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227)

　　等黎月莺的魂儿飘上来后，黎绛影才猛地一扭身，凄凄惨惨地扑进了黎月莺怀里：“阿月，李湘水她欺负我！”
　　黎月莺接住她，单手搭在她肩后，闻言冷冷看向李湘水。
　　李湘水嘴角一抽，忙道：“故事就是那么发展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黎绛影，你要点脸！”
　　黎绛影绕到黎月莺身后，从黑衣黑发的女子肩头露出大半张脸，她桀桀冷笑，宛如大反派：“刚才你嚣张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湘水：“……”
　　黎绛影对她竖起两根中指。
　　李湘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意思，于是她跟着竖了回去，甭管心里懂不懂，面上气势不能丢！
　　“阿月，她对你竖中指！”黎绛影立刻告状。
　　黎月莺皱起了眉头，她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以前的黎绛影跟她讲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卖萌、比如竖中指、比如雅蠛蝶……
　　李湘水反应极快，她立马说道：“我是对黎绛影竖的！”
　　黎绛影：“阿月，她果然不怀好心，她想日我！放弃吧小湘水，我只属于阿月！”
　　黎月莺：“……”
　　李湘水：“？！我没有你别瞎说！”
　　然而信用惨遭损毁的李湘水，只得到了黎月莺一个冷酷中略显嫌弃的眼神，她悲愤地收回了手。
　　黎月莺想了想，把黎绛影从自己肩膀上扒下来让前边推了下，似乎是怕离她太近被她传染，推完之后又觉得不太好，重新默默站到了黎绛影和李湘水中间。
　　李湘水凄凉道：“我真的没有。”
　　黎月莺瞅她一眼，嗯了声：“本尊知道。”
　　但那个眼神……李湘水也不知道自己该欣慰还是心酸。
　　他们干脆不再聊这个话题，直接看向蒋小红，一切零碎的故事和时间线跳跃了，蒋小红从当初的小姑娘变成了一座高山。
　　忽然之间黄沙漫天，蒋小红和蒋春花互相扶持着在这漫无边际的荒漠中走着，她们已经走了将近十年，满身都是沙土，库存的食物早已吃完，两人皆是狼狈不堪。
　　因过度饥饿而神志不清的蒋小红两眼发红，浑身战栗不休，蒋春花的情况比她还要糟糕。
　　蒋春花受了重伤，伤来自于身后的追兵。十年前她和女儿在魔域边境被迫冲入了一个秘境，却依旧被正修追杀，无奈之下两人在秘境内越来越深入，后来竟然陷入荒漠，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追兵亦是如此，且他们人多势众，又将被困秘境一事责怪到了蒋氏母女身上，故而始终未放弃对她们的追杀。
　　在此困境，没有任何补给，追兵紧咬不放，蒋春花日渐衰竭，最终踉跄着向下倒去。
　　“娘。”蒋小红不擅长表达情绪，她哑着嗓子叫她。
　　蒋春花估摸着自己这次是真的不行了，要栽了，她抬起手摸了摸女儿的脸，笑道：“娘没办法再陪你走下去了。”
　　“娘。”
　　“几百年的时间，也足够了。”蒋春花气若游丝道，“以后只剩下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若能离开这儿，出去了要听尊上和绛影姑娘的话，她们不是坏人，她们不会害你。”
　　“好。”
　　沉默片刻，蒋春花说了最后的遗言：“我死了，你就把我吃了吧，这是娘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红着眼的蒋小红摇了摇头。
　　蒋春花叹气：“小红，你别自责……”
　　蒋小红盯着她许久，点了点头。
　　蒋春花含笑闭上了眼睛，她的脸上隐有担忧，亦有放手之意。
　　蒋小红把蒋春花的尸体放进了储物袋，她没有吃她，她站起身踉踉跄跄着又往荒漠深处而去。这是她对母亲说的第一个谎言，也是最后一个谎言。
　　从今往后她的饥饿将永远无法被填满，永生永世，她都将陷入饥饿的地狱当中。
