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不顾陆如琢挑来的剑锋,眼睛里只有祝无婳和她的剑。
一个人在面临死亡时的潜力是无穷的,神兵在谢玄知手上更显神威。祝无婳虽再次伤了谢玄知,身上也多了新伤。
谢玄知可以拼死,但陆如琢不能让祝无婳也拼死。
而祝无婳俨然已经杀红了眼。
交锋的兵刃不断碰撞出火星。
她等这一天已经太久,甚么理智、后顾之忧,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陆如琢伸手摸向腰间,掌心多了两枚淬毒的银针。
锦衣卫办案,从来不择手段。为了降低损伤,暗中偷袭又如何。
正当她扬手想要射出银针之时,祝无婳的长剑刺进了谢玄知的胸膛,染血的剑尖从后心透出来。
谢玄知慢慢回过头,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肩膀,那是一只有些年纪的男子的手,宽大的青袍,鬓角清霜。
方才就是他在关键时刻,制住了谢玄知,将他送到了祝无婳剑前,也断了他的生路。
谢玄知的血晕开了紫袍。
他张口,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为什么……”
谢玄知不明白,一个,两个,三个,全都要杀他,祝无婳与他争武林盟主他理解。可是陆如琢和灵霄岛主又是为什么?
陆如琢收起银针,不看灵霄岛主,将剑锋压上谢玄知的脖颈。
“你可还记得秦步桑?”陆如琢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姐夫。”
谢玄知全身一震。
他忽然叫起来:“是你们!是你们!”
祝无婳眼珠通红,道:“没错,就是我们!你想不到二十年了,居然还有人日夜想着为她报仇!”
谢玄知大笑起来。
“好!好!”
他笑声戛然而止,脖颈里鲜血飙起。
祝无婳将长剑抽出来,再一次刺了进去,喷出的血溅了她一身一脸,然而她却畅快地笑了起来,仰起脸直到笑得满脸是泪。
祝无婳跪下来,长剑插入地面,面向东南方向沉默磕了三个响头。
陆如琢跪在她身边,也无声叩了三个头。
万籁俱寂,穿林而过的风拂过她们湿润冰凉的脸。
陆如琢扶着浑身脱力的祝无婳站起来,往唐家庄的方向走,对身后的人撂下一句:“不用你多管闲事。”
灵霄岛主皱眉:“二十年前你就想杀了他,如今我帮你一把,他死了,不是正合你意?”
陆如琢冷漠道:“二十年前我如何求你杀他,你始终不肯,如今何必假惺惺?”
他二人此刻说话的语气口吻,竟如出一辙。
陆如琢继续往前走,灵霄岛主在她身后提高声音道:“琢儿,你还不肯跟爹爹回家吗?”
陆如琢头也不回。
……
回到唐家庄。
把满身血迹的祝无婳交给祝葳蕤,陆如琢重新登上了台。
众人见她二人回来,自然猜到谢玄知怕是已经伏法,正道无不唏嘘。
堂堂一代神剑山庄庄主,竟然自甘堕落,落得如此下场,只能说咎由自取。
而陆如琢也发现了场中魔教人心惶惶,盖因少了他们的主心骨。
——圣女不见了。
陆如琢看向裴玉,裴玉走近低声道:“殷岚来过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人影闪过,圣女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们都没有见过殷岚,然而能在众多武林高手中间出入如无人之境,普天之下,除了殷岚还能有谁?
“嗯。”陆如琢神色不见意外。
既然灵霄岛主能来,那殷岚在这里也无甚奇怪的。
她既自始至终没有出手,朝廷也不会找她的不快。
少了圣女的魔教更是一盘散沙。
陆如琢下令道:“全都抓起来,严加审问,但有残杀无辜者,依律惩处!”
李知府躬身道:“大人,恐怕滁州府衙的牢房关不了这么多人。”
陆如琢道:“剩下的带去军营,由精兵和锦衣卫看守。”
狄将军出列高声道:“末将遵命!”
