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直”末将需谨慎(女扮男)(9)
许是太暗,老者并没看清他身上的新郎服,否则会乐的更加厉害。
楚子成垂头一看身上的衣裳,隐隐约约的有了印象。
老者见他不说话,问道:“小子,看你年纪轻轻的,来之前是做什么的。”
楚子成回道:“大将军。”
老者一听,嘲讽的说了句:“保家卫国的人都抓进来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楚子成闷笑两声,没有回话,而是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此狱宽而高,绑人的铁链子就放在角落里,一旁有个脏小的桌子,人性化的放了几本书。至于制笼的铁柱子…楚子成捂着头站起身子动掰了一下,不…或许我们该称它为铬。
这里是…天牢…
楚子成面色有些难看了,似是为验证她所想,对面的老者说道:“被关在这里的人,很少有出得去的。”
楚子成沿着缝隙看去,只见他披头散发,瘦的皮包骨头,铁链捆住他的脚,活动范围极小。
既是天牢,关的便不会是泛泛之辈,楚子成无论怎么想,记忆都没对上这么一号人,于是谦逊的问道:“你是…?”
老者这才看清了她身上的衣裳,嘟囔了句,“呦,还是新郎官。”而后笑着回道:“一个被国家遗弃的人,不需要名字,你可以唤我声卢老。”
“卢老…”
楚子成呢喃,话音刚落,便听一阵脚步声,只见一狱卒端着一盘子饭菜走了过来,上方有荤有素,还带着一碗油菜粥、几个白馒头。
狱卒脸上的笑有些讨好,“大将军,小的给你送吃的来了。”
庆幸的是官场的阴暗并没有传到这不见光日的牢笼之,也可以说稍微有些拳脚功夫的都以能够进入楚家军为荣。
只听狱卒道:“小的名为俞韦,素闻大将军英勇善战,斩敌将头颅于城下,杀敌破过百千万,小的们听着佩服的紧,恨不能即刻赶往战场,同大将军浴血奋战。”
看着俞韦摩拳擦掌、热血沸腾的模子,楚子成笑而不语。
若真是杀敌破过百千万,那她晚上该做多少噩梦。
想着她的余光突然瞥到盘子里的肉,莫名的泛起了恶心。
刚好俞韦要递给她,楚子成摆了摆,“放那吧。”
“遵命。”
俞韦耍宝般握拳置于胸前,行了个军礼。他顺着楚子成指的方向放下了盘子。
11.第十一章 天牢卢老
对面的卢老冷笑两声,悠悠的说道:“想当年,刚进这天牢时,老夫也是这般待遇。”
但随着一年又一年过去,天牢狱卒大换血,后来更是因为逃出去一人,引得先帝大怒,看守的人便死的死,充军的充军,也就没人记得他叫什么,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遗忘了。
俞韦一听他这话,扭过头瞅了他一眼,从楚子成的盘子里拿起一块馒头,往牢笼里一扔,“老家伙,吃饭了。”
楚子成见此眉头一皱。
他又回头对自己谄媚,“那小的便先告退了?”俞韦试探的问道。
“等等。”见他要离去,楚子成这才开口了,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楚子成将指向卢老,“把他身上的铁链解开。”
“好。”俞韦虽然有些诧异,但对自己敬仰的人还是言听计从。
于是他捏着鼻子打开牢房,走了进去,许是卢老铁链带的时间有些时日,纠缠的厉害,俞韦找了老半天才找到孔,解了开来。
这样一看卢老的胳膊就更瘦了,上方还有个深深的印痕,卢老却仿佛不在意般遮了起来。
毕竟这些狱卒可是天两头变着法的折腾他这把老骨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早该适应了。
楚子成见俞韦出来锁上了牢房,张着似乎想扇走自以为沾在身上的晦气,道:“把这些吃的给他吧。”
“大将军?”
俞韦歪头看他坐在牢笼旁,更加的诧异了,尽管如此,还是老老实实的将饭菜端到了卢老门前。
卢老笑了两声,说道:“再来两坛酒。”
楚子成一听酒就头疼,但对方有这兴致,她也不好推脱,便对俞韦问道:“麻烦,有酒么?”
俞韦在楚子成看不见的角度瞪了卢老一眼,嘴上却说着:“当然有,大将军,你等着,小的这就去拿。”
说着他麻利的出去了,未过片刻楚子成与卢老牢前便分别多了一坛子酒,还贴心的附赠了酒盅。
楚子成从缝隙里把酒坛子捞近点,找了个好角度,还未打开坛子上的红布,便听到了卢老满足的笑声。
楚子成脸上也有了些笑意,见俞韦想要替自己斟酒,摆了摆,自己试着倒了进去,倒是卢老洒了一地才装满了一盅,楚子成见俞韦无动于衷,便道:“卢老,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么?”
