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看,他的确不傻。”顾珠对灵哥儿道,“不傻我也留了,灵哥儿晚安。”
刘灵听得出来小侯爷这是跟铁柱关系好才这样打趣说话,是因为铁柱傻,所以才这样亲密吗?还是说是因为铁柱不是下人,所以才能够这样随随便便玩闹?
刘灵默默离开,回到外间自己的小床上,死活睡不着,眼睛闭着,心却醒着,耳朵更是无法自控地竖得恨不能伸到里间去,他怪讨厌这样鬼鬼祟祟偷听的自己,但又无能为力。
里间,顾珠虽困,却有意跟傻子说说话,干脆整个人都侧着面向铁柱,婴儿肥的脸蛋肉嘟嘟地被挤压,像块儿雪白的年糕,眼睛在灰蒙蒙地夜里显得像是一群星星在这里集会,一闪一闪住着谁也捉不住的光。
“喂,小铁,你睡啦?”顾珠问。
铁柱的确秒睡。
顾珠抿了抿唇瓣,脚丫子踢了踢铁柱,说:“喂,你就这样睡吗?会冷的。”
铁柱腿一直阴疼,被人不轻不重地碰了碰,立即警醒睁开眼,一看是小小娘亲,便没了下意识要宰人的条件反射,而是张口陈述道:“腿疼……”
“啊?你咋老是喊腿疼啊?老寒腿?”顾珠记得这谢崇风喊过好多次腿疼和头疼,头疼的原因他晓得,腿疼是啥毛病?从前伤着了?打仗的时候?还是什么时候?
顾珠有心想要看看铁柱的腿,却又看铁柱脸上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不免狐疑问说:“真疼还是假疼?别是想要唬我给你捏腿吧?我给你喂饭已经很够意思了,咋地给你当妈还要给你来一场马杀鸡不成?”
顾珠从小娇生惯养,都没给他的大饼爹捏过肩膀,能给铁柱喂饭顾珠都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家牺牲太多。
铁柱本来就傻,正常话尚且一知半解,顾珠这一番话更是让铁柱满脑子的浆糊,但却很认真地说:“娘亲,你打的呀,你忘了?”
顾珠嘴角抽了抽:“你不要诬陷我,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你打了,说我……说我……”铁柱脑袋刺痛,许多画面一闪而过,他使劲闭了闭眼,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于是只是重复,“你打了的。”
顾珠欲哭无泪,他来这世上才几年啊,打你?你不打我就是好的了!
顾珠猜想,这位谢崇风小时候肯定调皮捣蛋,要不然就是惹了什么大祸,所以被他娘给打了一顿,打得有点狠,所以现在都还疼……
古代嘛,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想必谢崇风的娘在相府处境不怎么好,所以管教比较严格,不然谢崇风也不会这么厉害优秀。
是的,很优秀。
要不是这货一开始跟他见面就是那样的场景,还对他喊打喊杀,要他自生自灭什么的,顾珠觉得自己会蛮崇拜这人的,能够从一个小小庶子长成现在这样遭人嫉妒、统领兵丁打仗、还跟皇帝舅舅合作玩儿无间道,这不是超厉害吗?
超厉害的谢崇风小时候也被打得哇哇哭嘛?
当朝社会对庶子很苛刻,顾珠记得二房三个哥哥全部都是蓉姨娘生的,听大饼爹讲故事的时候,顾珠了解到,这位姨娘自跟了大饼爹的二哥后,就很有手段,先是将爹爹的二哥给迷得要死要活,非要把这位贱籍出身的蓉姨娘给抬为正妻,而后又拿着二房的管家钥匙,即便最后没能成为正妻,在将军府西边儿的水云轩里也是当家主母的架势。
可就是这样一个姨娘,在府里有这样的身份,二伯在世的时候,那三个庶子哥哥也从不被允许参加任何府上的正式活动,不被允许见身份贵重的客人,只因为是庶子,上不得台面。
嫡子便不一样,嫡子是正儿八经的公子,每个月出门应酬,出入的场合,父亲带出去见世面,认识的人脉,这就跟庶子拉开了差距,庶子只会局限在很小的天地里,根本不得借用任何府上的人脉资源,日后长大了,能走多久走多远,那也是各凭本事。
尤记得二房的三个庶哥最出息的一位现在也没有什么营生,曾也考过科举,但只考了一次便放弃了,曾捐了个芝麻小官做,但很快又不干了,现在给娘家舅舅跑腿做船运买卖,估计有些私房钱,但具体能有多少,就不晓得了。
大兴崇尚读书,只要是个学子便被人尊敬,像庶哥那样出去为了钱东南西别的跑,只会被人鄙夷,永远也登不了大雅之堂。
可就是这样,饼爹说起那个跑船的庶哥也是微微点了点头的,说明这位庶哥混得在庶子界算得上是中上层了,那谢崇风这样的,岂不是庶子界的顶流?
