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沦陷(138)
温言深打断了她的话。
她勾住她的脖颈,亲吻她。
就如二十年前那个夏日黄昏,女孩子微微踮起脚尖,温柔亲吻她一样。
徐放怔住了,如同被电击一般,异样的悸动从每个神经末梢开始蔓延,她明知不对,可她还是沉迷。
她舍不得推开她。
这个吻渐渐升温,变得更加炽热而旖旎,她的手脚却不知道往哪里放,不安紧张又局促,只由着温言深解开她的衣服,亲了下去。
真的像梦。
好像二十年的冷酷孤独,都只是她走迷了路,风雪一程,如今终于回来,那个人还在原地等她,冲她温温柔柔一笑,轻声抱怨:“我等你好久了呀。”
原来你还在这里。
我曾经弄丢了你,现在,我回来了。
……
徐放这一夜都睡的很沉。
在过去的一周里,她每次想到温言深苍白着脸,坐在地上的样子,她都要把自己恨透了,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也不知拿自己这颗心如何是好。
她在睡梦中,也还记得去找她的爱人,想拥她入怀里,这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可她终究揽了个空。
空气中有尘埃飞舞,只有一室的清冷。
床头贴了一张便签纸,是她熟悉的清隽字体。
她说:
“谢谢你帮我,帮了温家,我不知道要怎么还清你。但绝非是以这种方式。”
“别再继续错下去。”
“我走了。往后余生,不要再见面了。”
第123章 番外08
窗外是万丈高空。
温言深凝视着云海翻滚, 渐渐将一颗心也放空。
她一夜没睡,倒也没觉得困,手腕有些微微的酸,她轻轻揉了揉, 默默阖上了眼。
她想起高三的暑假。
高考之后, 她们相约旅游,租了一栋海边的大别墅, 每天凌晨四点起床看日出, 白天在海滩上冲浪游泳, 晚上踩着星光回去。
徐放走在她前面, 她在后面,走着走着,忽然冲上去,爬上她的背,欢呼快乐,徐放就紧紧揽着她,背着她往前狂奔。
她们的笑声融化在温柔的海风里。
那是她们要回去的前一夜。
两个少女并肩坐在沙滩上看星星, 谁都不舍得回去,最后她困得要睡着了,徐放抱她回去。
她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可温言深还是感受到了, 身体一碰到床, 就醒了,眼睛眨了眨,才发现她们离的太近了……近到徐放的呼吸都落在她脸颊, 让她睫毛有点痒。
房间里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亲吻的谁,最开始那个吻是浅尝辄止的, 一触即分的,可忍耐太久……星火燎燎,她们都被点燃了,被彼此诱惑着,尝了禁果。
是时情浓欲淡,却令她真真实实的心动。
都说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可识了爱恨,有了心动,那又如何?
飞机已经在播报,即将着落,请各位乘客注意好自己的行李,以免遗漏。
她其实并无东西可以遗漏,除了那颗遗失的心。
……
徐放以一张巨额支票打发那位只爱钱的乔女士,家里却因为这件事闹了个天翻地覆。
徐母默默垂泪:“你这孩子……我是欠了你的吗?把你养大成人不算,你说你单了多少年,前年终于肯结婚,现在跟我说结婚证都是假的?你是不是和芊芊闹矛盾了啊?可不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啊!”
徐父也震怒异常:“徐放!你给我好好反省!”
徐放淡淡一笑:“对不起,爸,妈,让你们担心了。假的就是假的,我们都没在一张床上睡过。我给她钱,她代替我在你们二老膝下尽孝,一场交易而已。”
“放放啊,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告诉妈妈?”
徐母拉住她手,看她最近消瘦的厉害,在伤心生气之余又心疼:“你这么样,到底是想做什么啊?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你……你不会是还惦记着温家那丫头吧?”
“你敢!人家当年都不要你,你在机场等了一夜,还去她家楼下等了一天,等来她人了吗?分明是看我们家破产,就想着疏远关系,这么爱慕虚荣的女人,你敢跟她在一起。”
徐放神色平静,看着震怒的父母,眼泪忽然掉下来:“可我就是想要她。”
徐父徐母被女儿的眼泪吓到了,这孩子从小就很少哭,跌倒了从不要人抱,都是拍拍灰就站起来,性子又冷又傲,哪怕当年家里破产,债主上门赶他们一家人出去,她也不过是狠狠的盯着那人说,你给我等着,这是我家,十年以后,我一定会回来。
就是这样的性格,曾经在雨中等了一整日,他们找到她的时候,这孩子高烧不止,可还不愿意走,牙齿将嘴唇都咬出血来,也不肯吭上一声,不肯说为什么,也没有哭。
可她现在平静的流泪,眼底深处却满是茫然和无措:
“可我就是喜欢她。”
“我的心早就不是我的了。”
她反手将眼泪擦掉,可眼泪却断了线,如何也止不住,她渐渐泣不成声:“我这辈子都爱她。”
强势如徐父,一瞬间也僵住了,徐母也哭的受不了,抱着女儿开始哭:“去找她吧,不管怎么样,去找她,妈妈什么都不要求了,只要你快乐。”
“可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不要我了。
她不爱我了。
“徐总?”