这一盅酒,一口便被卢老喝完了,他闭目细细品着,咂了咂舌,“老夫岁数大了,好久没喝这等美酒了,不如,先让我听听你的故事吧。”
卢老这一下子将楚子成堵的哑口无言,她看了眼满脸期待的俞韦,喝了口酒。这酒味道涩的很,楚子成忍不住皱起眉头,她不禁怀疑自己这坛跟卢老喝的那坛是不是一起酿的。尽管如此,楚子成还是一饮而尽,将酒盅放下,楚子成才开始沉吟道:“那年秋,我初到呈祥,那时东城已破,街道之上满目疮痍。老百姓们死了的睁着眼,受伤了的哀嚎,活着了的恐慌、痛呼,迎接我们的并非欢呼。那孔武有力的铸剑汉持着未开封的宝剑,质问我们‘为什么才来?’,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我知道,他一刻也未曾停歇…”
除了幼时随父出征,在这之前楚子成经历的战争也不过是内部之间小乱而已,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国与国之间碰撞,竟不论男女、不论老少、不论妇孺,但凡一切能令敌将恼火、方寸大失的段,他们全用了。
楚子成自认不是能说会道的,但随着讲述,她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那些死去的平民百姓,老人的痛唔、妇女的呜咽、新生婴儿的哀啼,还有浴血奋战的兄弟们的怒吼,历历可数。
*
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过去了,楚子成回神时牢笼旁聚了不少的狱卒,就连自己牢外的酒也不知被谁喝的空空如也,楚子成轻笑两声,收回眼底的落寞,“卢老,可以说说你的故事了吧。”
“我的故事…”卢老看向牢外那唯一的一束光,放下了的肉,啄了口酒。
“我的故事说来就长了…”
他仿佛陷入了回忆,许久后才慢吞吞说道:“那时…先帝在位28年…天降祸灾…广、禹京、紫江安等相邻十城,地动山摇。又因前些日子的盛都蝗灾、沫阳干旱,国空虚,尽管有不少的大臣捐献了银两救灾,可难民实在太多,先帝没有办法,只得派人前去视察,根据灾害强度分发补给…”
那时朝众臣皆知这是份苦差事,出力还不讨好,能避的也就避过去了,可卢老不一样,他就去了,去了以后发现各大地区灾害强度相般,等补给又来不及,他就上隔着最近的仲硕,费劲口舌,才使得仲硕相助。
虽然卢老说的轻巧,但楚子成知道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与智慧。
狱卒们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若把他们每一个人放到卢老的位置,都会像其他大臣一般,避而远之。如此一来,每个人看卢老的眼神都带了些敬佩,他们未曾想过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头子竟有如此大的力量,若当初西平没有他,如今又是什么样貌?
也不知哪个狱卒率先起身行了拱礼,剩下的才缓过神来,一一起身,对卢老敬之。
尤其是平日里对卢老呼来喝去,甚至有时候忘记给他送饭、可劲折腾他的几个狱卒,眼含热泪。谁又能搞清楚在天牢里关着的究竟有几个是对国家真正有罪的?
作为一朝大将,此时反倒成了点缀红花的绿叶,或者比这更糟糕,直接成了被众人屏蔽的小透明,或许明天吃干馍馍的便是她了…
内心调侃的同时,楚子成反倒沉思起来。
目送众人离去后,她才起身,卢老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摆了摆,“莫要折煞老夫了,单贡献来讲,老夫比不过大将军。“
虽是听卢老如此说,楚子成还是敬了下去,她父亲一辈子敬佩的人不多,卢老算是一个。
她记得楚父在世时,与她说过卢老之事,对于卢老被打入大牢,楚父也是半知半解,也不知卢老与先皇究竟在宫里到底聊了些什么,落到了如此下场。
楚子成还在琢磨,卢老面前的酒也洒的差不多了,借着丁点酒劲,卢老说起了自己的女儿卢锦云。
他说自己入狱前卢锦云才一岁半,还不到两岁,那时她咿咿呀呀的还不会叫爹爹,如今刚好过了十八年,也不知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楚子成听着他的诉说,不忍打断,仔细算算,卢老现在也不过天命之年,看着却像古稀。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若不是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想要在闭眼前见卢锦云一眼,估计早支撑不下去了。
12.第十二章 出狱
就这样楚子成在天牢度过了五天左右,除了无法确定朝夕,活动范围小了点外,整天跟卢老聊着天,楚子成倒不觉得时间有多空,反而压力小了很多。
当然,她每天在卢老口听到的故事最多的就是卢锦云,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子,能有多少的事,卢老却想的清清楚楚,以至于在第五天狱卒过来说杜任俭要放了她时,卢老直接抓着铬站起了身子,“楚子成!”
楚子成这几日在聊天向卢老透露过自己的名字,可听他最多的还是小子,直呼她姓名倒是头一次。
楚子成疑惑的回头看向天牢卢老,他一脸的迫切,似乎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声叹息,“若是有会,帮我去看一眼锦云…这么多年…不知她娘带她过得怎么样…”
即便卢老不说,她也会去看看的,便回身行了个拱礼,“卢老放心。”
卢老见他答应了,才松了口气,“你去吧。”
楚子成点了点头,最后望了眼这几日呆过的地方,才出了天牢,顺着囚犯的哀嚎,走出了大牢。
大牢外,阳光大好,许是头几日下的雪化了,地面斑驳,老太监正持圣旨等她出来,还未待老太监开口,楚子成便跪下候着了,传旨的老太监见他身上新郎官的大红袍都变了色了,惋惜的叹了口气,念了旨上的内容,大抵是她薄了皇家面子,因常年带兵打仗有功,又有长公主求情,便免了她的罪,但这同时也停了她的职,命她以大驸马的身份在家好好照顾杜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