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系(28)
“……”林烝皱着眉头不太开心,哪有亲一半跑路的。
浴室里传来桑野的口哨声,早晨的调子悠扬,伴着淋浴水声时断时续。
浴室里的光和人影印在磨砂玻璃上,林烝叩了叩门,里边的水声一顿,没理他。
门没有反锁,被打开的时候桑野正在往头上揉洗发水,门口林烝手里一听啤酒倚着门框看他,目光从头到脚逡巡一遍,像在视察领地。
桑野也没觉得有多奇怪,眼神只落在他手里的啤酒上说:“我不爱啤酒,有没有红的?”
林烝没搭他的话:“你知道许卿为什么帮我么?”
桑野嗤一声:“还能为什么?四千万,你们关系非同寻常咯。”
他搓了搓头发,在水底下一甩:“不过你知道的吧,不管是疯子艺术家还是闷骚董事长,情人在我这儿浪可以,滥交不行,我也嫌脏。林总独有一番魅力深得我心,不过我看许卿和那大学生挺登对,你还是别去横插一脚了,不道德。”
林烝倚着门低声笑起来,眼睛往他下三路瞟:“没想到桑总还是个正经人。”
桑野冷笑说:“可不是么,我比正儿八经的梁局长还要正经。”
“我和许卿没有那种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林烝愉悦道,“他帮我,除了我们的确有故交情谊之外,还因为我答应了他一件事。”
桑野饶有兴趣地问:“什么事?”
“半山腰上的古庄,他反对拆迁和改造。”林烝说。
“他可真搞笑。”桑野扬起眉梢来,冲洗头发,不再和林烝讲话。
大学生呵,情感热烈丰沛专一愚蠢又动人,还真能被人护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许卿反对古庄的拆迁和改造多半是存了对辛期的私心,爱情果然让人变得愚蠢。
冲洗掉泡沫,桑野五指将头发往后一捋,像是焗了个背头,光洁的前额零星弯下几根碎发,鬓角湿透,服帖地依在耳边。
桑野关了水往手上挤沐浴露,一边问:“没看出来许处长还是个情种?我怎么不觉得那小孩儿有多好。”
“不全是为了辛期,”林烝说,“拆迁动工耗费的人力财力太大,市财政倒是有钱,但区政府没有,年年赤字,上边不愿再拨款。”
“说是这么说,可改造之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收入、利润、钱。现在各省市到处创建优秀文明城市,刮胡剃须一样整改市容市貌,以前炸山挖掉的树现在又去买苗填坑,墙上画几幅线描连环画就当做宣传古典文化,建造的利民设施里,有多少是真的规划又有多少是充业绩的豆腐货,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
林烝轻微一摇头:“还有一些政治因素。”
桑野打开热水,仰起脖颈,水流顺着他的颈项、喉结一路往下淌,略带粘稠的泡沫被迅速稀释成乳色渐至透明的液体顺着肌理往下淌。
啤酒罐里只剩了个底,被林烝无意识捏得稍有形变,水声阻碍了桑野的听觉,他转头问林烝:“你刚刚说什么?”
许是脸上水太多,他的眼睛半闭着,眼睫毛被打湿成一绺绺,从弯翘的尖儿上往下滴水,像滴泪成珠的鲛。
桑野没看清林烝,以为他说了话自己又没听见,于是把水关小了点:“我刚刚没听清。”
林烝松了松衣领,把啤酒罐放在盥洗台上朝他走过来,伸手把水关了,拇指带过桑野眼睛上的水,低声说:“我说……还有政治因素。”
桑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林烝一边慢条斯理地解自己的衣扣,一边说:“苏河的财政税收,房地产、有色金属、纺织业、以及大多数娱乐产业,交税都交给的是市政府。不管是苏河区还是温临区,区政府要办事搞建设,都要向市政伸手要钱。”
他露出线条漂亮的上身,脱衣时候掀起鲨鱼线和子弹肌,桑野抱着手臂靠墙看他,人体是自然艺术,艺术的熏陶使人精神升华、躯壳解放。
“如果泉镇从绵山开始发展旅游产业,那么未来,旅游产业带来的税收收益,市政不好讨要,是要归给温临区的,”林烝说,“但你也看到了,梁局长……上梁不正下梁歪,许市长要等区政府里的一些人落马,再考虑拨钱。”
“哦,”桑野抬手拨开淋浴开关,水溅了林烝一身,桑野眼睛弯弯,“这就是你脱裤子的理由?”
