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人站在阶梯下面停了两秒,手摸了下周旋久的肩,又碰了下他的腰,不知道该背还是该抱,纠结的空档,一直安静的人忽然呜咽了声。
周旋久抬起左右胳膊捂住脑袋,扭动了两下脖子:“好晕……”他艰难地睁开一点眼睛,手掌摸着往后移,又说,“好痛……”
“哪里痛?”听到后半句宁作脸色瞬间不太好,问得有些急切。
他没注意到动作的细节,以为是酒伤了胃,如果是这样就严重很多,耽误不得,他处理不了就需要叫医生过来。
看着对方难受的神情,宁作开始反省自己的一些行为是否有些过激,情绪也跟着急躁起来,没得到回应,他等不及地朝周旋久的肚子摸过去,打算以此作判断。
碰到的时候他只觉得好软好热,不禁动着手指多感受了几下:“是这痛么?”
有点痒,周旋久扭了下腰,慢慢摇头,捞过宁作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带着他摸来摸去,找到后脑偏上隐隐作痛的地方,那里鼓了个包。
“……这里。”
宁作神情微妙地一滞,拇指抚过那个鼓包,眼神闪躲了下:“嗯。”
他收回手,周旋久觉得痛,双手保持防御姿态捧着自己的头,这种情况下他背不了他,只得将人打横抱起来:“……等会儿给你敷一下。”
安顿好人,宁作才快速下楼取了冰袋回来。
包了层毛巾冰融化还是滴水,弄湿了头发和后背,正好有酒味,他犹豫了下决定给周旋久换件衣服。
脱衣服的行为挺让人害臊的,宁作没脱过别人衣服,没别的心思也莫名紧张,视线在空中飘着,想着尽快结束,他捏住衣摆直往上掀,力气有点大,领口没对准卡在了耳垂下方,一下没脱掉。
感受到阻碍,他也没检查,动作更粗暴,勒得周旋久脖子发红喘不过气,下意识就推了一把。
宁作身体一仰差点翻下床,他抓着床单收紧核心坐稳,压着眉头看向面前的人。
周旋久酒醒了似的,眼睛虽然还是雾蒙蒙的,但恢复了些清明,他愣愣地注视着宁作,嘴角向下弯了弯。
想到刚才,宁作以为他是误会自己要对他做些什么,松了神色主动解释:“我……我是想给你换件衣服,”他担心周旋久意识不清没认出自己,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吧?”
周旋久没搭理,由于摩擦衣服没完全落下来,他胸部以下全露着,跪坐在床上,脸因为酒精还带着潮红。
这个画面简直……宁作有点看不下去,他呼出一口气,垂下眼沉默着,片刻后又觉得总不能永远低头,借着余光,他抬起手想把衣服拉下来,没想到刚伸过去就被人一下打开。
再抬眼,宁作心脏猛地揪紧了。
周旋久满脸泪水,哭得毫无预兆,他胸脯起伏得很大,像是憋坏了。
这个突发情况打得宁作措手不及,令他慌了神。
他抓紧往回想,却实在找不到原因,他想他没有因为差点摔倒而指责过对方,也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但面前那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是结实地砸到了床上,
看见周旋久脖子上的勒痕,他觉得或许自己是真的弄疼了对方,于是不敢再轻举妄动,缓声道:“……我不给你换了,就这样睡吧。”
一分钟过去,哭泣没有停止,宁作就完全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坐不安稳,他想起身,周旋久又过来抓住他。
宁作停下动作,四目相对,他甚至都分不清对方到底清醒了没有,直到慢慢的,周旋久迷糊得阖上了眼睛,他意识到对方或许是迷乱在了某种他不知道的情绪里。
想到这点,宁作稍微安心下来,但也仍然心有余悸。
眼见对方有所缓和,他倾身在床头抽了几张纸垫在周旋久眼下,堵住了眼泪的去路,他沉着张脸手上却不敢用劲,生怕再触发到哪个开关,一发不可收拾。
更何况周旋久即便阖上了眼睛,眼泪还是不断从他的眼尾溢出,脖颈处湿漉漉的,衣领边的颜色也暗了几分。
宁作揉了揉头发,想去浴室拿条新毛巾给他清理一下,不然干了之后身上会很黏,但对方不肯松开手,他就走不掉。
时间在干与湿间流逝,等周旋久失去意识,宁作扶着人躺下,自己也浑身酸累。
