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沦陷(3)
邓若吃着吃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苦了脸:“长期饮食作息不规律,这几天胃都不舒服,不吃了。”
“你的私人医生呢?”
“他有事回去了。而且这种检查,还是去医院好。就是我一个人,不敢去医院。”
“明天去。我陪你。”
“……好吧。”
……
温怀钰和邓若约了周末见面。
邓若是讳病忌医的典型,一到医院就开始害怕,走路都腿软,因为害怕,一直在说话,越说自己越心慌。
“怀钰,我不会是得绝症了吧?”
“呜呜呜呜,等会要是医生说我胃癌怎么办?”
“妈妈啊,我错了。您赶紧回来吧。我要是……”
温怀钰按住她肩膀,深邃的眼眸上挑:“闭嘴。”
邓若乖乖噤声。
昨晚就和熟人打过了招呼,她们一到医院,就有人安排,开始检查。
邓若进了科室检查,温怀钰在走廊外等了会,手机一直有电话进来,助理打的、合作伙伴打的、甚至有她二哥,温铭打来的。
屏幕亮了又暗,她一个都没接,直到手机彻底安静下来,她才轻轻笑了一下,把手机装进了包里。
等待时间过长,总叫人觉得乏味,她也不例外,清亮的目光从走廊这一头缓缓逡巡过去,却在某一瞬忽然凝住。
是她啊。
叫什么……对了,纪以柔。
女孩正站在病房外,面前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她半垂着头,偶尔抬起头凝视着他,远远的,看不太清神色,也不知道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大概是对话内容不太好,隔着这么远,温怀钰都能感觉到她的失落。
温怀钰看了会,随后沉默着半闭上眼。
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正一寸一寸落在她雪白的脸颊上,精致的面容上透着倦怠和疏冷,长发安静的落在肩头,耳尖坠着的长链珍珠微微晃动。
过了半个小时,邓若出来,神色委委屈屈的说:“温儿,我生病了,要做手术了。”
“是哪里生病了?”
邓若比了比指尖:“就胃里。医生说,长了这么一颗小小的瘤子。喏,就这么大。”
温怀钰轻轻舒了一口气:“还好。”
邓若吸气,一副想哭的样子:“可我就是害怕嘛。一个人,面对着这一摊子破事。”
温怀钰轻拍了下她肩膀,公 。众,号YuriAcgn自购首发,声音温和,自带安抚人心的力量:“不要紧。我去处理。公司那边我帮你请假,医院里给你请特级护工。我有时间也会过来看你。”
邓若被她说的眼睛一酸:“好嘛,温儿,你实在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爸爸。”
温怀钰:“……”
“我去和医生聊下,你在这等我。我助理在过来的路上,她会安排住院和手术的事情。”
邓若认真点了点头:“好的,爸爸。”
温怀钰顺着她的话:“行吧,我走了。你乖乖在这等着。还有两项检查要做。”
医生在一旁等了一会,等两人说完话,才主动引着她往前走,脸上堆满了笑意:“温小姐,您放心。您朋友只要做一个很小很小的手术。”
到了办公室,他拿出以前的诊疗记录:“您看,这种症状并不罕见,就我手上操刀的也不下十来件了。您可以放心。”
温怀钰淡淡嗯了一声,低下头来翻看资料,一页一页看的仔细,温隽好看的眉眼缓缓舒展,最后她合上资料,看着医生:“那我朋友的手术,就交给您了。劳烦您多上点心。”
白大褂推了下镜片,笑着说:“这是应该的。我的职责。您太客气了。”
温怀钰没再客套,矜敛的一点头,站起来,推开凳子:“那我先出去了。您先忙。”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温怀钰往回走,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这次不是别人,是温老爷子打来的。
她迅速接了电话,先前种种情绪都收了起来,声音里也染上一点撒娇的意味:“爷爷,您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温老爷子顿了顿,声音严厉:“那你先说,你都多久没回家了?一个女孩子单独住在别墅里,连个管家都没有。”
温怀钰赶忙告错:“这几天比较忙,邓若生病了要做手术,管家的事情您放心,我马上找。还有,下周,下周我肯定回家。我知道爷爷您想我了,我也想您了。”
老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语气也不太好:“谁想你了。挂了。”
“爷爷,别挂啊。”
温怀钰正想阻止老人挂电话,没想到旁边病房的门忽然开了。护士匆匆忙忙推着病床往外,她立刻侧身,准备让开,高跟鞋太高,她的步子不太稳,往后连退了几步,直到有人在背后扶住了她的手肘,挡住了她后退的趋势。
电话已经挂断了,温怀钰放下手机,一回头,原来是个熟人。
纪以柔迎着她的目光,握着她手肘的手掌像碰到了烙铁一般,心虚的收了回来,一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慌张的低下头去。
温怀钰也低下头,正对上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让她的目光无从藏匿。
“又见面了啊。你怎么在这里,看样子,偷偷哭过?”
