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复没管一旁内心震撼的白皎,也熟练地从鞋柜里拎了双拖鞋换上,跟在白初贺身后进了屋。
只剩下白皎一个人不知如何是好地站在门口。
他有点生疏地学着何复打开柜门,看了一眼。
鞋柜里条条有序,一二层摆的都是拖鞋,三四层摆着球鞋和帆布鞋。
白皎犹豫了一下,眉头纠结地皱在一块。
他不想穿别人穿过的拖鞋,但又不知道拿哪双拖鞋好。
一二层只剩下两双拖鞋,其中一双是很嫩的柠檬黄色,似乎是新的。
白皎扭在一起的眉头松开,换上拖鞋进屋,顺便关了门。
厚重的老式门在身后发出沉闷的声音。
白皎环顾一圈,这套房子一看就很有年代感,吊顶是乳白色的磨砂花枝灯,地砖是豆绿色的花纹地砖,墙纸是千禧年最流行的土洋宫廷风。
再一次出乎白皎的意料,白初贺这间客厅布置得很温馨,虽然面积不大,但分了餐厅和客厅,客厅有一台老式电视,上面盖着钩织的蕾丝棉布,对面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浅灰色沙发,沙发上有两个纯白色的靠枕。
前面一点是方形的茶几,茶几下甚至还铺了一块椭圆形的地毯,白皎走过去的时候觉得脚底下软乎乎的,十分舒适。
餐厅有张圆形的老式餐桌,桌板上有一层玻璃,玻璃下也压着钩织的桌布。
客厅没人,相连的餐厅也没人,白皎不知道何复和白初贺去了哪儿,自己也不好意思到处乱走动,也不敢坐干净整洁的沙发,只好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里,四下扭头看看。
老式的房子大多都是能一眼望到底的格局,白皎看见餐厅旁还有一扇门,挂着布帘,他猜测是厨房。
客厅后面有三个房间,两大一小,大概是一个卫生间加两间卧室。
算起来也是两室两厅一卫,但面积并不是很大,因此显得很紧凑。
至少对白皎来说,白家住的是独栋,他的卧室就能比这客厅加餐厅大上一倍不止,这种一眼能看到全部的格局让他有些新奇。
他往客厅后面走了两步,又觉得自己不太礼貌,退回客厅,安静等着。
餐厅那头传来声音,“渴死我了,我倒杯水。”
不说不觉得,一说起来,白皎觉得自己嘴巴里面也干干的。
他也想喝水,但听着何复随意又自在的声音,嘴皮子就像是被黏住了似的,半天张不开口。
可是自己又确实渴得慌,他想了想,拿出张爷刚才给的AD钙,但有点不舍得把吸管插上。
厨房的门帘被掀开,何复端着杯子走出来,看见客厅的白皎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喝完水转身又往卫生间走。
路过白皎身边的时候,瞟见白皎脚上那双拖鞋,何复脚步忽然停了下来,面色有点不太好看。
白皎正好手里还捏着吸管的塑料皮,很礼貌地开口,“请问垃圾桶在哪里。”
何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起来,“你怎么回事?”
白皎可爱的脸上呆了一下,“啊?”
何复把玻璃杯往桌子上一放,玻璃碰到玻璃,发出沉缓又足够明显的声音,“不是,你自己就换上鞋进来了?你问过房主人了吗?”
白皎本来就因为在陌生地界而有些踌躇不安,闻言脸上立刻飞红,心里难堪得不行。
他呐呐自语,“我看你们都是自己换的拖鞋......”
