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斯弋停下掀开蚊帐的手:“出什么事了?”
季知新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社团招新不是结束了吗?我们按惯例要请新人吃饭,我就和其他副部商量也请你来,结果被邹科听到了。”
夏斯弋不以为意:“所以?”
季知新长嗤一声:“他居然也想来吃饭,说想借这个机会和你道歉。”
“那就去呗,毕竟招新我也是出力的,蹭上一顿饭总也不算过分。”
季知新愣怔地拉住他:“这是事情的重点吗?前几天你们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邹科突然说要道歉,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夏斯弋连连应声:“都行都行,等我睡完午觉再说。”
他满不在意地撩起蚊帐,牢牢掖死帘尾的缝隙:“蹭饭的时间地点记得发我,午安。”
季知新就这么无所适从地看着夏斯弋闭上了眼,心无旁骛地开始了他的午觉时光。
他无奈地撂下一句“午安”,还给夏斯弋一个安静的午休环境。
安详的午睡躲过了一日中最炎热的时光,午后温度逐步下降,到傍晚时竟透出些许初秋的凉爽。
吃过晚饭,钟至独自回宿舍。
路过B5栋楼前时,他无意间瞥见一个掩藏在楼前树林的人影。
“对,就叫夏斯弋。”
“他不会不敢应的。”
对方的声音很小,又是捂着嘴在说话,可钟至还是一耳朵就捕获到了夏斯弋的名字。
他缓下脚步,调整角度朝说话的人望去。
邹科,又是这个人……
钟至微眯双眼,他来到夏斯弋寝室,室友告诉他夏斯弋不在,应该是和纪检部的一起去吃饭了。
钟至礼貌致谢,拨了一通电话。
二十几分钟后,钟至出现在他打听到的饭店门前。
他在出租车上待了一会,几个行迹怪异的人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钟至付款下车,他从另一侧门进入饭店,稍待了片刻后才走出正门。
他端起手机,出声道:“对,我是夏斯弋。”
一个离他最近的男人转过头来,不善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钟至佯装不解地回望过去,淡然地与他对视。
“我不贷款,谢谢。”
钟至回完这句,通话就此终止。
盯了他半分钟的人开口问他:“你叫夏斯弋?”
钟至面不改色地颔首应下。
周围又有几道目光打来。
钟至浅笑着回望过去,送出的声音里却不带笑意:“几位这么看着我,是找我有事?”
·
邹科嘴上说着要道歉,实际上晚饭过半才姗姗来迟。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心不诚,夏斯弋自然也不例外。
夏斯弋表面应和,但其实根本没把精力放在邹科身上,一场饭局下来处处欢声笑语,只有邹科画风割裂地在一旁干吃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一场饭局散场,大家意犹未尽地搭伴回校。
一个新进部门的姑娘开玩笑地冲夏斯弋道:“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骗我竞选这事高低得请我吃顿饭吧?”
夏斯弋笑然:“一顿哪够?”
他指向部长本人:“让他请,他是这馊主意的始作俑者,请几顿都是他应得的。”
姑娘顺着他附和:“就是啊部长,害我白高兴一场,你得请我吃饭。”
部长爽快地担下了责任:“行行行,请,我一定请。”
夏斯弋笑着扭过头来,刚踏出门口就看见了钟至的身影。
因着有外人在,夏斯弋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
钟至顿了顿,视线从他身旁的邹科身上扫过,而后补充了一句:“顺便接你回去。”
一听这话,大家顿时开始起哄。
“唔~~”
“哪里是路过顺便接他,是主要接他顺便路过吧。”
“小情侣真腻歪啊,我晚饭已经吃很饱了,放过我吧!”
一片和谐的欢声笑语里,唯独邹科的神情里透着古怪。
这时,有两个人靠近他们,目光齐齐看向邹科:“找你有事。”
邹科不解地紧皱眉头,余光向夏斯弋和钟至的方向瞟了一下,又看向两人。
见人不动,那两人又重复了一遍:“过来,真有事。”
继续僵持下去,他的盘算迟早得露馅,邹科迈开步子,从饭店前的楼梯走下去,无奈跟着两人离去。
几人面面相觑,有人开口道:“我看着那俩人有点凶,他——”
钟至扬声打断那人:“听语气他们应该认识吧?既然他们有事还是别打搅了吧?”
说话的人觉得有道理,于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邹科离开,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钟至趁人大家都不注意时回头看了一眼,邹科正被几个人强行推搡着离开。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落在重新与旁人侃侃而谈的夏斯弋身上。
稍时,话题的中心终于从夏斯弋身上移开,他屈肘轻撞钟至,压低声音道:“你瞒我什么事了?”
钟至装傻:“你说什么呢?”
“你绝对有事瞒我。”夏斯弋肯定道,“不然你肯定不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饭店门口。”
钟至煞有其事地虚张嘴唇,停顿几秒后唇角一松:“不是说了吗,路过。”
夏斯弋翻了个白眼。
他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便懒得再搭理钟至。
一行人打了几辆车,有说有笑地结伴回校。
夏斯弋总觉得晚上哪里不对劲,最终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总没什么事能大得过睡觉,他洗漱好往床上一趟,没玩一会儿手机便悠然睡去。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周五的最后一节课也结束了。
夏斯弋回宿舍拿点东西,准备周末回家。
室友们刚好在宿舍,他顺便说了这件事:“对了,我要回家,周末可能都不回来,要是有事记得帮我打个掩护。”
室友齐声:“你要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斯弋仿若看见他们眼底闪烁起了兴奋的光点。
他迟疑地应了一声。
室友们的语调愉悦:“正好等你回来,我俩给你个大惊喜。”
“惊喜?”夏斯弋狐疑地看向两人,“什么惊喜?”
“惊喜是不能提前透露的。”室友推着他离开宿舍,“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宿舍门“哐”地关合。
对着光秃秃的门板,夏斯弋小声吐出了哽在喉口的话:“我还有一会儿才走呢……”
他叹了口气,被迫提前出发。
这不年不节的,也不知道室友要给他搞什么惊喜。
不过不管是什么,眼下他还有场关键战要打,千万不能掉了链子。
校门斜对面是一所公办小学,此时正值学生们放学的时间段。
夏斯弋百无聊赖地站在校门口等着,目光停留在那些洋溢着笑容的脸上。
他出神地看着那些有人接的小朋友,眼神里满是艳羡。
初中那阵,他和钟至所在的学校离市中心较远,每到周五下午放学家长们都会来接。
自父亲离世后,母亲每日疲于奔波,连往日接送的车也无暇安排,每次他都是搭乘钟至家的车往返学校。
有一次钟至生病,周五不在学校,钟家的司机就没来接。
萧瑟的秋风从校门口涌出,打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每寸风都试图夺走他身上的暖意。
夏斯弋看着同学们跟随家长离去,人潮从稀疏逐渐散至冷清。
阴云加速傍晚的离去,黑暗寸寸融合进天空,裹卷出细针般的雨丝,冷冷地打在他清隽的脸颊上。
直到那一刻他才意识到,来来往往的车辆那么多,却没有一辆是为他真正停留的。
冷清的马路边,少年淋雨前行,厚重的雨水顺着脖颈滑入,带来至今都记忆犹新的寒冷。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