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臣把车靠边一停走下来:“就知道这时候你打烊了,喝酒去。”
“哎!好!”茹宏图当然喜不自胜。
这几年钱臣时不时会找他喝酒,起初茹宏图受宠若惊,还以为自己终于入了钱臣的法眼。后来才发觉根本不是那样,他只是纯粹想找个没什么顾忌可以说话的对象。茹宏图远离了帮派纷争,还与他共同经历过李帝如的背叛,是身边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才恰好成了当酒友的最佳人选罢了。
茹宏图也不是不知道钱臣身边鲜亮的男孩儿一个接一个地换,长则三五月短则一两周。他们或多或少都跟李帝如有些相似之处,比如腰肢可堪盈盈一握,比如圆翘的鼻头……不过钱臣似乎还没找到一个令他完全满意的。
李帝如没有在钱臣心里消失。
有时候茹宏图觉得钱臣特别残忍,难道他不记得自己喜欢他吗?带着那些引人瞩目的男孩卿卿我我的到包子铺来,拿两个包子给他留下超过包子原价几十倍钱便走了。又或者叫他出来喝酒,酒酣耳热之际甚至会拍拍他的肩膀,仿佛他们是有多么熟稔的老友。
钱臣说的很多事,其实茹宏图都听不懂了。那次事件之后,钱门似乎也逐渐洗脱黑社会的形象,钱臣虽然仍是在处理一些灰色的事情,但却摇身一变成了人人口中的“钱总”,派头倒不减反增。
而没有了振青帮维护的缇花街,居民们就成了最后的防线。大家都打算钉子到底,。好在钱臣没把他们逼太紧,偶尔来骚扰的小弟也都会因为有茹宏图在不敢多么造次。缇花街已经是茹宏图最后的栖身之处了,所以即使是钱臣想要这块地想要很久,他也没想过要走。
茹宏图偶尔心底也会打小算盘,只要钱臣还惦记缇花街,那就肯定不会忘记他。他可是为钱臣挨了刀子也要爬出来的人。可转念一想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帝如给钱臣挡过枪子儿,钱臣向他开枪的时候还不是没有半点犹豫。
茹宏图看着眼前自己倾慕多年的男人,他知道他的口味、喝酒的习惯、以及其实他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文雅端方。而他也猜不透他,为什么心里还有李帝如却能下狠手。
换做是自己是决计做不到的。
“总是我在说,你呢,最近怎么样?”钱臣给他倒酒。
茹宏图一笑,他前不久刚带一个男孩子来过的时候也这样问他难道忘了吗:“没事,我挺好的,生意还好,身体也还好。”他们日常没什么交集,估计钱臣也不知道该问他什么,只能寒暄些不痛不痒的话。
“还有人给我介绍对象呢,是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寡妇,说是配我这样的应该也合适。”茹宏图此话刚出,钱臣原本送到嘴边的酒也停了一瞬。
“不过没成,对方听说我以前混过道上……就没下文了。”
他说完钱臣才把酒仰头饮尽:“没事,总会有成的一个。”
“嗯。”茹宏图勉强挤出个笑容。
他在编谎,其实根本没什么带孩子的年轻寡妇。他只是想听听钱臣会说什么、会有什么反应。但果然不该自作多情抱有什么期待。
就连今天会来找他喝酒,也是因为今天是那场事件发生的第四年。自己在钱臣心中没有任何特别,只是一段悲伤经历的共同经验者而已。
他钱臣凭什么会把一条狗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用倒叙的写法,希望不要太突兀
第13章
茹宏图这几年酒量渐长,但和钱臣在一起喝酒他会克制。茹宏图也很想像钱臣一样喝到酩酊大醉,四年前钱臣和李帝如决裂的那天又何尝不是他与父兄般的伏韧与勇哥死别的一日。
茹宏图太害怕了,所以他得较为清醒地守着钱臣,生怕这个曾经的黑道老大也被人冷不丁地取了性命。当然若说没有自己的一点私心是假的,想要和钱臣说话,想要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最后钱臣都喝醉了,茹宏图还只是微微上脸而已。“钱老大,不,钱总……”回忆让茹宏图不自觉脱口而出自己最习惯的称呼,“您醉了。要不要我打电话要宾武他们来接您回去?”