　　明亮到刺目的烈阳忽然黯淡下去，焦躁的荒漠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天地如同水墨画一般晕染模糊，忽而，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当中。
　　虚空当中五人都有些茫然，对这始料不及的变化来说。
　　“故事发展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蒋小红的心魔也很清晰明了了。”黎绛影分析道，“她的心魔就是饥饿，执念就是想要吃饱，当然，这也是她的心理阴影。”
　　扮演蒋春花的梁旖曼惆怅地卷着自己的长发，因为寄居在蒋春花身体里，蒋春花的所作所为与内心的情感思绪也影响到了她，现在，梁旖曼十分不好受。
　　并且看向蒋小红的时候忍不住带上了丝丝母爱。
　　“小红受不住挨饿，食欲十分强烈，这是月影魔宫的人都知道的事。”梁旖曼道，“我以前只当她是贪嘴儿，哪里想到会有这番遭遇。唉……从这点来看，小红的心魔倒也很简单。不过，我在想，这是她最初的执念，现在小红模样巨变，春花的死带给她的影响一定很大，这应当也影响了她的心魔。”
　　“我们可以两点都试着开解一下。”黎绛影光棍道。
　　“也好，对了。”梁旖曼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们，“你们之前都是什么角色？我倒是认出了尊上，竟然扮演了蒋员外……咳，妾身不慎忤逆，还望尊上谅解。”
　　除了对黎绛影，黎月莺并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她点点头道：“无碍。”
　　黎绛影抻了个懒腰，说了麻雀和猫狗的身份，顺便把蒋春花视角看不到的故事告诉了梁旖曼，众人开始商量该如何开解蒋小红。
　　他们决定从最简单的办法试起，那就是直接阻止蒋员外作恶。
　　不过，心魔世界并没有直接回到上一次故事开始的时间，一片昏黑之中，露出了一个庞大的笼子，下一秒，各归各位。
　　黎绛影身子一轻，变成了一只麻雀。
　　原来是时间线直接回到了蒋小红被关之后，黎绛影正在飞翔，她回头一看看到了跟着自己的蒋春花，确认了具体时间点。
　　现在黎绛影对小麻雀的身体没太大的控制权，她努力向蒋春花送了个眼神——先把蒋员外干掉。
　　也不知道对方接收到自己的意思没有，紧接着黎绛影便进入了底下养蛊场，大门被关上，黑布隆冬的世界里，猫狗麻雀和人聚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只不过动物和人之间，还隔了一层栏杆。
　　黎绛影站在地上沉思，现在时间线直接来到了蒋小红挨饿一段时间之后，距离她不再忍耐吃掉小黄的日子没多久了，尝试让她避开挨饿这个经历的选项直接没用了。
　　那，难道就这么按照剧情发展，先试试拯救蒋春花的单一选项？
　　黎绛影想，时间线变成从现在开始一定有什么隐喻，她们或许该转换一下思路试试……
　　不过还没等她想明白，一阵风忽然扑了过来，黎绛影生理性地炸毛，一颗小鸟胆差点没被吓裂，原来是名叫小白的猫像自己扑过来了！
　　小白猫，也就是李湘水，对着黎绛影呲牙咧嘴，露出了一个凶恶且戏谑的笑容。
　　黎绛影十分头疼，连忙躲开她的扑击，爪子一伸在地上写字劝她先别闹自己有点事儿想捋捋思路。
　　李湘水也伸出了自己的爪子，仪态十分优雅，她爪：本尊乐意，加快剧情。
　　黎绛影：“……啾！”加快剧情是假，趁机欺负她才是真的吧！
　　柴阿狗试图劝架，被李湘水一呲牙吓跑了，真是太靠不住了，黎绛影没得办法，只好自己劝她：我只是只麻雀啊！
　　李湘水幸灾乐祸：你也只在这种时候能认清自己了，小麻雀！
　　她抻了个懒腰，猫眼里充满了不屑与残忍的戏谑，显然，她是要趁这个自己既清醒又能揍黎绛影的时候好好出一口恶气了！
　　黎绛影扑着小翅膀，弱小可怜又无助，一时之间，这个角落里充满了鸟儿的扑哧声、啾啾叫与喵喵响。
　　黎绛影一个滑翔，冲进了笼子内，直接扑进了蒋小红的怀里，大脑呆滞的蒋小红被她撞的歪了一下身子，愣愣地看着小麻雀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