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说谎(27)
尚雪臣闭上嘴,翻回身平躺着,他是不习惯平躺着入睡,可看着季书平睡觉还是有点闹心。其实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没什么好扭捏的,只是尚雪臣不愿意。一张床上睡久了,习惯了被窝里的另一个温度,另一种呼吸节拍,就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肖想。保持着一个人的睡眠习惯,维持每天清晨一个人醒来的孤独,是从根本上遏制胡思乱想的好办法。
然而第二天早上尚雪臣醒来,就觉得自己真真失算,死皮赖脸睡沙发的季书平没能让他掐断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他侧卧着睡醒,一睁眼就看到了旁边沙发上的季书平。明明厚重的窗帘却挡不住清晨的阳光,阳光侧漏,照在季书平的鼻梁上,他的半张脸都透在光里,一副恬静安好的样子。尚雪臣一睁眼就看到这幅景象,一句“该死”就脱口而出。
“你不用早上一睡醒就开口骂人吧。”季书平睁开眼悠悠的说道,伸个懒腰,翻身下地,走到尚学臣的床边蹲下,手掌覆上尚雪臣的额头,“没有再发烧了,胃还痛吗?”
尚雪臣瞪着一双眼睛看他,没有回话,季书平看他这样,以为他抵触自己,摇摇头起身,“一会儿下楼来吃早饭吧。”
尚雪臣等着季书平走出这间房带上房门,才把秉在鼻腔里的一口气慢慢呼了出来。其实他的该死骂的不是季书平,骂的是该死的阳光大清早就给季书平打光,光线整的那么梦幻,大清早就逼着他戴上了八百度的滤镜;骂的是该死的心理暗示,早上的场景让他误以为他们是在寻常恩爱;骂的是不争气的自己,在他摸上自己额头的时候居然紧张的憋着气。
尚雪臣撑着身子坐起来,划开手机给自己放大悲咒,逼着自己内心平静。几次深呼吸,觉得没问题了,才洗漱好了下了楼。
下楼走到厨房就看见季书平在料理台上忙活。尚雪臣在吧台边坐下,想上次还是自己在那边忙的直转悠他坐在吧台这边等着吃,才没几天都换过来了,坐着看人忙,感觉还是挺舒爽的。
季书平端上一碗粥,两碟子小菜。小菜分别是腐乳汁茭白和豆豉银鱼浸空心菜,尚雪臣看了忍不住感慨,“没想到你还会做菜,你们豪门不都是有保姆做菜的吗?”说着就夹起一小筷子银鱼。
季书平拿起筷子按在尚雪臣夹银鱼的筷子上,“这个味儿重,你不能吃。我只会做我爸教过的菜,他不是豪门出身。他是草根出身。”
尚雪臣有些疑惑了,季书平他妈不是邵氏重工的女儿吗?邵氏重工70年的老产业,当年技术革新做的好,又是做实业的,所以现在企业地位稳的很,唯一不足的就是邵氏是家族企业,内部管理太老式了,地位虽然稳,只是这几年也没什么大发展。这年头都时兴强强联手,邵氏那么重传统的企业,肯定要求门当户对,他妈怎么就嫁了个草根出身呢?
尚雪臣转念一想,他爸虽然出身草根阶级,可他爸时运好啊,赶上房地产投资的第一春,季氏地产虽然年头不长,可现在不也做大做强了吗?