银白色飞鱼服的玄秣道:“属下遵命!”
正道除了陆如琢特别交代的十几位,其余一律扣押,待审问清楚后释放。
一场大战就此平息。
除了朝廷,没有赢家。
陆如琢既已暴露身份,便不适合再住在落英宗别院,应李知府之邀住到了滁州府衙,裴玉的房间安排在她隔壁。
唐家庄门口,祝葳蕤扶祝无婳上了马车,从山道一路下山。
而诸葛珏带着诸葛玄的尸体,也下了山。
裴玉坐在马上,看着她们相继离开的背影,心中难掩惆怅。而她知晓,陆如琢只会比她伤感更深。
“姑姑。”裴玉打马靠过去,道,“我们回府衙罢。”
“嗯。”
陆如琢催马疾行,裴玉策马扬鞭,跟在她身后,始终与她并辔而行。
李知府一介文官,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咬牙跟上。
到了府衙,李知府龇牙咧嘴,从后面滚上前引路:“大人,请随我来。”
一路引到后院厢房,李知府介绍道:“这间是给都督安排的,右边这间住裴大人,互相有个照应。”
话音刚落,只见陆如琢一脚踹开面前那扇门,将裴玉拉进去,砰的从里面关上了房门。
李知府:“……”
这就照应上了?
他转念一想,不应该。
应当是裴大人犯了什么错,陆如琢要处罚她。
当锦衣卫可真不容易啊,就算是义女,也逃不开严厉的苛责。
李知府心有戚戚,果断跑远了,免得殃及池鱼。
一门之隔的房内,急促的气息声响在裴玉耳边。
陆如琢将她按在门边,一口咬上她的唇。
她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略显暴力,裴玉只是抬手轻柔拥住她,任她对自己施为。
半晌,陆如琢平复下来。
她舔了舔裴玉唇上渗血的伤口,沙声道:“弄疼你了么?”
裴玉抬目望进女人的眼睛,道:“嗯,但是我想和你一起疼。”她只是嘴上疼,比不上陆如琢心疼。
“我才不疼。”
裴玉不揭穿她的口是心非,道:“好,那你和我一起疼。”
她贴上陆如琢的唇,作势要咬。
陆如琢道:“你敢?”
裴玉当然……不敢,她也舍不得。
接了一个温柔的吻。
裴玉拆下陆如琢束发的金簪,指尖顺进她如墨的青丝中,柔声道:“累不累?”
“不累。”
“但是我累了。”裴玉道,“我夤夜出城,疾驰三十里,到现在都没合过眼。”
“……”陆如琢道,“那你想怎么样?”
“想你疼我。”
“如何疼?”
“陪我睡觉。”
“我若是不陪呢?”
“你会吗?”裴玉凑近她耳朵,唇瓣轻轻落下,把在唐家庄欠的吻补上。
陆如琢不得不承认,裴玉是天底下最了解她的人,深得她的欢心。
在外面撑也撑够了,既然在她怀中,坦诚相待又何妨?
“我昨日也几乎一夜没睡。”
裴玉还没问为什么,陆如琢便自顾自答了,道:“想你,夜不成寐。”
裴玉面颊浮现一丝微红。
比起陆如琢的直白,她仍然稍逊一筹。
陆如琢双手环上女子的脖颈,整副身体倚在她身上,慵懒道:“抱我去床上。”
第075章
裴玉骨头都软了。
幸好她靠在门上,背部有支撑,否则她站不站得住都不好说。
陆如琢见她半天没反应,道:“你怎么还不动?”
裴玉缓了会儿,忽然低头吻上陆如琢的唇。
陆如琢轻轻地唔了一声,便投入到这个由少女主动的深吻中。
自从昨夜那段误触的小插曲后,裴玉就像变了一个人,主动了许多,出口的话也大胆了许多,还会说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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