纪以柔轻轻点了点头,她神色憔悴,眼角泛红,嘴唇却抿的极紧,安静清瘦的像荒野里的芦苇,柔软而坚韧。
温怀钰将语气放的轻缓些:“是家人生病了吗?”
“……嗯。”
因为嗓子原因,她很少说话,一般只回答单音节的字,但温怀钰很有耐心,继续问:“是家里的老人?”
纪以柔摇头。
“是……母亲?”
纪以柔轻轻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的握紧了衣角,嘴唇也抿的更紧了。
温怀钰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显得空远。
同样是医院,同样是柔弱清瘦的女孩,同样是这种孤立无援的无助和绝望。
那瞬间,时间倒退,记忆回溯。
她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她的眼神变得柔软:“不要害怕。是缺钱吗?我可以借钱给你。不要再去会所上班了,那种地方,你一个年轻女孩,别去了。”
纪以柔怔怔,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片刻,才摇了摇头,有些迟疑。
“你缺钱花吗?”
“……还行。”
大概是很长时间不说话了,她的声音透着喑哑,说完自己都觉得难听,只想低下头去,找个地方藏起来。
温怀钰感知到她的局促,不准备多说话了,随手将名片递给她:“如果需要,可以来找我。”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手掌落在了纪以柔肩头,眼神柔软而专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害怕,要勇敢。”
纪以柔用力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走远。
哪怕很想追上去。
……
一周的时间过得飞快。
临近年底,是公司业务最多的时候,白天,会议一场接着一场召开,晚上,大厦里灯火通明,全员加班到深夜都是常态。
温怀钰下了班,又去医院看望邓若,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
外面下着小雨,她揉了揉肩膀,早年间肩颈受过伤,雨雪天气,多多少少都会觉得不舒服,痛意如何也挥之不去。
她按了下眉心,声音淡淡的:“走吧。”
司机已经跟了她很多年,看她神情,就知道她不太舒服。他将车开到会所外,下车的时候,又不忘保镖的职责:“小姐,需不要要我跟着您一起进去?”
温怀钰拿起羊绒外套,接过雨伞:“不用了。”
她踏入雨幕之中,高挑纤细的身影,撑着一把极大的黑色雨伞,会所门外,早就有人在迎接了,替她接过雨伞,递来毛巾,接过她的大衣外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行人拥着她进去。
还是上次的房间,熟悉的按摩师,她躺下,乌黑如墨的发丝落在枕上,如上好的丝缎,泛着动人的光泽,盘旋着落下。
“叫人看看,纪以柔今天在不在。”
按摩还没多久,她忽然开口问了。
按摩师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她心里忍不住有些发酸,又觉得怅然。最初温小姐选中她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看中了她,包括她自己。可这数次的接触下来,两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过。这纪以柔到底有哪点好了……
她恭恭敬敬的说了声是,很快,有人敲门,温怀钰挥了挥手,门开了,纪以柔走了进来。
纪以柔今晚穿了件天青釉的素色旗袍,温雅的花纹,玉兰色的盘扣,人如其名,温柔清雅,如同一株亭亭净植的莲,安静而纯美。
她看起来瘦,但穿上旗袍后,尽显袅娜身段,纤秾合度。腰肢纤细,仿佛单手可握,下摆开的合宜,随着她走路,白皙如瓷的肌肤隐约可见。
越是纯净,就越是惑人,越想让人将她圈在怀里,狠狠欺负。
温怀钰下意识的蹙了蹙眉,挥手让按摩师出去,而后才问:“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听她的语气似乎有点生气了,纪以柔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也不敢再往前走。
温怀钰轻嗤了一声,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纪以柔走了过去,听着她的指示,在床边坐下。
“不是说不缺钱吗?”
“……嗯。”
“我都说了,缺钱可以借你。”
“……嗯。”
温怀钰简直要气笑了,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颊:“除了嗯就是嗯,你怕不是要气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