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男友在选秀节目上出道了(125)
于斐的唱句跨过极为宽广的音域,前半段如同黑暗的沙海,低沉和缓,而后半句则爆发出无尽的愤怒与不甘,声浪将他推向高峰,他亦踏破黄沙的浪潮。他的眼神坚定,由于竭尽全力,脖颈的青筋与血管突出可见。
每唱一句,就有一名风发而坚毅的少年人站起身来,摆出不羁而潇洒的姿势,他们扬起麦克风,用不同的音色与于斐相和。
“孤身一人迎千军,不问世人——”
最终的合唱震天撼地,锦衣少年探出手,虚虚拢出一杯来自边关的烈酒。
战事进入高潮,曾经壮志凌云的少年,即便伤痕累累,却仍然披坚执锐,用沥血的武器与铠甲,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观众们的喝彩一浪高过一浪,于斐的拳头仍然执着地扬在半空。
他们对这个姿势不会陌生——在过去的几年里,无论是闯出一片天地的李想,还是已经声名斐然的阚君桓,都在最低谷的时候,向全世界发出这样的挑战!
何等轻狂,何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儿郎!
他们想起于斐毅然退团,一个人承受四面八方的恶意揣测,这将成为他演艺人生里一个洗不干净的污点,但他现在却提出了挑战,他将耳返彻底摘下,拳头紧攥于心口,发出不甘不屈的歌声!
于斐的合音悠长而粗粝,风沙般的颗粒感扑面而来,而周望屿则是清亮高悬的月亮,他们的歌声交叠、相融,如同天成。一个人代表着嘹亮清澈的古典气韵,而另一人则是泡在现代电子元素里的摇滚怒嗓,看似截然不同的两种声线,两个唱法,共同将歌曲推到了最高潮。
背景的奔马消失不见,映入观众眼帘的是一轮孤悬的皎月,月下则是似雪如霜的大漠。
伴奏天雷般的鼓音退出,华丽澎湃的电子音离开,一片沉寂里,忽然一道清亮的笛音,驱夜而来!
灯光黯淡,只剩周望屿站在场心,他婉转地、柔和地,唱出最后不舍却坚决的三个字:
“不问世人,问苍天……”
是好是坏,是对是错,舆论的浪潮来而复去,时间会决定一切。
即便无望,即便绝望,他仍然站立于此,他傲气、狂气、意气,倾尽全力,无愧于心。
于斐大汗淋漓,汗水流进他的眼睛里,火烧一样地疼痛。他好像真的经历了一场浴血厮杀的战斗,全身潮热,汗出如血。
音乐未歇,全场欢呼!
脚下的舞台仿佛在剧烈震动,场地里的灯光亮起,练习生们不知所措地交换着眼神,旋即在彼此的脸上看见了满是汗水的笑容,舞台屏幕的明月和大漠没有消失,弹幕系统开启,他们看见了铺天盖地的红色字体,每一个字上都燃烧着火焰特效。
全场观众,无论是不是拉着手幅,举着应援物的粉丝,都站了起来,他们疯狂地挥舞着双臂,大声呐喊尖叫:
“安可!安可——!”
李想上台,整理许久没能安抚众情,只好微笑地看台下的人激情四射地呐喊着安可。
弹幕滚滚而去,如同被风扬起的粗糙沙尘,扎进眼睛里,莫名其妙地泛酸。
“年度最佳舞台!年度最佳舞台!一人血书要求上N榜打榜!一人血书要求上N榜打榜!我社保!”
“安可/安可/安可安可/”
“我不管了我被双主唱圈粉了,这是什么神仙唱腔我没了我真的没了,我此刻只想[并非法外之地]一百连啊呜呜呜!”
“于斐,用你的歌声告诉他们!你不服输!孤身一人迎千军,不问世人问苍天!你必将踏歌长行,凯旋归来!”
“不论你出道多少年,仍然是我心里一眼万年的少年!江河老师!那一跃,梦回出道前!”
“我要给他们全队第一——全队第一!!![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节目组,听见了没!马上给他们全队都安排第一!!!”
周望屿在欢呼声里看向于斐,几乎要被他眼底明亮而灼烫的光灼伤。
在这个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何为梦想。
观众终于喊得声嘶力竭,李想向每个人问起感想,于斐的声音已经唱哑了,模糊不清地道着谢,他的唱法一点儿也不科学,和周望屿从小接受的循规蹈矩的教育全然不同,可不知道为什么,周望屿却对他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歆羡之情——和自己完全不一样,自己在唱歌的时候总是刻意地想着在哪儿注入感情,怎样的感情配合怎样的技巧,好像一首躲躲藏藏的古诗。
可于斐不一样,他好像把整颗心都挖了出来,饱满炽烈的感情在他的手心跳动,好像在说,这些就是我仅有的、唯一的,我将它完完整整地放在了你们的面前,悲的喜的,好的坏的,都在这了。
对于观众,毫无保留,对于目标,他付出一切。
或许是气氛太热烈,或许是运动太激情,周望屿的心在这一刻,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作者有话说:
这章好长,谢谢观阅!