他没精力再去拿毛巾,顺势躺在了旁边,闭眼前又往边上瞟了眼,周旋久平躺着,他交叠在腹部的双手焦虑地缠在一起,指甲抠着手背,掐出一道道弯弯的痕迹,嘴里还呢喃说着梦话,睡不安稳。
宁作皱了下眉,伸手将那两只手分开,放到了身体两侧。
这个睡姿周旋久不习惯,没一会儿就缩起手指要放回身前,宁作摁住没让动,等人不再有动静才悄然松开,分离之时又被轻轻勾住了手指。
偏头视线往下扫,浅灰色的被单上,两只肤色相近的手搭在一起,长时间处在户外的周旋久竟然比他还要白。
有着些许色差的手指交错勾在一起产生了一定的视觉冲击,宁作不自在地想收回来,但目光稍转对上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他又想,毕竟是他擅自将人带回家,也许周旋久正是刚刚一睁眼发现周边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才会害怕地流眼泪。
好吧,宁作在心里说,然后回正脑袋,面无表情闭上了眼睛。
从没经历过这么手忙脚乱的一晚,说实话他早就满腔烦躁,但这次的躁动却不是非发泄不可,事件频发,它更像是一种温热不伤人的急迫。
先是遇见许久没见人,又要动手照顾人,还得处理猛然爆发的情绪,他有点慌乱抓不清主次,糟糟地都处理了一点,实际上有没有处理好,宁作不知结果,也无暇顾及,躺下的那一刻他什么都管不了,窗帘也没合上。
刺眼的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距离他陷入睡眠不到五小时,一切恍然若梦又仿佛近在身前。
睫毛颤了颤,宁作醒来的首件事就是确认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他眯着眼看过去,身旁确实有个人,不过对方已经坐了起来,摆动着乱蓬蓬的脑袋打量四周,估计是睡着的时候压着了,发尾像个鱼钩似的往外飞。
“周旋久。”宁作叫了声。
对方头一顿,回身时眼里有惊又有疑,但没看出一点重逢的欣喜,就像昨晚在ktv见面时给人的感觉一样,有了些距离感。
他短暂地啊了声,然后抿了抿唇,再说:“……宁作,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
周旋久的声音哑哑的,语调里还夹着一丝怯,宁作听着不是很顺耳,态度不自觉冷了些:“我家。”而后一五一十将昨晚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奥,奥……这样啊……”周旋久摸了摸身上的毯子,又用手指抓了两下,“对不起,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谢谢。”
这礼貌四连一字一句精准地拧起了宁作的眉,和昨晚又哭又黏的差别太大,外表和心理都是,简直是云端和地底。
他带着人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餐时,整张脸仍透着阴沉。
严瑾从楼上下来,即便是大早上在家里她也收拾得精致风雅,手托着后脑整理发型,看见桌上的人,惊讶道:“唉?宝贝你昨天不是发短信说不回来了么?”
宁作喝了口燕麦奶,抬眼看过去:“这不是很正常,计划通常都赶不上变化。”
“有什么变化?”走到餐桌边,看清儿子旁边坐着的陌生面孔,严瑾恍然,恐怕这就是所谓的“变化”,她坐下,端起手边的咖啡,“这是哪位小同学呀?好像没见过。”
周旋久不认识眼前的女性,眼珠不安地转了转,礼貌地说了声:“阿姨好。”
设计师看见合乎审美的事物心情自然会愉悦,严瑾笑眯眯的:“好好,你也好哦。”
宁作撇撇嘴,回答:“不是同学。”严瑾看着他,扬眉等着,他才又说,“之前去爷爷那认识的。”
有关人家到家里来具体的前因后果,宁作一句都没说。一是关于溪水村的事,他也有些心虚;二是他弄不懂周旋久现在的态度,也不确定他们之后会发展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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