“徐总?”
公司的员工认真的汇报工作,可是坐在主位上的人似乎并不在听的样子,目光凝在半空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秘书靠过去,小声提醒,徐放回过神,却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好,我知道了,这件事就这么做,其他细节让张总负责。”
她出去打电话。
那端传来淡淡慵懒的声音:“徐总?有事?”
徐放听她声音,就知道她不情愿与她说话,于是开门见山:“她在哪里?”
电话里静默了一会,两人都没说话,温怀钰笑着反问她:“你为什么就认为,我会告诉你?”
“因为你不忍心再让她一个人了。”
“请你好好对待你喜欢的人。”
电话挂断,很快一条信息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外套,提起手袋就走。
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在机场等待一整夜,也不会再站在大雨里等她了,她要见到她,亲口问她,是不是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了。
如过她说一句喜欢,那她可以抛下所有跟她走。
如果她说不喜欢了,她就……彻彻底底的放手。
……
半路汽车抛锚,温言深给维修公司打了电话,将车拖走之后,沿着人行道往回走。
她住在城南的一栋小公寓里,已有二十年,与当地人都很熟悉,一路走着,一路笑着跟人打招呼。
这座城市整齐干净,街道笔直的往前延伸,车辆很少,人也少,到了傍晚,就陷入一种田园牧歌似的宁静美好中。
她深深呼吸,傍晚的空气中弥漫着金合欢的香味,馥郁甜美,她想起这花的花语——稍纵即逝的快乐。
是这样的。
人这一生,快乐总是稍纵即逝的,辰光易虚度,年少时千帆顺遂,到这般年纪,事业平平,身边既无爱人,也无亲友,说起来,多多少少叫人有些怅惘。
她抿唇笑了一下,敛起思绪,在树下捡了一朵花,微微仰起头,对着夕阳余晖欣赏它的美,她在夕阳光影里独自伫立,神色恬静温柔,落日将她的身影投落到地上,与另一人的身影静默缠绕。
“温言深。”
她指尖一颤,那朵花悄然坠落。
她看向不远处那个人,想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想问她为什么会再出现,想问她明明说好了别再继续错下去,她为什么还要来。可她有好一会说不出话来,她们就这么站在暖黄的光晕里凝视彼此,最后,还是她先低下头,错开目光。
徐放神色有些憔悴,她轻轻笑了一下:“我坐了好久好久的飞机,我很累,我可以……可以到你家里坐坐吗?”
温言深沉默的点了点头,走在前面。
她一转身,眼泪就掉了下来。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出现呢。
徐放跟着她,走在后面,她不敢上前一步,就只能近乎贪婪的看着她,似乎想一寸一寸刻进记忆里。
温言深的家就在附近,她开门进去,拿出一双拖鞋给她,将包挂好,声线很轻:“想喝点什么?”
“有什么?”
“柠檬水,西瓜汁,水。”
“水,谢谢。”
温言深嗯了一声,转身进厨房。
徐放忍不住环顾客厅。
干净简洁的装修风格,米色系家具,墙上挂着两幅素描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清雅大方,如同它的主人一样。
温言深端了两杯温水给她,徐放接过了,轻声说:“谢谢。”
窗外夕阳一寸一寸的往下沉,光晕淡了,她们被笼罩在落日最后的余晕里。
一时沉默无话。
太久了,她们都变了。
当年那个狂妄冷傲的少女在时光中长成了浓郁矜贵的冷艳玫瑰,而那个笑容温柔干净的女孩,被时光雕琢成清雅素馨的纯白茉莉,她们都已不复年少青春模样。
徐放喝了一杯水,感觉干涸的嘴唇稍微滋润了一些,才开口说话:“这些年,你都一个人住吗?”
“……嗯。”
“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温言深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问,她的神情僵了一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知道她该说有,可又不愿意再故意欺骗,因为本来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