白皎说的没有错。
但今天六条找人找的不够靠谱,何复脾气不怎么顺,纯粹是在发泄。他根本不想和白皎多说什么,理都懒得再理白皎一下,转身就去了卫生间。
白皎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涌向了脸上,太阳穴的血管一跳一跳,弄得他整个人头昏脑胀,眼睛发晕。
他站一会儿,揉了揉眼睛,走到门前,背上进屋时放在门口的书包,打开青绿色的大门。
大门的门锁太老了,他鼓捣了好一会儿才打开,然后打开鞋柜,拿出自己那双和白初贺一模一样的帆布鞋换上,把那双柠檬黄色的拖鞋摆回去,安安静静地低头站在门口。
走廊是节能声控灯,上了年头,十分古旧,并不灵敏,只在白皎费劲打开那扇沉重的防盗门的时候亮了一下,随后就灭了下去。
楼道立刻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外面照进来的一点光线,根本没办法让人看清。
不知哪里漏水,黑暗传来滴滴嗒嗒的水声,在黑暗中模糊了距离感,让人感觉忽远忽近。
白皎双手攥着书包肩带,手心里沁出一层冷汗。
他使劲儿跺了跺脚,可仍然处在一片漆黑之中,头顶上声控灯的灯丝嘶嘶响着,就是亮不起来。
白皎又跺了跺脚,连额头都冒出了一点汗水。
黑暗浓郁无边,他觉得自己更加头昏脑涨,漆黑的视野边缘冒出五颜六色的光点。
心跳加快,在胸口内剧烈跳动着。
就在白皎觉得自己到了难以呼吸的地步时,面前响起锁舌滑动的声音,金属门桄榔一声打开。
头顶的灯丝噼啪一炸,终于亮了起来。
白皎抬头。
视野里的光点散去了,大门被打开,白初贺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第27章
白初贺打开门,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的双眼陷入短暂的不适应,外面安安静静,只有谁家水管滴水的声音,除此之外听不见其它。
黑暗太过厚重,门廊外像是没有人。
楼梯间的感应灯不够灵敏,在防盗门完全推开后才亮起,灯丝噼啪两声,像烛芯爆开的声音。
头顶的灯光瞬间亮起,他才看见白皎安静地站在门口,一声不吭,像一个悄然无息、来自过去的幽灵。
白初贺刚想开口,看见白皎的脸,微微愣了一下。
白皎那张脸变得有些煞白,鬓角的发丝被打湿,贴在脸侧,那双眼睛垂着,睫毛耸搭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轮浅浅的阴影,幅度很小地抖动着。
听见声音,那双睫毛微抖的眼睛才抬了起来,眼角微微发红,湿润边缘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是一副快要哭出来,但憋着没有哭的表情。
白初贺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很沉很沉地跳了一下。
那张压着恐惧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变幻,白初贺以为白皎会像之前在家庭聚会上烫到了手指那样,露出很明显的委屈表情。
或许还会无意识地小小抱怨一句。
可和白初贺想象的相反。
白皎眼睛微微挤了起来,卧蚕鼓起,抿得死紧的嘴唇松开,冲着白初贺露出一个笑容。
声音从白皎的嘴巴里冒出来,没有说这里好黑,也没有说自己一直在等,只是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初贺哥。”
白皎的双唇动了动,一身冷汗在白炽灯下暴露无遗。
那张脸上和本人状态很不搭的笑容让白初贺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又来了。
就像刚才穿梭在旧居民楼之间时,和白皎仰头望着那栋楼里亮灯的家家户户的眼神一样,这个笑容给了白初贺一瞬间熟悉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太快了,转瞬即逝,根本来不及让人抓住,也很难让白初贺想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但白皎脸上那个似乎是想让他安心的笑容还是让白初贺晃了下神。
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只有白初贺自己知道,无人知晓。
“你怎么站在这儿?”
白皎听见白初贺的声音,攥着书包带的五指放松了一下,随后又攥紧起来,“我能进来吗?”
说完,走廊里镂空的外壁吹进来一点风。白皎身上挂着汗,凉意明显,惹得他打了个喷嚏。
白初贺看着面前双手捂住嘴巴的白皎,“谁说的不让你进来?”
白皎仍旧双手捂着嘴巴,捂得滴水不露,仿佛怕露出一条缝就会传染别人似的,剩一双鹿眼在外面,闻言好像变亮了一点,弯了起来。
这次的笑容和刚才不一样,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
白初贺打开鞋柜,伸手的时候短暂地顿了顿,拿出了白皎之前穿的那双柠檬黄的拖鞋,弯腰放在白皎面前。
白皎短暂地犹豫了一下,白初贺看了一眼,“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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