钱臣靠在椅背上,垂着脑袋眼睛半闭,好一会儿才吐气模糊地说:“不想……回去。”这让茹宏图犯难,现在凌晨两点,连大排档的老板都过来和他们说要收摊了。没办法只能把钱臣架着带回自己家去,幸好他们是步行来的也不算远。
茹宏图没想到钱臣看着瘦高,其实架起来还挺沉的。绕在自己后颈的手臂、环着的腰上都能触到结实的肌肉。茹宏图还是头回跟他那么亲近,以前钱臣醉了都是宾武他们接走的。
“回去那么早干嘛,还能、还能去下一场!”钱臣确实醉得不轻,几乎全压在茹宏图身上。“咱们下次再喝吧钱总,包子铺清早还要开张呢。”茹宏图把他到处指点的手摁下,以免吓到路上零星几个行人。
“少开一天有什么关系?”钱臣撇头过来看他,茹宏图能感受到他带着酒气的灼热吐息,距离自己近在咫尺,“你就那么喜欢钱吗?嗯?”
茹宏图低着头苦笑答:“没有钱,我怎么过得下去。”
钱臣听罢没有再问了。
好不容易把钱臣带回了家,茹宏图已经是一身大汗。钱臣倒好,把他往床上一放就睡着了。茹宏图又给他脱鞋脱袜好一阵忙活,最后累了便蹲在床边,下巴枕着床沿看钱臣安静的睡颜。
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他齐整乌黑的眉毛、看他如鸦羽般的眼睫……
喜欢他,还是喜欢他。
听说一见钟情的效力其实很短,但在茹宏图身上却又很长。茹宏图从那件事对钱臣初次告白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喜欢他,生怕连目前这样的关系都维持不了。
可茹宏图猜钱臣不要他喜欢,钱臣只要他当一条等待的狗。
就像真正的狗一样,永远摇着尾巴眼睛里闪烁赤诚的光亮,无论人向它们倾泻怎样负面的情绪,狗都会用自己毛茸茸的身躯与不离不弃的陪伴来治愈他们。
即使是这般也好,茹宏图想。跟那钱臣手下的小弟还有那些他身边的都有点像李帝如的男人们都不一样。他们共享着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会让自己在钱臣心里变得有那么点特别。
“钱老大、钱老大……钱臣。”想着钱臣睡着了应该不会听见,所以茹宏图很小声很小声地叫了钱臣的名字。
※※※※※※
凌晨四点,茹宏图设的闹钟响了。他从椅子上飞速弹起来摁掉,生怕吵到了还在熟睡的钱臣。活动在椅子上窝着迷糊了两个小时的僵硬肩颈,茹宏图作为小二黄包子铺的的老板兼员工的一天又开始了。
制作馅料、擀面皮、包包子、打豆浆……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一个人来做。当然不可能在客人来之前全部做完,只能分步慢慢来做。当天麻麻亮时,第一位客人也来了。
“老板,早啊!”
“早啊大婶。”这位环卫工大婶通常是来的最早的客人,茹宏图跟她也算是熟识:“还是老样子吗?”
“对。”得到回复后茹宏图利落地把两个馒头和新打的豆浆盛出来。大婶就借着包子铺的灯光开始吃早餐。茹宏图边忙着包包子边和她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完全没有注意到钱臣此时也从外面的楼梯上下来。
还是大婶帮他招呼:“老板,又有客人来了。”茹宏图一回头正看见钱臣还有些惺忪的俊脸。“您、您先坐会儿,喝杯豆浆暖暖胃。”他把热豆浆和刚蒸好的豆沙包端到钱臣手边,钱臣略微点了点头。
“老板,再给我装两个豆沙包和茶叶蛋。”大婶吃完了馒头,跟茹宏图又要了新的。见钱臣坐在那慢慢喝豆浆就跟他搭话:“小伙子,你也那么早啊?是在那边写字楼上班的不?真辛苦呀,”她也不管钱臣有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这片就是小茹老板开店最早,做的包子也好吃。”
茹宏图在台子后面包包子,听到别人在钱臣面前夸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是挺好吃的。”钱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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