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成人(44)

“莫叔叔……！”季牧原欲言又止。
“老莫？？！”脸姚青也不敢相信莫严成的决定。
三个人同时用不同的语调叫他，莫严成又叹了口气，才把目光聚焦在季牧原身上。
“……我们先和你妈妈谈谈，谈过之后再说，行吗？”莫严成也不是强硬地人，他甚至还有带了些商量请求的意味，在让两家人变得更糟糕之前，还是先预估一下未来的情况吧。
“同时，你们也冷静地考虑考虑，这样的情况是否还要继续。”
“……”季牧原的眉头紧紧皱在一块，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复杂。他以为自己做好决定了，走到这一步又被前方的迷雾挡住了去路。
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死死拽住他的手腕，一转脸他就看到莫一鸣那张焦急不安的脸，一双通红的眼睛笔直地望进他的灵魂深处。莫一鸣仿佛有种强大的魔力，总会出先在他迷茫的前方为他指路。
回握莫一鸣的手，季牧原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再次与莫严成对视，季牧原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莫叔叔，我知道了，回头我告诉我妈。”
“嗯，应该的…”
顿了顿，季牧原语气中肯地说出自己压抑了很久的观点：
“叔叔阿姨，身为子女我们确实有义务告知父母自己的择偶选择，父母也有权利对我们的选择提出建议和意见，但是最后的决定仍旧由我们做出。我和莫一鸣都已经是成年人，我们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请叔叔阿姨相信我们。”
“至于我爸，我一直很后悔没能再和他好好沟通，这是我的问题，请叔叔阿姨不要有太多顾虑和压力。”提到季正林，季牧原的的眼底有化不开的惆怅和懊悔，但他不能停在原地，他得继续往前走。
往后稍微退了一步，季牧原朝莫严成夫妻二人轻轻鞠了一躬。
“叔叔阿姨，谢谢你们的理解和包容，真的非常感谢。”
“欸，小季，你…”莫严成显然觉得非常愧疚，受不起他这个大礼。
重新站直身体，季牧原朝二老抿着唇轻轻颔首。转身准备离开病房前，他轻轻拽过莫一鸣的手臂，摸了摸他没有血色的脸，低声说：“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
“季牧原……”莫一鸣想哭。
季牧原的心纠成一团，他也很想抱住莫一鸣，永远不离开他身边。打但短暂的分开只是为了更长久的相聚，即使再不舍，季牧原也要走了。
无声轻叹，季牧原对着莫一鸣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笑容。
“等我，这次我很快就会回来，相信我，好吗？”
“嗯……”莫一鸣还是忍不住哭了。
莫严成和姚青目睹他们分别的场景也觉得不好受，从他们短暂的对话交流中更深体会到了他们之间的情感。身为父母，夫妻二人也不知道他们这次做得对不对，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要是如果强烈反对并且让他们从此分手，那样的决定一定是错的。

