,那位新来的小哥确实是说要买肉做腐、腐……腐什么来着,只不过,把钱都买了牛,这下估计做不成了吧?”
慕风勾了勾唇,“去,买些上好的五花肉送给他们,就说本官想尝尝虞小哥的手艺。”
闫小路脸庞一下子生动起来,脆生生地应道:“好嘞!”
虞小哥的手艺,有大人一口,就有他半口!
“说话客气些。”
“晓得了!”
闫小路兴高采烈地跑出门去,慕风依旧看似悠闲地喝着酒。
他心情不错,就连方才觉得淡薄的酒也喝出几分滋味。
此时此刻,慕风还不知道,县衙里,有一个天大的惊喜在等着。
***
苏页检查了小牛犊的病情,越看越像是他知道的那种病——副伤寒。
好在,根据节目中的讲述,小牛此时的情况不是特别严重,如果能把药材凑齐的话,救活的机率可以提高到九成。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苏页还真的背过那个药方。
“白头翁,黄芩,苍术,黄连,泽泻,秦皮,元参,猪苓,党参,生地,侧柏叶,黄柏,白术,炒制的槐花、丹皮、栀子……”
他一口气报了十几个药名,“这些药需研成粉末冲水灌服,比人用量要大,每样先各来半斤,若是哪样没有便问问大夫可有替代的。”
虞峰郑重地应下,不放心地叮嘱道:“我晓得,小页子好好在这里,等我回来。”
苏页牵着小牛,点点头,“再买些粗盐。”下痢的话,是要喂服淡盐水的。
虞峰“嗯”了一声,再三叮嘱过后,这才只身去了药铺。
苏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这才将牛牵到僻静处,打开竹筒,喂了些水给它喝。
不知是远离了人群还是其他缘故,小牛犊的眼睛亮亮的,看着比方才精神了些。
苏页面上一喜,正要与人分享,一扭头,却发现苏青竹依旧站在原地,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
“一共……十六样,每样半斤,这就是……”
苏页脸上露出淡淡的笑,难得主动开口,“你在算账?”
苏青竹面上一窘,迅速把手藏到背后,嘴硬地说道:“才没有!”
苏页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你不会算?”
苏青竹腾地红了脸,怒道:“胡、胡说什么?!”
苏页笑笑,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甚至还抚着小牛,状似无意地说道:“若是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苏青竹闻言,倏地瞠大眼睛,紧紧盯着苏页,嘴里支支吾吾,似乎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苏页轻轻拍着小牛的脖子,故意不去看他。他却知道,有道热切的目光,时不时偷偷打量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竹终于憋不住,发出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你、你真会教我?”
苏页不再逗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只要你想学。”
“我当然想学!”苏青竹急切地应道。
说完才意识到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地补充道:“我、我会打猎,当作束脩……”
“嗯。”苏页应了一声,唇边带上了清浅的笑。
苏青竹别着脸,刚好瞧见这个笑,呆了呆,小声咕哝道:“笑起来的样子也挺好看的嘛……”
苏页听得真切,笑意加深。
*
虞峰回来的时候,不仅提着好大一串药包,连带着还有一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没等两个人问,虞峰就主动交待,“这肉是县令大人身边的闫小哥送的,原本我不想要,他说他家大人想尝尝咱们的腐竹,这肉算是定金,我说腐竹不值几个钱,结果他扔下就跑……”
虞峰语气既无奈,又为难,生怕苏页觉得他贪小便宜。
没想到,苏页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腐竹卤好之后给大人送些去便是。”
虞峰这才松了口气。
苏青竹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卤腐竹不是要用猪皮么?”