可现在不是探人家底的时候,现在是捍卫自己食物权的时候,“你一共就做了两个菜,一个放豆豉,一个浇腐乳,味儿重,我都不能吃,我吃什么。”
季书平拿着筷子一指他的碗,“粥是专门熬的。”
尚雪臣低头一看,粥上花花绿绿的,看着开胃,心想算你有点良心,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刚入口差点就吐了,“这什么粥,这么苦。”
季书平看着尚雪臣直吐舌头,面无表情道,“看你大清早就张嘴骂人,特地煮的郁李仁苦瓜粥给你去邪火。”
要是右手脱臼使不上劲,他差点就要拍桌而起了,这家伙分明就是在报上次自己给他三色炒鸡蛋的仇,“你当我傻的是不是,谁家煮郁李仁苦瓜粥不放糖?”尚雪臣说完就要甩袖子走人,却又被季书平拉住,“你先坐下。”
尚雪臣憋着鼓气坐下,季书平又转身去料理台上拿了一碟子橙黄的瓜条,是冬瓜切成整齐划一的长排条,沸水锅中汆至断生,捞起再在冷沸水中漂凉,最后浸在橙汁冰糖里上色入味,夏季吃了爽口又解暑。橙黄水淋的瓜条吃在嘴里正好解了嘴里的苦味,尚雪臣就着瓜条喝苦粥,想着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真这么好心?熬粥就是为了给我下火气?”
季书平没抬头,夹着小菜喝着粥,好像绝无他想,“苦瓜下火。”尚学臣想果真是自己想多了,可听到季书平的下一句还是把自己给气着了,“郁李仁润燥滑肠,利水消肿。”
尚雪臣自我安慰着就当他真是为自己着想吧,不和他计较,嘴里的瓜条嚼的咯嘣直响。尚雪臣嚼着瓜条看着对面的季书平想,他爸究竟什么人呢?
“唉,你爸怎么起的家啊?”尚雪臣实在是好奇,放到现在能白手起家的人太稀有了。
季书平放下手里的碗,“我爸以前是包工头。”
尚雪臣点点头,“那难怪后面会做房地产了。现场工程做多了,看多了,该懂也就懂了。”
“房地产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他草根出身,处处没有门路,遇上我妈之后才摸出点门道。其实还是用的邵氏重工的背景资源。邵氏这么多年,该打交道的地方早熟透了。”
“原来是得到了老丈人的帮助啊。”尚雪臣喝口苦瓜粥,心想他爸真是运气好,豪门女看上穷小子,邵氏估计不止给了门路,估计还帮忙添了启动资金。
季书平的眼神晦暗,“不是得到了帮助,是互惠互利。”
“啊?”尚雪臣想明明就是你爸捡了个大便宜。
“邵氏重工是家族企业,亲属都占有股份。当年我爸手上有不少的钱,我妈看中他的钱,我爸看中我妈的门路,所以我妈嫁给了我爸。我外公不同意,扬言她无论如何都要嫁的话,除非放弃她手里邵氏重工的股份。”
“你妈放弃了?”
“嗯。”季书平点头。
尚雪臣没想到季书平的爸妈当年的爱情经历是这么沸腾的一碗狗血,“那你妈对你爸是真爱啊。”
“不是。”
尚雪臣掏掏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季书平声音平淡道,“他们不是因为爱情,是利益。”当年新闻报道把他爸妈的婚姻宣扬成豪门真爱,说她妈为爱走钢索,抛弃股权,离开邵家,可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实情,“我妈是要强的女人,邵家老传统,重男轻女的很,她手上的那点股份压根没有话语权。要是嫁到和邵家一样的门庭,她只会成为被丈夫偶尔带出来应付酒席的得体夫人。她像我外公,想要有自己权利杖柄。当时只有我爸符合她的条件,没有背景,没有根基,只捧着钱出现,好控制,而她手里有所有打通好的后门,都是从邵家偷过来的现成的通畅大道,现在的季氏是她亲手打造出来的,她自己的权利地盘。等她有了自己的势力,即便不是同一个行业,也能在我外公面前硬气说话,不用一味的低头听话。而且房地长行业比我外公的重工制造业钱赚的多,更是能挺直腰杆说话,打破我外公传统一家之长的颜面。”
尚雪臣撇撇嘴,喝一口粥,感觉豪门恩怨真是复杂的很,“不过你妈有必要和邵家搞的那么僵吗?怎么说都是亲生父女不是吗?”