顾珠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对谢崇风的崛起之路好奇得很,可惜面前的铁柱啥也不记得,今晚可没故事听。
“算了,睡觉吧,你要是真的腿疼,明天我找人给你再看看腿,还有你的药可不能停。”当时大夫开的治脑袋的药也吃了一段时间了,顾珠感觉没啥卵用,但聊胜于无吧,实在不行,等到了非要谢崇风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试试万能的砸脑袋!
“好的,岁岁。”铁柱说话的声音不像个傻子,温柔地说着这四个字,便抱着双臂准备睡觉。
顾珠没办法,开口说:“分你一半的被子。”
铁柱这会儿好像才明白刚才小小娘亲为什么踢自己,怪不好意思地呆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往顾珠小崽子的被窝里挤。
第二天,天还未亮,顾珠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给吵醒,随后一串脚步进屋来,顾珠揉了揉眼睛,躺在床上懒洋洋的,摸了摸身边的空位置,也不知道铁柱那傻大儿跑哪儿去了:“灵哥儿?”
话音刚落,脚步声的主人刘灵便掀开里屋的门帘走进来,对床上刚睡醒的小侯爷细声细语地说话:“爷您醒了?今儿大房那边可热闹了!您虽没有叫我注意那边的动静儿,但我觉着侯爷您应该想知道呢,便擅自做主去打听了打听。”
刘灵一边说话,一边给顾珠端过去早茶,顾珠接了早茶,漱了漱口,才略带笑意得迫不及待问说:“说说说!”他那老哥哥回去有没有雄起?!
“是。”刘灵咽了咽口水,垂着睫毛,不太适应被小侯爷那双漂亮的眼睛灼灼注视,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说,“听那边的下人说,昨天夜里大房的泷大老爷跟大太太吵起来了!大太太哭着说要去老太太那边告状,结果老太太这回劝不住,大太太就说要回娘家去,现在正收拾行李呢。”
顾珠惊了,泷大哥哥跟他那位夫人可是出了名的从不吵架:“怎么回事?”
“听说泷大老爷要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卖了!还说大太太要走随便走,说又没惦记大太太的嫁妆,大太太急什么急?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顾珠从被窝里出来,一边任由灵哥儿给自己穿衣裳,一边思索着说:“泷大哥哥这也太厉害了,全卖了咱们一大家子住哪儿?这……难道家里当真没有钱了?”这怎么可能?光鲜亮丽了三十多年的将军府,连一点儿存款都没有?起码拿出来两百万两也好啊!加上大饼爹的两百万,他再把自己身上各种首饰摆件都卖了,兴许也能值不少银子。
泷大哥哥偏激了,但勇气可嘉!这就是顾家历史进程的重大一步啊!
——不行,他得去凑凑热闹。
顾珠戴上自己的长命锁,随便等灵哥儿给他穿好鞋,就拽着灵哥儿一块儿要跑去大房的忠义堂,结果刚到院子,就见他这边院子也是热闹的很,下人们围了一圈看院子中间两个人比试切磋,其中一个是他的傻大儿铁柱,另一个则是郭管事。
“郭叔叔?”顾珠连忙喊,“你干什么呢?”别惹事啊!谢崇风这个疯子厉害得很,两刀瞬秒好几个人!
院子中间交手的两人动作快得顾珠根本看不清楚,眼见铁柱占了上风,踩着院子中间的石桌便跳上半空,一脚特么的要踢掉郭叔叔的脑袋,顾珠心都提到嗓子眼去,高声喝道:“铁柱你给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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