“有肉更好。”
三个人一边说,一边牵着小牛慢慢往城门口走。
小牛生着病,走得慢,苏页也不着急,便慢慢地踱着步子。
虞峰自然是高高兴兴地陪着,他怕苏页无聊,便时不时找些趣事来跟他说。
苏青竹是个急性子,他大跨步往前走出一大截,又不得不停下来等着,几次想要发作,转念想到苏页说要教他算术的事,又生生忍住。
三人一牛的组合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万年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年轻俊美的小哥买了病牛,还说会治牛病的事早在一下午的时间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还有人专门跑过来看他们。
苏页面色依旧淡然,就像看不到旁人的指指点点似的。
虞峰起初还有意护着他,之后看到他豁达的样子,也算笑呵呵地放下了心。
苏青竹则像个喷火的小龙崽似的,瞅准了那些恶意讥讽嘲笑的,直接怼上去。
并没有发生激烈的冲突,反而给人们添了些乐子。
走到城门的时候,后方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苏小哥请留步!”
苏页和苏青竹同时回头,四道目光直直地打在来人脸上。
倒把那人逗笑了。
于英跳下牛车,冲三人揖了揖手,爽快地说道:“家父让我送你们回去,免得路途远,牛犊撑不住。”
苏页知道,他的父亲便是畜牧司的于大人。
他看着那辆不算宽大的牛车,原本想拒绝,于英却率先说道:“你能治病牛,这对畜牧司来说是大事。我今日过去认认门,若真能治好,家父势必要带人过去请教,到时候还忘苏小哥念在今日的相送之情,不要将老人家拒之门外才好。”
这话便是说笑了,官府出面,平头老百姓哪个敢拒绝?
苏页礼貌地笑笑,爽快地应下,“如此,便多谢了。”
“好,上车!”于英爽笑一声,对苏页印象更好。
*
与此同时,慕风也回了县衙。
彼时,于德正带着一干皂隶往衙外冲,一个个凶神恶煞,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慕风刚好把他们拦在衙门口。
“于县尉这是要出去?”
于德低眉敛目,回道:“卑职听闻城南出了盗贼,带着兄弟们去看看。”
慕风扯开一个笑,“如此甚好。”
说完,便迈开步子,施施然地离开了。
于德恨恨地咬了咬牙,脸上一片阴霾。
狗腿子凑上来,小声问道:“头儿,不是说去抓那个双儿么,怎么……”
于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那小狗腿儿灰溜溜地退到后面。
于德往慕风消失的方向瞅了瞅,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有多护着那个姓苏的,原以为他去了郡府,正好行事,没想到……”
“他来头不小,咱们暂且忍上一时,一旦给咱们抓住把柄,断叫他翻身不能!”于德眼中满是阴狠之色。
狗腿子们纷纷应和。
“走!”
“去、去哪儿?”
于德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城南!”
第28章 侯府来人了
于英是畜牧司于老大人的幼子,长得人高马大,十分英气。
巧的是,他和于德同姓,于德便是同苏页他们有过节的于县尉,之前是县丞,后因于三的事被降为县尉。
虞峰特意多问了一句。
于英哼笑道:“兴许五百年前是一家,如今啊,没什么关系!”
经过于英的解释,苏页和虞峰才知道,于英所在的于家是本地望族,而于德的身份和上门女婿差不多,两家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听于英的口气,对于德之流十分不屑。
虞峰和苏页对视一眼,也便放下了心。
于英很义气,不仅将他们送到了家门口,还跟虞峰一起给小牛犊搭了个小草棚。
苏页原本想留他吃饭,于英怎么也不肯,洗了把脸,架上牛车就往村外走。
虞峰送出去好远,冲着牛车喊道:“于兄弟,下次去了县城,咱们一道吃酒。”
“好嘞,于某交了你这个朋友!”于英爽快地应下。
虞峰笑笑,心情十分不错。
***
于英走了没多久,县令大人就来了。
彼时,已近黄昏,村里升起袅袅炊烟,夕阳映在茅草屋上,就像一幅好看的水墨画。
屋前,眉目俊朗的双儿正掰着小牛犊的嘴,煞风景地嚷道:“快快、就是现在!”