第九十九章
疲倦地回到家，季牧原也没有听到李婶的叫唤，直接往二楼的书房去了。开灯关了门，坐在沙发上倦怠不已地望着书桌和书桌后偌大的书架。
他父亲季正林以前经常待在书房里处理文件，与人谈话。长大一些后，他们父子的对话时间也在这里进行。他们的父子关系不像他人那么平等融洽，很多时候他父亲都是用教导式的语气与他交流，他很少有说不的时候。
年纪还小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看到别人家的父子关系，以及他们第一次失控地争吵，他才意识到自己非常羡慕别人那样可以平等沟通的亲子关系。
季正林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无疑非常高大，也极具权威性，可他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独立思想以后他开始觉得有些痛苦，直到出国留学后他才得到一丝解放。
曾经他也有想过毕业后直接待在美国不回来了，然而母亲的一通病危电话还是让他毫不犹豫地收拾行李踏上归国的航班。
回国一年多的时间里，季正林渐渐衰弱，他却逐渐羽翼渐丰。有时候看着他父亲消瘦苍老的脸，他有种自己偷了季正林生命力的错觉。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他能做的少之又少。
何为孝道，他至今都在纠结这个问题。古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说他不娶妻生子就是最大的不孝吗？如果是年轻的他或许会回答是，现在的他可以肯定地否认这句话。
若季正林在天有灵肯定也会怪他现在的决定，他说过无悔，可面对莫一鸣父母的追问，他仍旧无法坦然自己的负罪感，也许他这辈子都无法坦荡地面对自己的负罪感……
疲惫地揉了揉揉眼睛，季牧原长长叹了一口气，正打算起身下楼吃点东西，他的母亲叶兰芝打了电话过来，她与魏唯出去旅游的这段时间，几乎没有都会打电话过来分享他们的旅行心得。
换上轻快的语调，季牧原接通了电话。
“妈，吃过晚饭了吗？”
“我们在一家土菜馆吃过了，野菜不错，回去我做给你吃。”外出一个月，魏唯带着叶兰芝游历了好几个城市，他们也不着急这赶行程，细细领略体验不同的城市生活，让她的心境开阔了许多。每一次打电话给季牧原的时候，叶兰芝的音调都比之前要高昂不少。
“是么，等会儿你发照片我看看。”季牧原也为她高兴。
“嗯，等会儿就发到群里面。”
“好的，你们明天打算去哪儿？”
“明天小李说要带我们去个苗寨玩儿几天，寨子刚好有个大型的活动，可以深入体验一番。”
“嗯嗯，注意安全就行，身体不舒服就休息，别着急赶路啊。”
“知道了。”忽然叶兰芝压低声音，似乎要避开周围的人与季牧原说起了悄悄话：“诶，阿原，我悄悄和你说个事。”
“怎么了？？”季牧原不太明白她母亲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叶兰芝现在正在房间内，趁着魏唯去洗澡的空档与季牧原打电话。看了看浴室的方向，估摸着魏唯一时半会儿也还出不来，于是放心地继续说道：
“我和你说啊，小李和小唯大约有戏！”
“嗯？？”在季牧原的印象里面他母亲一向不属于喜好八卦的类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叶兰芝又朝浴室看了眼，于是吧这段时间李浩与魏唯有些异常地互动给季牧原说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小李和小唯的性格不对盘，没几天就发现了小李人其实很好，对小唯尤其好。前些天小唯脚不是扭了么，但她晚上又想去看一部刚上映的电影，叫什么来着？什么狼来着，名字我一时也想不起来。我一个老人家才不和他们这些年轻人瞎参合，于是他们俩就单独去了。”
“结果半夜我起来上厕所，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看到什么？”季牧原有些好笑地问，他觉得叶兰芝悄悄地和他说这些事有些可爱，他的母亲已经恢复不少元气了，真的要感谢魏唯。
“我看到小李直接把小唯抱上楼梯了，横抱，呃，就是那种公主抱！”
“是么？？”对此季牧原也有些吃惊，不过魏唯脚扭伤了，作为唯一的男性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欸，小唯肯定不会和你说这种事，哪好意思说啊。所以后来我就悄悄观察了他们俩，真的有戏！”
“妈，你和我说说就好了，别和他们唠叨这些，万一没有的事，他们得尴尬了。”
“那我不是正在和你说么，你都不知道我都快憋坏了。”
“嗯嗯。”
“我看小李其实也挺好，人长得周正，也稳重可靠，虽然学历上不如小唯，可将来也绝对会是一个称职给力的好丈夫。”
“妈……”季牧原都给她逗笑了，给适婚青年牵桥搭线看来是大多数上了年纪的父母的习惯，她母亲也不例外。
“行了小唯快洗完了，我不和你说啦，等会儿你再和她聊聊。”
“嗯，知道了。”
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叶兰芝又问了一句：“对了，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有发生什么事吗？”
季牧原微怔，想到了今天在医院病房发生的事。他抿了抿唇，笑道：“没什么事，都有我在呢，你们好好玩儿。”
“诶，那就行。明天我给家里面寄这的特产，回头让李婶做给你吃。”
“嗯，知道了，谢谢妈。”
“挂啦。”
“早点休息，注意安全。”

第一百章
夜晚来临，白天的高热喧嚣之后剩下凉爽月安静。季牧原洗了澡，由于上海一起创业的伙伴视频会议一个多小时才算把今天的行程事宜全部做完。新投资的项目已经启动了，他们已经敲定了手游的主题，针对国内市场这两年的游戏反馈，他们这款游戏会在视觉效果上给玩家极大的震撼，技术方面也与一个成熟运作的手游公司合作，大约8个月就可以正式上线。
季牧原仔细看了方案，提供几个异议，得到解答后他说OK。他们的几个合伙人自己也在玩游戏，从玩家角度也能提供不少好的建议。季牧原对这次的项目还是相当看好的。
闭目凝神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想给莫一鸣打电话，然而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又掐黑。要是他在感情情上能像在工作上那么果决就好了。
想到莫一鸣欲泣的脸，他的胸口就像被手揪住了一样，果然还是非常想见他。
再度打开手机，季牧原发了信息过去。
【睡了吗？】
但他过了许久还没有收到回复，这让季牧原有些不安，也许莫一鸣对他失望生气了也说不定……心情瞬间就低落了不少。
他的拇指在键盘敲了几个字，又删掉了，反复好几次，他还是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正打算发送“早点睡，晚安”几个字过去，莫一鸣那边发来消息了。
【你都正在输入好久了，到底在输点什么墨迹这么久？？】
季牧原的嘴角终于扬了起来，他删了刚才的晚安，发了另外一段话过去。
【叔叔阿姨还在医院陪你吗？】
【嗯，我爸弄了个陪人床，在旁边……】
【莫叔叔辛苦了。】撬了别人的宝贝儿子，季牧原对对此感到有些愧疚。
【其实，我看着挺过意不去的】
【当父母的都挺不容易，叔叔阿姨人都非常好，往后我们对他们更好一点】
【嗯……】
聊到这个氛围又有些沉重了，两边都安静了一会儿。莫一鸣正打算发个“睡了，晚安”过去，谁料到季牧原忽然让他打自己的电话。
【怎么了？】莫一鸣不太明白季牧原为什么忽然这么要求。
【嗯，要是我打过去，该被叔叔发现了。】
【哦】莫一鸣瞄了一眼洗漱完毕的父亲，佯装打了个哈欠，然后把头蒙进被子里面，悄悄给季牧原拨了语音电话。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季牧原温柔的声音，内心一下就被治愈了。
此时的季牧原坐在沙发上，双眼温和地平时前方，毫不费劲就勾勒出莫一鸣的轮廓，仿佛他本人就在眼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