“不,”林烝的声音很淡,“理由是你。”
桑野和他磨蹭着嘴唇,却谁都没有更进一步。
桑野说:“我喜欢专一的情人。”
林烝吻他道:“可以。”
这两个字里没有宠溺只有让步,好像在看一个讨要糖果的小孩,傲慢地点头施舍:“可以。”
桑野蓦然短促地笑出声:“我不要承诺,只不过是说一下自己的喜好,你要迎合我那当然是好的。”
林烝并不和他争辩,又点了点头,仍旧是那句气死人不偿命的:“可以。”
桑野磨牙还要和他争个胜负,却被急切的林老板堵住了嘴唇。
氤氲水汽,攀升热度,暖色的浴室和冷色的磨砂玻璃互相调和融在一起,眼睫上挂着水珠或许还有汗,折射出来的色彩光怪陆离,一口一口的喘息把整个空间填满,互相挤压之间很有窒息濒死的快感。
脖颈交相依偎,喉结贴着喉结磨蹭滚动,他两个再从浴室里洗澡出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的神清气爽。
林烝用毛巾擦头发,桑野干脆就甩了甩就完事儿。
两个人坐到热浪滚烫了秋天的天然温泉边泡脚的时候,桑野接起之前断掉的话题说:“就算不拆迁,改造这件事情上,绝逼是许卿的私心了吧?”
林烝一啧嘴:“是。”
桑野无所谓地耸肩笑笑:“他是因为和庄上的人玩得好,怕他们被利益给熏坏了吗?”
“大概,”林烝说,“改造虽然不像拆迁一样费时费力,但总归要引入一些不太适合老旧村庄的东西,买卖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成。规划新的古庄特色,修街道,移民居,很多流传下来的砖瓦都会碎,指缝里一漏,什么历史、时间、文化,都会变。”
桑野远远地看了看天,周围流觞曲水、园林假山十分漂亮,方方小院,月亮门背后有流苏绸缎挂在高大的梧桐树上。
抬头一看,天上白云蓝天,秋色将天空洗练得干净,云层背后大约有星河无数,他们只不过是坐井观天的蛙。
“如果我答应你呢?”桑野说,“不拆迁,不改造,你要不要往我的小源盛里扔点钱啊金主爸爸。”
林烝笑说:“我倒是想诚邀桑总合作,桑总只要乖乖躺下,我就替你赚钱。”
“啧,我和你说正事呢,别皮了你这弟弟,”桑野踢了他一脚水,“我技术不好吗?我技术不好刚刚在浴室你……”
林烝伸手捏住他的嘴唇:“别骚了。”
桑野拍开他的手:“哦,刚刚只用了手你信不过我是吧?来来,咱们回去真刀真枪试试。”
林烝呵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低声笑起来没个完。
桑野皱起眉头:“做什么呐,发疯?”
林烝勾勾手指头,桑野把耳朵凑过去,听见林烝低声说:“我的比你大。”
桑野愕然看着他,耳边传来林烝低声的笑,桑野想起刚刚浴室里露怯还没他时间长,笑脸一翻伸手就把林烝给推了下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林烝咳嗽着从水里站起来,浴袍全湿透了。
“我的洗脚水好喝么闷骚的弟弟?”桑野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温泉边上,骚包得咬牙切齿,“银枪蜡头有什么用,比不过烧火棍呢。”
第34章 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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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水不深,他们坐在岸边, 脚下踩着坐浴瓷砖, 小资体面。可林烝被他猝不及防一推,从水里站起来的时候十分狼狈,连带着眉毛眼睛都拧起来皱眉皱眼地瞪他。
桑野笑嘻嘻去点他眉心:“你是不是十来岁就生过少年白?天天挤眉皱眼的, 看起来老气得要死。”
林烝拍开他的手跨上岸来, 温泉边上镶了一圈平而漂亮的瓷砖, 林烝直接脱了浴袍, 往桑野头上一盖——“卧槽,我刚整干的头发!”桑野叫着把湿漉漉的浴袍扯掉,回头一看,林烝已经穿着短裤进屋换衣服去了。
桑野把湿浴袍扔在地上没管,进屋左右逛了圈,没看见红酒,啧啧嘴不太满意,脚步一转, 往卧室去, 发现林老板正对着衣橱闷声发脾气,从桑野这边看, 正好能看见他腰侧偏后那里有一颗朱砂小痣,艳得像一朵红玫瑰。
“呃……没有浴衣了吗?”桑野想起林烝那古怪的强迫症和洁癖。
林烝抿了下嘴唇,衣橱里倒是还有衣服,但不是浴袍了,是睡衣。
他俩的浴衣是蒸洗新送来的, 这些睡衣就说不准了。
林烝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桑野探头往衣橱里面看了圈,吹了调“噢哟,凉凉”的口哨,斜着眼睛看向林烝,对上他责怪的眼神,桑野天真地眨了眨眼睛:“我觉得真丝睡衣也不错。”
林烝看着衣橱里的印花睡衣,眼角抽搐说:“不要。”
“那要不我现在给你去买?”桑野试探说。
林烝瞥他一眼:“你开车?有驾驶证吗?”
“还真没带,我也没打算自己去买,”桑野诚实地掏出手机晃晃,“我可以叫小跟班送过来。”
林烝冷冷地看着他:“医院里那个小姑娘?”
“对,不过她开车技术不太好,上回就是她把我颠吐的,”桑野非常不要脸地栽赃嫁祸给叶小如,并且诽谤,“有她送衣服的功夫,都能等到猴年马月海枯石烂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