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略带惊慌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隔着门都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沈固若来不及反应,已经转身打开了门:“怎么了?”
门开了半扇,薄御重新看到他,哽着嗓音喘了两口气,怕极了门会再次被关上,手挡在了门框上。
眼神黯淡无光,薄唇艰涩地轻扯。
“我……可以去你家里坐一会儿吗?”
沈固若什么也没问,直接侧身让出了路:“可以啊,你进来吧,我给你拿拖鞋。”
他转身去拿自己和薄御的拖鞋。
薄御在他转身的时候,眼睛飞速地朝自己家门口看了眼。
然后逃避了目光,脚步略快地进了青年的家。
沈固若带着薄御到客厅,示意对方坐下后,把大棕熊也摆放在了沙发上:“我去给你倒水。”
坐下的薄御连忙抬头,阻止道:“不用给我倒。”
沈固若站在沙发边,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人,有了先前在教室里的低迷情绪。
“薄御,你还好吗?”他问。
薄御的呼吸一顿,慢慢地垂下眼睑:“我没事。”
沈固若又问:“身体真的恢复了吗?”
薄御:“……嗯。”
“是不想回家吗?”
“嗯。”
沈固若抿了抿唇。
显然刚才薄御能够和他不用刻意保持距离,就说明了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也看得出来,对方情绪不好的原因,似乎并不想多说。
沈固若体贴地略过这个话题。
看向被薄御握到一起去的两只手,扫过那几道惊心的伤痕,他转身去了书房拿医药箱。
人忽然走掉了,薄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怔愣地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
他惶然地握紧垂在两侧的手,正欲追上去。
沈固若拎着医药箱从书房里再次走了出来,奇怪薄御怎么不坐着了:“要回家了吗?”
薄御脊背僵硬住:“不是。”
沈固若把医药箱放到了茶几上:“不回家,但伤还是要处理的。”
薄御沉默下来,看着他重新坐回沙发上的沈固若,坐在了面对面的茶几上,打开医药箱的盖子。
沈固若没有怎么受过伤,不知道处理薄御身上那样的伤口,需要用到什么,也不清楚是什么步骤。
于是,凭借仅有的知识。
他把绷带,消毒水,创口贴什么的,一并拿了出来。
薄御调整好了情绪,尽量平静地说:“沈老师不用管我,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我会在这里处理好伤口。”
既然这么说了,沈固若也不好继续待着:“那我回房间洗漱去了。”
薄御:“……好。”
沈固若起身去了卧室,进去前回头又多看了眼薄御一眼。
男生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放在垃圾桶上往手腕上倒消毒水的动作很是熟练。
往伤口上倒消毒水,像是不会疼一样,手指都没有颤一下。
却看得沈固若自己的手腕好疼,单是想象一下都是他受不住的程度。
卧室的门被人轻轻地关上。
薄御倒消毒水的动作顿了顿,禁不住就朝青年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一眼。
他握紧消毒水的瓶子,身体的依赖比他预想当中还要严重。
大脑还没连接上,身体已经擅自做出了决定……
沈固若洗完澡,擦着湿发走进客厅的时候,薄御的身影已然不在沙发上。
他边擦头发,边走到垃圾桶旁,看到里面几块被用过的纱布,浸染了消毒水和丝丝血迹。
茶几上被人放了一张写了字的小纸条。
沈固若拿起来。
就和字的主人一样,上面的笔锋透着股对方平日里的清冽沉冷。
【沈老师,我回家了——薄御。】
-
方正阳在学校里好不容易摆脱了校长的长篇大论,开车就飙到了薄御的公寓楼下。
怀揣着对好兄弟的担忧,马不停蹄地上楼摁门铃。
一分钟后,门被薄御从里面打开。
对上好兄弟那张淡漠到显出苍白的脸,方正阳顿时察觉到不对劲:“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薄御没有细说什么,而是简单的给了五个字的解释:“做了次抗敏。”
说完,他低气压地回卧室,掀了被子坐进床里。
方正阳踏着拖鞋追进他的卧室,拎了一旁落地窗前的休息椅,坐在床尾看向床里的人:“和沈哥成功了?”
房间所有的灯,包括了氛围灯都被薄御打开在头顶。
却并不觉得刺眼地瞥着那些灯光。
薄御:“没。”
方正阳噎了噎,不过看着人的脸色,对于这个答案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你说你,非得逞强吧,抗敏抗敏,抗得脸色都白了。”
他往自己腿上拍了掌,嗤声说:“迟早把你抗到哭为止。”
薄御:“……”
“出去。”
他沉下脸赶人。
方正阳就赖在他房间,没骨头似的窝在椅子中,甚至哼了句小曲才说:“回头还得好好感谢下沈哥。”
薄御忽地一声不响地望过去。
方正阳挑着眉解释:“沈哥可是放着自己的亲弟弟不管,就管老御你了。”
薄御眉头微敛。
方正阳继续说:“那破游戏当时也选中了沈乐池,要不是沈哥先找到了你,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身体无端某一块地方得到了异样的熨帖,薄御眉头逐渐松开,呼吸不自觉染上了愉悦的频率。
方正阳瞅见他脸色的疲态,长长叹了口气:“行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薄御抬眸撂过去:“要走了?”
“走了。”方正阳起身伸了个懒腰,“明天公司有的忙,传你的文件你也记得早点看完,投资方那边还等着答案。”
薄御“嗯”了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方正阳做了个拦他的动作:“你就躺着吧,赶紧睡,外面的灯我替你关,别送了。”
“上床下床的也不嫌累。”
闻言,薄御把放下的腿缩回了被子里。
目送着方正阳出了卧室,关了门,他没再打起精神注意卧室外的动静。
身体疲软下来,彻底躺进被子底下。
但即使眼睛睁得干涩,也做不到一直闭上。
房间里静得窗外一点风吹草动也能听得见,心脏不由地开始加快加重,像是慌乱得厉害。
薄御忍不住撑起上半身,手贴上身后的墙壁,呼吸发颤地去想象青年就在身边的模样。
还是不够。
只凭想象根本不够。
薄御心慌地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停地找寻青年配过的音频,极度渴望地听见对方的声音。
很快,被他找到。
薄御外放在耳边,手机搁在枕头上,头抵着手机的一边躺下,然后把被子扯到了鼻梁上。
当晚,打开着头顶的灯,听着青年和平时声线不太一样的音频。
薄御到了后半夜才撑不住身体的疲惫,渐渐睡了过去。
隔天早上。
四肢的酸涩的身体的沉重感,让薄御在被子底下瑟缩了一下,睁眼时一阵眩晕感袭来。
似有所感。
薄御怔愣地仰躺在床里,呼出的气息滚烫。
抬起的手背贴住额头,感觉到灼烧感的瞬间,便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发起了高烧。
他放下手,艰难地偏过脸,第一时间去看枕头上的手机。
里面没有了昨晚的音频声音,屏幕没有显示,显然是耗尽了一晚上的电池,彻底关了机。
薄御捂着额头撑坐起来,把手机充上电。
然后意识混沌地走出卧室,经过客厅没有停下来。
而是走到玄关,打开门,脚步虚浮地去了隔壁门前,像昨晚一样摁下了门铃。
第一下门铃,没有人来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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