第88章 幽灵之声
《幽灵船》的出场次序在四个舞台的最后,首场《锦衣行》的舞台引发了长久不息的狂热,以至于后两个舞台受到波及,舞台的落差使得观众的眼光变得犀利刁钻,后两组的得票,远不及第一组的投票总数。
出人意料的是,《锦衣行》的第一名,是于斐。他与周望屿之间足有百票的票差。
而场内只有一千两百名观众。
像一个充满希望的征兆,《锦衣行》组回到休息室的时候,于斐差点儿要箭步跑到乐时身边,立刻分享他拿到头名的喜悦,无奈众目睽睽,他只好收敛压抑自己的激动心情。
于斐看向坐在前排观看表演的乐时,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周正,苍白的耳廓上别着那一只黑色耳夹,他的手紧紧攥着挂在脖颈上的戒指,指节捏到青白。
于斐怔然地看着他,乐时一定很紧张,甚至也会害怕。
参加节目之后,与乐时复合之后,他眼前的世界仿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看见了更多他无法看见的事物,多了许多从未有过的冲动和想法。像是现在,他想要抱抱乐时,想要在他的背影最单薄的时候给他鼓励,尽管凭对方的个性,大概会僵硬着身体、冷淡着脸色推开,对他说“我没有事”。
于斐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心里感到难过。
彼此都是倔强执拗的人,跌撞却勇敢地来到这个世界,像粗糙砂石被吞进柔软蚌肉,血肉模糊之后才学会温柔相对。
彼此也都是脆弱平凡的人,颤抖而惧怕地面对压力和非议,像两座浮在海上的孤鲸,碰撞争斗之后才知晓冷暖相呵。
赛程已经进行到这个时候,每个人付出的努力几乎都是一样的,天没有亮的时候打开练习室的日光灯,雪白的灯光就是他们的阳光。每天流出的汗水干了又湿,析出苦涩的咸味,衣服拧成麻花,汗水就像夏天的瀑布。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只为了出道一个目标,即便手脚酸软,四肢僵硬,还要恶狠狠地忍着眼泪,拖着疲乏的身体,要把每一个歌词的字串,每一个舞蹈的动作,都烙印在生命里,永不忘怀。
《幽灵船》的难度闻名整个节目组,不少人认为被“流放”到那一组,就等同于被判了死刑——曲子诡谲多变,偏离大众审美,难以欣赏,舞蹈对身体控制要求刁钻,听说主舞在正式演出之前还伤了脚,对于这组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放在最后一个出场,观众疲劳,加诸第一组的表现实在太过亮眼,那群狂放不羁的少年在所有人的面前横刀立马,告诉他们——
要想拿到好成绩,先渡过这片大海。
节目开始之前,乐时照旧陪唐之阳去医务室,苦口婆心的医生见了他,好像见了一生之敌,恨不得把他扣在医务室里直到伤愈,好容易逃出来,唐之阳把常吃的胃药塞进嘴里,苦涩的药片顺着喉咙吞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又捏捏两腮的肌肉,因为过程中的咬牙切齿,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队员集合之前,他们在候场的通道遇见了任风风和万幸,两个人的话声从很远的地方就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好像炸响的爆米花,话说得又急又快。
唐之阳驻足听了会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是赛前的鼓励与加油,他们好像在争论些什么,谁也不肯退步,不依不挠的模样。
“总而言之,你不准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情说出去的后果?你现在是第四哎,是第四哎!只要保持肯定就能出道的,你不是很想出道吗?跑了这么多公司,练习这么久,连家也好几年没回去了,现在你是脑子搭错筋了吗?”任风风的话连珠炮一样滚出来,间或是万幸一声两声的抽气。“干嘛要说,不说就好了,一直走到最后就好了。”
“我很想很想出道,风风,真的。”万幸忙于一条一条应和任风风的话,偶尔激动地嗝一声,显得特别委屈,“但是我真的不甘心,这样、这样会让我觉得——”他的尾音拉长,好像在思考自己的措辞,“我会觉得,我现在得到的东西都是假的,都是公司、还有节目组安排给我的,我……”
“我觉得好难受,风风,真的,如果我可以出道,因为我占了那个唯一的名额,乐乐因此不能出道的话,我真的——我会觉得,是我的错。”万幸的声量越来越小,间或带着鼻音和哭腔。
唐之阳深深地看了一眼乐时,抱臂思考。
乐时思忖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对唐之阳说:“哥。”
唐之阳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评论,他整理许久的微笑还留在唇边,他看了乐时一眼,眼中的光色是凛然的。
乐时从没见过唐之阳这样冷冽的表情,恍然里甚至让人觉得有些阴郁。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他似乎永远是那个笑容和煦,温暖如春的兄长,但在某些不知名的瞬间,不同寻常的一面惊鸿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