另一位,面貌稍显俊逸的,面上也透出几分急切,手忙脚乱地往里灌。
小牛犊翕动着鼻孔,甩着脑袋哞哞叫。
好看的双儿手上不稳,黑色的药汁洒了两人一身。
“啊,又要被姑母念了!”苏青竹气得罢工。
苏页拍拍喷着鼻息的小牛犊,看看气恼的双儿,眉眼间不自觉地挂上了笑。
虞峰蹲在牛棚边上,一边收拾碎竹条一边看着俩双儿,嘿嘿直乐。
苏青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光看着,也不说过来帮忙!”
“成,这就去!”虞峰好脾气地笑笑,拍拍手就要过去。
苏页把他拦下,“特意熬得多,方才灌进去的那些也够了。”
苏青竹撇撇嘴,“我看你就是怕弄脏峰哥的衣裳,不想多洗一件!”
苏页挑挑眉——他们家的衣服向来都是虞峰洗,这话他能说吗?
就在这时,“得得”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曲曲折折的乡间小路上,一匹高头大马扬尘而来。
虞峰眼神最好,他先前见过慕风,这会儿一眼就认了出来。
“小页子,是县令大人!”
他的心不由地提了起来——可别是户籍出了什么问题!
苏页倒是比虞峰平静许多,他隐约猜出,对方此时过来八成是为了粮仓的事。
果然,慕风一下马,缰绳也来不及系,便迫不及待地说道:“苏小哥,此时叨扰实属不该,然则事关重大,请见谅。”
苏页点点头,平静地说道:“大人客气了,寒舍简陋,请多包涵,里面请——”
慕风将缰绳随手一甩,旁边传来一声惊呼,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出来得急,并未叫上亲随。
那么,旁边那位是——
慕风扭头,对上一双眼亮的眼睛。
他刚要致歉,却听对方脆生生地说道:“真是一匹好马!我能骑骑它吗?”
两个人隔着一匹马对视片刻,慕风笑笑,温声道:“鸿云性烈,小哥当心。”
苏青竹脸上带着大大的笑,“放心吧,我骑过马!”
慕风笑意不减,点点头,随着苏页进了草棚。
虞峰早就摆放好矮几和草垫,并泡上了一壶清茶——这是他特意为苏页买的,听说读书人都爱喝。
屋外,骏马长嘶,少年兴奋地欢呼。
屋内,伴着淡淡茶香,慕风摊开手中布帛,细细地询问起来。
苏页隐去穿越之事,将窑藏粮仓的原理和注意事项一一道来。
布帛上所画的是含嘉仓的构造。
2014年,洛阳市含嘉仓被选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苏页很感兴趣,特意了解过。
粮窑形状和缸差不多,内里设计总体来说便是“席子夹糠”的方式,不仅防鼠、防盗、防潮、防火,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粮食不易发热、发芽,或者腐烂,没有意外的情况下至少能存个七、八年的时间。
万年县地质、气候和洛阳十分相似,因此,苏页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含嘉仓。
布帛上所画已十分详尽,慕风过来,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
他不由问道:“如此精妙的设计,苏小哥是如何想出来的?”
慕风饱读诗书,苏页没办法敷衍,只得厚着脸皮说是游历途中听一位长者所讲。
好在,慕风并未追究,他离开之前特意提醒苏页,“本官要去郡府一趟,如果事情顺利,可能还会去京城,于德近来不甚安分,苏小哥多加小心。”
苏页微微皱起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感激地揖道:“多谢大人提醒。”
看着面前光风霁月的双儿,不由想起他原本的身份,对比着屋内简陋的陈设,慕风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
对于慕风的提醒,虞峰十分上心,为此还特意把全村人召集起来,郑重其事地开了个会,直到大人孩子全都牢牢记住了事先编好的说辞,他才将人放过。
苏页心里也有着隐隐的不安,总觉得以于德的心机,应当不止是趁机报复这么简单。
他的预感很快便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