季书平摇摇头,“当年我爸妈认识三个月就结婚了,就是因为我妈急着摆脱邵家,因为那个时候,我舅舅回到了邵家。”
尚雪臣就着季书平讲的豪门故事喝光碗里的粥,吃完爽口的瓜条,舔舔嘴角,“这和你舅舅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舅舅是我外公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我妈知道就算她是亲生女儿,只要舅舅一回来,手里本来不多的股份不知道要匀出多少,而且还得排在舅舅之下,干脆不要。”
“那你妈还是挺厉害的。”尚雪臣心里想的是他妈真狠,没见过背弃家族背弃的这么干脆利落的女人,不过好歹是季书平的妈妈,又不好当着他的面儿说他妈的坏话。
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口苦粥,尚雪臣叼着最后一根瓜条,起身准备走人,“我今天感觉好多了,今天就回去了。”
“你不能走,你的工作是给我看家。”
尚雪臣愣在原地,他倒是忘了这茬,季书平又开口了,“等你胳膊好了再走吧,最近就在这里养伤。”
尚雪臣想想可也行,包吃包住的,他干嘛不呆,白天的话季书平得上班,人不在,自己不就怎么自在怎么来。想到季书平上班,尚雪臣回神过来问他,“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季书平仰仰下巴,“我也得养伤。”
尚雪臣倒是忘了,季书平伤在脸和脖子上,他一个总经理这样出去被人瞧见确实有损形象。不知道的以为他出去被人仙人跳了呢。“先说好,我胳膊断了不能干活,还有你尽快收拾出个房间吧,别睡我房间的沙发。”
季书平嘴角一挑,“你房间?”
尚雪臣被他笑的有些窘迫,什么我房间,这房子里不都是他的房间吗。不过他向来脸皮厚,说出口的话再补救就矮了气场,“我睡那儿,自然是我房间。”说完懒得等季书平的反应,转身就上了楼。
尚雪臣上楼就拿着手机就给周媛发信息说自己做了痔疮手术,在朋友家休养,暂时不回去睡了。齐梁那儿倒是没发信息报备,没有特殊情况,齐梁是不会上门找自己的,都会先电话联系一下,约在外面见面。
想到齐梁,尚雪臣就有些担心,毕竟上次齐梁上门找来的特殊情况确实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沈傲有没有再打他。
尚雪臣越想越不放心,干脆拿着手机打给了齐梁。
裸着背趴在床上的齐梁睡的正香,搞酒吧的基本整个上午都是睡眠时间。电话响起扰乱他清梦的时候,齐梁的不悦十分明显,拿起电话看来电显示是尚雪臣的时候,他才翻身坐起,靠在床头,被子滑下,露出前胸整片的旖旎痕迹。
“喂,雪臣。”即便是刚醒,可对着尚雪臣,齐梁都能藏住声音里晨起的嘶哑,表现的柔和。身旁被子里的人听到齐梁这一声的温柔,翻身过来,在被子下面搂住了齐梁的腰。
“齐粱,我打电话是想问你,沈傲最近没有对你不好吧。”
室内安静,电话那头的询问除了齐梁,被子下的人也听到,随之身子颤了一下。齐粱垂眼看了一下被窝的拱起,笑着回答,“最近还好,你不用担心。”
尚雪臣的声音听着像是松了口气,“齐梁,我会尽快筹钱,你照顾好自己。”
齐梁听着,面上表情越发的柔和,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就像三月春风吹心房,他笑着回答说好。
等挂了电话,齐梁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掀开被子往下看,沈傲正埋头在他腿间卖力的伺候着。沈傲不是没有嫉妒,可是他更清楚,每次齐梁受到尚雪臣的关心,总会心情大好,只要心情一好,自己就有机会触碰他的身体。昨天是,今早也是。所以沈傲抓紧了时机,等到齐粱舒服的靠在床头仰着头,眯着眼,逸出一两声的呻吟,沈傲就知道自己今天又得到许可进入。沈傲直起身,手撑在床头,跪坐床上,扛起齐梁一条腿,把齐梁折起,这样齐梁被顶的乱颤的时候,意识模糊间就会本能寻找依靠,可床头抓不住就只有抱着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