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可是黎炀点了下头,他就那么盯着时栖——时栖盖住手腕的衣袖,被拉得过高的衬衫领子,还有额前的一点湿润。
黎炀的指甲掐进掌心,那双栗色眸子却显得深邃又深情,连声音也显得莫名坚定,他说:
“我只问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我要哭死了小狗小狗小狗!】
【什么是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老婆的心情吗,淦小狗真的……】
【对!沈听泽一上来就是先道歉,然后开始问赛车手的事情,只有小狗!】
【对对对对还有关!!】
【哎不对……怎么好像少了个人,顾总呢?他说了什么?】
【顾总……还没进赛道吧,他刚刚找到人了吗?】
【……此刻,顾总还在寻人的路上。】
【此刻,顾总还在寻人的路上。】
【此刻,顾总还在寻人的路上。】
……
“这样。”
时栖喟叹一声,跟着微微仰起头,似乎是在判断黎炀那双眼睛里有几分真假,视线从眼眸落到鼻尖,半晌,轻轻地弯了下唇角——
“我现在倒是挺开心的。”
他不说之前没有不开心,也不说尽量变得开心,反而说现在。
好像这份开心里有黎炀的一份参与似的。
黎炀被那笑容晃了眼,立刻微微偏过视线,手指无措地搓了下裤缝,连耳朵也变红了。
嗡!
好在,手环及时传来了讯息——
“所有入住者请于下午五点在湖滨露营地集合,在此之前的时间,各位情侣可以自由活动。”
时栖扫了眼黎炀,主动开了口:“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有!”黎炀立刻抬起了头。
迎着时栖探寻的目光,黎炀带了点请求,缓缓道:“哥哥……我可以为你画幅画吗?”
*
黎炀本身就是美院的,湖边写生实在常见,画画这个要求也算不上过分,时栖很快就同意了。
时栖唯一好奇的只有这里哪来的画笔和画架——没想到这人在来之前就放进了自己的后备箱里。
“我一直都带着啊,”黎炀笑得很甜,“万一有机会用上了呢。”
“很早就想画哥哥了。”
没人知道这句很早是多早之前,黎炀手里的铅笔往前略略比了下:“哥哥,往左来一点。”
刚刚的汽船上了岸,时栖半倚在船身,闻言好脾气地动了动:“这样吗?”
“嗯……”黎炀思考了一下,“手指放在领口处呢?”
白皙的指尖搭上纽扣,却让人忍不住思索它被那人主动扯开的样子。
“不太行……”黎炀眼眸渐深,却道,“再往下巴的地方移一点。”
“嗯……不着急,慢慢地,慢慢地往上移。”
黎炀引导着,白皙的手指滑过修长的脖颈,指腹几乎快要碰到嘴唇,好像即将压下花苞的垂枝。
黎炀手里的铅笔抓得很紧,湖滨湿润的空气似乎并不足以滋润干燥的肺腑,眸中一瞬间闪过类似于窥视与占有的欲望来。
却又在时栖起疑的前一秒弯起眼睛,一副明着使坏的俏皮模样:“啊,好像还是不太行,哥哥放在侧脸处呢?”
手指滑过鼻尖落到侧脸,好像画框中的手指抚摸天使的面容,时栖:“这样?”
黎炀:“再往左边来一点!”
左边已经脱离了侧脸范畴,时栖没说话,好脾气地将手指换到耳边。
“四指弯曲成半握拳的状态,然后轻轻地放到脸颊……”黎炀道。
【等等等等!这个手势……我自己跟着学了一下……】
【不用学了,我对象之前录情人节视频的时候跟我做过很多次了——】
【这不是就是侧脸比心嘛!】
【原来黎炀绕了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这个?淦刚刚他让老婆摸嘴唇的时候我以为都要伸进去了,难得遇到这么听话的老婆要不要这么纯情啊小狗!】
【但是也好好磕啊啊啊啊,美人学长和纯情小狗,他俩我能脑补一百篇校园文了。】
【草……感觉会是黎炀外出采风的时候遇到了正在摆弄幼苗的老婆,然后一回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家人们我要开始提笔了!】
“对,就是这样,”黎炀连连点头,眼睛里好像只放得下时栖一个人,“哥哥再笑一下呢?”
可是这一次,时栖的唇角却没有配合得弯起来,那个比心的动作停到了一半,时栖眨了下眼睛,很迷茫的样子:“我好像不太会。”
但这其实是很简单的动作,黎炀又重复了一遍,没想到他还是摇了摇头。
于是黎炀只好放下画笔,自己将手指比到耳侧来给时栖示范:“就是这样。”
“嗯……看不太清,”时栖微微眯起眼睛,一副视力不太好的样子,“你近一点呢?”
黎炀听话地前进了一步。
“还是看不太清。”时栖摇摇头。
于是黎炀跟着又往前走了两步,他的手指曲起放在侧脸,软软的头发也卷着,好像捧着心一步一步跑来的卷毛小狗:“那这样呢?”
时栖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嗯,看清了。”时栖笑道。
他跟着曲起手指放在侧脸,眉眼也弯着,二人同时用的左手,仿佛加起来就能是一颗完整的心脏。
时栖微微倾身,跟着凑近黎炀,那双湖水般的眸子却眨了一下,曲起的指节好像是俏皮的小猫:“是这样,对吗?”
“……是。”
时栖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故意,黎炀耳朵绯红,立刻偏过了头。
“黎炀。”
可是时栖却不肯这么放过他,反而用那种黎炀湖水和晚莺般的唤他的名字,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说:“下次想看什么姿势……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轰的一声。
黎炀的耳朵脸颊脖颈一起红了起来。
*
乳牙没换就敢来撩人的小狗得到了制裁,立刻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回去了。
剩下的画画过程进行得很平和,时栖一招给他治了个彻底,黎炀已经连直视他的眼睛都不敢了,更别提折腾时栖。
时栖乐得清净,半倚着吹湖风,微垂的视线晃了一圈,最后又落到黎炀身上。
黎炀作起画来很认真——那种总是萦绕在眉宇间刻意的讨好与偶然的阴沉都被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和身上的那件棉质卫衣一样沉静单纯,垂下的长睫毛让黎炀看起来很专注,也许是混血的缘故,他的手指和皮肤都比一般的男生要白,关节也略长,染上颜料应该会很好看的样子。
铅笔的外壳是很漂亮的黑金色,被夹在指骨间起起落落,黎炀的动作很快,时栖还在好奇他刚刚画下那一笔长捺是侧脸还是头发,他便已经停了下笔。
不过好像是画作出了一点什么问题,黎炀并没有叫时栖来看,反而是愣愣地望了许久,又将这张画纸取下来,换了一张新的上去。
“需要我重新摆个姿势吗?”时栖善解人意道。
“啊?”黎炀一瞬间抬起头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一点慌乱,“不,不用了。”
说着便低下了头。
或许是有了经验,这一次,他的速度快了不少,指骨紧绷,落笔又急又猛,几乎没怎么中断,只是快到收笔的时候,他突然一顿,画纸上埋着的脑袋直起来,偷偷地看了时栖一眼,目光触及时栖柔软漆黑的发顶,又飞快地低了下去。
和刚刚光明正大的寻找角度估算比例不同——时栖总觉得黎炀刚刚的动作,看起来有一点莫名的心虚。
如果真要说的话,大概就和家里的宠物打碎了心爱的杯子,在你下班的时候从自己的窝里露出脑袋的动作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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